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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天命 第五十九章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正統天命 聿天 2209 2024-03-17 15:32

  第五十九章

  “老百姓有了自己的土地,給了金山銀山都不換”。

  這話說起來或許有些誇張之處,卻很深刻地說明了整個封建社會的基本盤――土地。

  老百姓要從地裡面刨食兒,國家要從地裡面收稅,所以曆朝曆代都有自己的農業政策,什麼井田制、均田令,五花八門,為的就是一個目的,保證财政稅收,減緩社會矛盾,然而土地兼并還是無法抑制,清朝有個叫陶熙的說的就很好:“金寶廬舍,轉瞬灰燼,惟有田者,巋然而獨無恙。故上自紳富,下至委巷工賈胥吏之俦,赢十百金,即莫不志在良田。”

  所以本縣的縣丞和主簿合計一下,要和本縣最大的兩家談一談新縣尊最近在看魚鱗冊的事兒,肯定能引起兩家的恐慌――萬一這縣尊想要做個清官兒,來個清丈田畝之類的大動作,他們兩家可是要跪的,而到時候縣丞和主簿再做什麼事兒,可就有了民意基礎了。

  楊尚荊并不知道本縣的一把手二把手正捉摸着給他下個套,搞個大新聞,他現在正在琢磨着下一步該怎麼走。

  剛剛給了這幫佐官、胥吏一大棒子,接下來肯定是要塞上一個甜棗的,恩威并施才能做到真正的分裂和拉攏,一味地揮舞大棒,隻能算是逞一時之快,官不聊生了還能給老百姓好過?

  “如今看來,這縣丞和主簿,算是一條線上了的,卻不知道這典史站在哪一頭。”忠叔站在楊尚荊的身後,沉聲說道。

  楊尚荊點點頭:“如果縣丞和主簿不對付,就算是這裡鄉紳暴虐惡毒,也不至于把前任的縣令逼走,不過我等剛來這黃岩縣不久,卻是不清楚其中的跟腳,若是貿然啟用了這個典史,最後卻是和縣丞主簿同流之輩,隻怕是肉包子打狗啊。”

  和八品的縣丞、九品的主簿不一樣,典史是個流外官,沒有品級,不過一般下縣不設主簿或者縣丞的時候,職責都被典史長官,所以也需要吏部那裡走個過場,算是朝廷命官了,在縣裡,典史管着刑獄,也算是實權很大的人物。

  停頓了一下,楊尚荊眼前突然一亮:“不若這般,我便和這六房的胥吏溝通一番,如何?”

  察言觀色可是第三産業從業人員的必備技能,所以心理學是必修課,雖然楊尚荊當年還沒有踏足社會,就算他踏足社會之後也和東艹完的第三産業從業人員有本質區别,也不妨礙他運用這項技能,在言談之中找出來點兒關鍵消息。

  忠叔想了想,也隻能點點頭:“也隻能這般了,不過吏滑如油,少爺可别被人蒙蔽了,老仆也帶人出去走走,在碼頭酒樓之中打問一番,這車船店腳牙,總是少不了消息靈通之輩,雖說言辭之間多有誇大之處,也總能找出些有用的來,少爺兩相比照,也好做到心裡有數。”

  楊尚荊點點頭:“這個忠叔放心,戬心中自有分寸。”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忠叔說着話,絕對的靠譜,市井之中消息靈通的,還就是那些下九流的人物,而這幫人為了展示自己的消息靈通、在同行面前多幾分面子、在客戶面前多賺幾個賞錢,基本有的沒的都能往外說,還能給你找出個出處來,比如自己家鄰居的姨夫的二表弟的大侄子在縣裡做事兒,至于怎麼分辨出來話裡話外的真假,混迹過江湖也混迹過官場的忠叔自然是有自己的辦法的。

  看着忠叔的背影,楊尚荊歎了口氣,權謀之術、分化拉攏之法,看起來很容易,但實際上真要做起來,卻是要考慮到方方面面,其中的燒腦程度……楊尚荊甯願自己還坐在那間夏天也沒空調的教室裡面上高數課,學習一下關于拉格朗日、費馬等西方先哲的先進姿勢。

  他才剛剛轉過身,想去戶房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摸魚,就聽身後腳步聲傳來,忠叔的聲音響起:“少爺,老仆剛剛想了一想,有了這麼一個點子。”

  楊尚荊的腳步就是一頓,轉過身來,問道:“忠叔但講無妨。”

  “今天晚些時候,少爺便借着查刑房積年案卷的事兒,招典史過來相談,不拘什麼雞鳴狗盜的小勾當,還是人命關天的大案子,隻消遣退左右便是了,明日一早,少爺便給這典史加些權力,比如有權過問刑房文書卷宗整理等,不需太大,就足以将這典史、主簿二人裂開一條縫隙。”忠叔沉聲回答道。

  看了看楊尚荊的臉色,忠叔繼續說道:“也是天助少爺,老仆剛剛想起來,這刑房的一個胥吏馬上就要九年考滿了,這胥吏一旦調任,可就留下來空缺兒了,到時候這個人是歸典史管,還是歸主簿管,不還是少爺一言定之?”

  楊尚荊的眼睛就是一亮,連連點頭:“當真妙計!”

  主簿管的是案卷、文牍,典史管的是刑獄,本來是兩個互不統屬的職責,但是呢,隻要有心,總能在其中找到職權交叉的部分,就比如這刑房的文書吧,按常理它是歸主簿管理的,但是如果縣令發話了,典史能不能過去查看?畢竟刑獄都是典史一手兒抓起來的,這個不過分吧?

  而最要命的,還是人事任命權,誰都向着縣衙裡面多上幾個自己人,這樣以後自己消息就能靈通不少,說話腰杆兒也會直上不少,撈錢的時候也能痛快不少,這個時候還管着派系問題?再加上典史一旦把手伸進刑房,以後戶房裡負責調撥三班衙役欠款的事兒,他能不能插上一手?吏房裡面分管三班衙役的胥吏,他能不能建言?

  利益面前不會有牢不可破的聯盟,那妥妥的要翻臉啊。

  這樣一來,就相當于變相加重了典史的職權,削弱了主簿的職權,再加上今天晚上兩個人遣退了左右,很私密地商談了一會兒,别說還不知道典史和縣丞、主簿二人是不是一條線上的,就是真是一條線上的,也會因此起了間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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