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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告狀

正統天命 聿天 2236 2024-01-31 01:12

  第四十七章

  随着門子的腳步,兩人很快就到了孫府上的客堂,有小厮給奉上茶點,門子就笑道:“楊公子還請稍待,我家老爺這就出來。”

  嗯,我明白,不就是擺譜兒麼,一個二品大員要是在這兒等着我這麼個七品芝麻官,哪怕是楊榮活着的時候都得叫斯文掃地,我理解,理解萬歲嘛。

  所以楊尚荊很理解地點了點頭,就開始觀察這客堂的布置,以此來推斷孫原貞的出身、脾性等等信息――當年學酒店管理的時候,老師第一句話就是“服務至上”,所以當初一心想着在酒店業混出點兒名堂來的他,很是買了幾本心理學之類的書籍,想不到卻在這時候用上了。

  客堂的正中擺了一副松鶴延年的畫兒,上面的題跋是宋代的作品,也或許是為了低調吧,反正不是什麼大家手筆,最起碼他楊尚荊沒聽說過;架子上也擺着花瓶、古玩一類的裝飾,楊尚荊草草看了看,又調用了一下原本記憶中楊戬的知識,發現這些大多是蒙元時期的東西,算不得什麼曆史悠久,不過各個雅緻。

  至于前朝的禦用之物……拿東西都是禍害,就算有也得自己藏着半夜裡掏出來把玩,犯忌諱的事兒誰做誰死。

  “這人……清廉不敢說,謹慎倒是足夠,單憑這些東西能體現出收藏者的品味和檔次,卻也不顯得有多富裕……”楊尚荊眯着眼睛思索着,一時間也猜不出什麼,畢竟是官場的老油條,要是能被楊尚荊這麼個小萌新通過區區一個客堂,就推斷出有用的信息,早就被政敵給整死了。

  楊尚荊沉思之間,就聽見腳步聲從後堂傳來,他連忙站起身來,就看見一個精神矍铄的老者從後堂轉了出來,一身寶藍色的文士衫,寬袍大袖,顯得整個人仙風道骨,光看這個氣勢就知道,這人肯定是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孫原貞。

  于是楊尚荊連忙鞠躬施禮:“晚輩楊戬,見過藩台。”

  “哈哈哈,賢侄請起,請起。”孫原貞今年五十七歲,對于一個養尊處優的二品大員而言,正是當打之年,所以這聲音是中氣十足,大步走來,将楊尚荊扶起,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前日就接到京中來信,說是先太師文敏的賢孫要來浙江任職,老夫還想着是怎樣的青年俊彥呢,今日一見,果真有先太師的風範。”

  楊尚荊連忙謙虛,口稱“藩台謬贊了”。

  孫原貞端然坐下,楊尚荊卻不敢就這麼坐着,而是站在孫原貞身前,身子半鞠躬,晚輩的姿态拿捏得十足,孫原貞眼中滿意的神色一閃而逝,揮了揮手,說道:“坐吧,早年在京中,先太師對老夫也是多有提攜,隻是不想,一去河南,和先太師卻成了永别……”

  楊榮去世那會兒,孫原貞正在河南做右參政,所以也隻是遣人吊唁了一番,楊尚荊聞言,卻也沒有搭話,隻是在椅子上坐了半邊屁股,孫原貞說這陳年舊事,無外乎就是給他打打氣,告訴他在浙江這地頭上,他能擺平很多事兒罷了。

  停頓了一下,孫原貞問道:“不知賢侄此來,所為何事?”

  話一入正題就好說了,于是楊尚荊連忙站起身來,說道:“戬有冤情,當面陳述。”

  孫原貞挑了挑眉毛,也沒示意他坐下,于是楊尚荊繼續說道:“戬在南京逗留之時,有魏國公遣家中三子徐尚庸告知,有兩浙都轉運鹽使司轄下三十餘鹽丁消失,臨海衛三十餘套甲胄失竊……”

  聽着這話,孫原貞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逝,不過也沒有搭話,隻是示意楊尚荊繼續說下去,他來浙江也就一年的功夫,各種争權奪利的手段還沒施展出一半兒呢,論起對下面的掌控能力,連右布政使方廷玉的一半兒都不如,除了轄下的幾個知府的動向之外,就連縣令的動向都不能一一掌控,兩浙都轉運鹽使司這種隔着衙門的事兒就更不知道了。

  而且作為兵部出身的,衛所裡面那點兒事兒他比誰都門清,三十套甲胄失竊根本就不算什麼事兒,隻要最後平了賬,誰也不會多說設麼。

  于是楊尚荊繼續說道:“戬在出了南京城半日的功夫,便碰見了截殺,除了那三十餘鹽丁之外,尚有山賊水匪近百人,幸得魏國公三子徐尚庸等南京勳貴出城遊獵,這才幸免于難,将賊人斬殺殆盡……”

  打着魏國公的旗号說事兒,很多問題就不用解釋了,孫原貞聽了這話,瞬間就理解了全部的内容,包括前因後果,不過他還是問道:“案發之地距離南京城不過半日,解圍之人又有勳貴子弟,賢侄為何來找老夫,不去找魏國公、南京兵部尚書徐琦徐司馬?”

  對這個,楊尚荊倒是不會隐瞞什麼:“南京城内,文官、勳貴、閹黨三分天下,便是外朝合力,也未必能吃死南京鎮守太監,然而浙江不同,浙江鎮守太監阮随便是有千般本事,也都是使在了撈銀子上……”

  頓了頓,楊尚荊咬了咬牙,繼續說道:“更何況,徐琦徐司馬出身甯夏,這身後的根子還嫌軟了些,未必就能配合的了魏國公。”

  徐琦是明代甯夏的第一個進士,在封建朝廷内,鄉黨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也是一個官員能不能在位子上坐穩的一個保障,徐琦在朝廷上鄉黨很少,就證明潛勢力不足,這話的确是這麼一回事兒,但是說出來就有些誅心了。

  不過孫原貞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難怪賢侄敢開反擊閹黨之先河,思慮确實周全。”

  能和他說着話,就證明楊尚荊已經算是他的人了,而且送給他這麼一個借口,隻要用好了,不難用最快的速度在浙江打開局面。

  但是他話鋒一轉,肅聲問道:“賢侄口口聲聲說受了鹽丁的截殺,不知手上可有證物?!”

  楊尚荊松了口氣,從懷裡摸出鐵牌子遞上去,然後說道:“當然有,府外車上,還有臨海衛遺失的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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