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三章
楊尚荊現在就是把手伸進了教育領域,那也不過是在皇權下的一種封建禮制的延伸,本質上他還是沒有自主權的。
比如,那間書塾裡面教的還是封建禮制的那一套東西,子曰詩雲的。
可是除了提升識字率,掃除一部分文盲之外,這玩意有個卵用?
雖然自己就是個文科生,但是楊尚荊知道,想要改變這個社會,沒有理科僧工科狗在基礎學科上進行大筆投入,他一個文科僧就真的隻能留着一肚子的計劃,憋不出幾個屁來了。
相比什麼見了鬼的子曰詩雲,楊尚荊更想教一點兒加減乘除之類的玩意,然後搜腸刮肚地教他們啥玩意叫“置換反應”,揭穿點鐵成金的神話,再鼓搗鼓搗什麼安倍定理之類的,把他高一水平的數理化倒出來。
傳統文化……算了吧,那玩意等工業社會後期,進入信息時代,給錢多了沒地兒花的土豪玩玩情懷還行,真要是在農業社會詩詞歌賦……
你球藥丸啊。
不過話說回來,能拔膿的都是好膏藥,老式教書先生有也比沒有強啊,最起碼能降低文盲率不是?
看看自家“大人”的玩法,幾十個教書先生說扔出來就扔出來,直接給之前還是劫道的土匪上課掃盲,就知道一個大家族這種底蘊到底有多深了。
“也難怪曆朝曆代的皇帝,都想着從這些地方豪族身上割肉,一個建安楊氏就這麼牛逼了,這要是個隋唐時代的山東世族、關隴門閥……”楊尚荊看着一臉雲淡風輕的楊恭,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氣。
楊恭見楊尚荊不再說話,便多問了一句:“尚荊,如今這錢财可還夠用?”
楊尚荊聽了這話就是一愣,他現在吃着公家喝着公家的,薪俸都是領着三份兒的,要說大明朝這低薪制度,一份薪水當官兒的肯定要餓死,但是他三份兒,正四品、正五品、正七品的,不說喝豆漿喝一碗倒一碗吧,喝一碗倒半碗還是沒壓力的。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如今府庫錢糧卻也充足,戬也不曾多有花銷……”
楊恭聽了這話,差點兒沒氣樂了:“為父看你使用權謀,卻也有你大父三分精髓,卻不想這錢糧已是想得這般簡單。”
帶着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楊恭繼續說道:“你如今做的,雖說是個值事官,不是什麼清流,卻也要養望一番的,這錢糧之事,不能不沾,卻不可有絲毫貪墨,而你身邊的親兵,隻憑威嚴,如何能夠收攏得住?”
搖了搖頭,楊恭就歎了口氣:“便是你大父昔年在京中之時,也是時時大宴賓朋,花錢如流水,你如今身在軍中,兩京之中的文臣勳貴自是不必多做花銷,可這麾下士卒,總是要籠絡的,人心啊……”
聽着這話,楊尚荊就陷入了沉思。
然後就聽楊恭繼續解讀:“昔年你大父在南京之時,受太宗皇帝賞識,便是說不上‘事無巨細,悉以咨之’,可這軍國大事卻是時時招至禦前奏對的,聖眷之隆,無出其右者,便是英國公張輔,也要瞠乎其後。”
那是,有那個膽量攔在朱棣馬頭前面,高呼“先谒陵乎,先繼位乎”的猛人,決斷方面當然不會差的。
“故此,朝中之臣多生嫉妒之心,時國子監祭酒出缺,便有人舉薦你大父前去,明升實降。”
嗯,國子監祭酒當然清貴了,天天就想着怎麼為人師表了,軍國大事是根本别想摻和了,那是個養望的好地方,也是個養老的好地方,可是楊榮去了那裡,就成了真的養老了,再想起用,大臣們都會選擇反對的。
“你大父心知此事不妥,奈何所處之地,在太宗皇帝眼前,而太宗皇帝之英明果決,不比太祖稍差,想要做什麼小動作,可以說是難比登天的。”楊恭突然間說得很認真。
嗯,當然是了,能夠以藩王之力抗衡整個中央王朝,還特麼打赢了,順手壓服了大明朝内部各個勢力,同時維持了對孔、張兩個傳承了數千年的世家的打壓,清剿了一番北直隸邪教的,能不是狠人就見鬼了。
“所以你大父當時從家中很是拿了不少的錢糧出來,廣邀賓朋,這事體,說白了不過是争權奪利,而酒桌上,正是講清事體的好地方,故此一來二去,這京中的權貴,對你大父也不那麼提防了。”楊恭突然盯着楊尚荊,“錢,是個好東西。”
楊尚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地方上雖然不比京中複雜,可是各種狗屁倒竈的事情還是不少的,梳理不好下面,終究是不行的。
他之前的一系列動作,騷操作是騷操作,對人心的評估倒也能算得上是入情入理了,可是呢,他忽略了一個因素,也是一個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人心之中的貪念。
他來之前的那個時空,灣灣電視節目的嘉賓都能吼出“當兵是為了幹什麼?當然是搶錢搶糧搶女人”這種KMT軍隊“不忘初心”的話,指望着這個時代的明軍士卒能夠做什麼無産階級戰士,一個有理想、有道德、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顯然是不靠譜的。
那就要用錢去喂了,讓他們拿到足夠軍功的同時,拿到足夠的錢。
想着這些,就聽還挂着正二品都指揮使虛銜的楊恭接着說道:“你且聽為父說,這‘恩出于上’雖是法理,卻也并非不可繞過去的,否則各個将領的親兵又從何來?你隻消籠絡一番手下最精銳的部分,許以錢帛,也便足夠了。”
這尼瑪……不成了KMT了?
楊尚荊有點兒愣神,KMT那種模式,一個千古完人的“校長”指揮着一堆貪官污吏,好像不太行啊。
不過轉過念頭一想……扯什麼淡,KMT那種組織形式再辣雞,那也是近代的政黨了,比起這個年代的“清流”,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在這個比……****下限的社會,怕個啥?
大不了他到時候再玩個“四一二”嘛,誰怕誰啊。
所以他一躬到地,滿臉誠懇:“謹受大人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