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緒林心裡既然已經活動了，自然要把這事與楊氏和鳳舒雅知會一聲，楊氏摸着肚子沉吟片刻，還是點了頭。一來這媒是鳳比翼做的，楊氏不是太敢違逆鳳比翼的意思；二來照鳳舒雅現在這個表現，楊氏也不敢把她往世家大族裡送，鳳舒雅嫁到文重府上，兩人除了年紀稍微有些不匹配之外，倒真也沒什麼不般配
的了。論身份，文重年紀輕輕已經是當朝二品，升到一品那是早晚的事，熬資曆也該熬到了，到時候鳳舒雅就是闆上釘釘的一品夫人，又體面又尊貴，而且文重這人既然在女色上不怎麼上心，那麼就不用擔心他
以後寵妾滅妻，鳳舒雅在文家的日子，怎麼也比在鳳家好過多了。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鳳舒雅的嫁妝，和文家的家産了。楊氏現在地位一落千丈，平日裡還要看孫淩霄的臉色，自然更不敢跟鳳緒林唱反調，猶豫了半天，吞吞吐吐地把話說了：“大小姐做的媒自然是極好的，妾身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隻是那文家的家業…
…老爺也是知道的，舒雅再怎麼不好，也是咱們嬌慣着養大的，就怕文家生活清貧，舒雅耐不住……”“這你不必擔心，比翼已經說過了，舒雅出嫁的話，她和溫家都會給一份豐厚的嫁妝，鳳家再額外出一些，把當初豫王的聘禮拿出一些來，也就夠舒雅衣食無憂了，其實那文重雖然生活上不富足，倒也衣食
無憂，三品官的俸祿，養家糊口還是夠的。”鳳緒林此話一出，楊氏也就放了心，文重少年得志，地位不低，又是純臣，不存在站錯了隊被報複的危險，唯二的缺點隻是年齡和家業，既然鳳比翼願意出手接濟，那麼以後的生活就不成問題，年紀麼……
大雖大了些，但畢竟不是續弦填房，嫁過去，不算難看。
見楊氏點了頭，鳳緒林心下大喜，沒想到事情反倒出在了鳳舒雅身上。
鳳比翼給鳳舒雅做媒的事，對外或許還要遮掩一下，但對家裡人自然是不必隐瞞的，因此鳳家上下頗有些知情人念叨這事，一來二去就被鳳舒雅給聽見了。
雖然在慶功宴上鳳舒雅和鳳比翼擺出了一副姐妹情深的場面來，但那也不過是表面罷了，四下裡鳳舒雅還是把鳳比翼看做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如今聽說自己最大的敵人給自己說媒，鳳舒雅直覺便道不好，又聽說人家乃是文重文尚書，立時恨不得厥過去，定了定神，眼中蘊了一泡眼淚，直直地奔了楊氏的院子。
楊氏此時也剛送走鳳緒林不久，正歡天喜地，琢磨着給鳳舒雅如何準備嫁妝，雖說她如今沒有多少經手的錢财，但唯一的女兒出嫁，她這個親娘總不好不表示。
誰知她這一臉歡喜還沒維持多久，便撞見了眼含淚水的鳳舒雅，這滿臉笑容頓時尴尬了起來：“舒雅，你這是……”
鳳舒雅含着淚，撲通一聲跪在楊氏面前：“娘，求你救救女兒，女兒不想嫁給那個文重！他都能當女兒的爹了！”楊氏嘴角一抽，文重的确是年紀略大，過了三十了，但除了年紀大些，還有别的缺點嗎？她雖沒見過文重，但鳳緒林是見過的呀，聽鳳緒林話裡的意思，人是很清俊的，算不上風流倜傥，但也配得上鳳舒
雅了，況且人家有功名在身，多好的人家啊……鳳舒雅滿腦子都是鳳比翼如何要坑害她，哪裡有心思注意楊氏的心思，接着抹淚：“娘，那個鳳比翼她就是看不得女兒過得順心，就是想要害死女兒！那個文重，年紀那麼大，又窮的叮當響，我不想嫁過去
做乞丐娘子！我不嫁！”
楊氏瞧着鳳舒雅的模樣便覺得窩火，她定了定心神，一手扶住肚子，一手去拉鳳舒雅：“舒雅，你先起來！往後當着人前，不可再叫我娘！”
鳳舒雅抽噎了兩聲：“娘……”
才說了一聲，楊氏便擡手堵住她的嘴：“舒雅，我碌碌一生，為的無非是你，還有肚子裡這個孽障罷了，我這一生，千盼萬盼的，也就是你和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
鳳舒雅被楊氏的臉色吓住了，眨了眨還帶着淚珠的眼，怔愣愣地看着楊氏。
楊氏又歎了口氣：“舒雅啊，你如今心裡還惦記着跟鳳比翼的那些恩怨，可是你自己算算，鳳比翼有多久沒有搭理過咱們母女了？”
鳳舒雅低下頭來：“那、那不是因為她不在京中麼？”“她在京中的時候，也有好些時候沒管過咱們了吧？你别忘了，現在鳳家上下，恨不得統統唯她馬首是瞻，她又是個大夫，如果她真想要折辱咱們母女倆，大可以随便使個什麼手段，把這個孩子給落了，沒
了孩子，你真以為你爹眼裡還有咱們娘倆的地位嗎？”楊氏歎了口氣：“舒雅，不管你心裡怎麼想，你也是時候該看明白了，咱們娘倆根本就不是鳳比翼的眼中釘，咱們現在是生是死，根本奈何不了她！她即便有事波及到咱們母女，也不過是為了扶穩了鳳家，
坐實了她在鳳家的地位，因為鳳連理那小子，畢竟還是鳳家的人！”
鳳舒雅抿了抿唇，很有些委屈：“她想要扶穩鳳家，為何拿我做筏子？那文重都三十好幾了……”
“舒雅！”
楊氏神情嚴肅，牢牢攥緊了鳳舒雅的手腕：“舒雅，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身份！”鳳舒雅瞪大了眼睛，又聽楊氏道：“你雖說鳳家的嫡女，可這個身份說是名存實亡絕不為過，你的後台與其說是鳳家，還不如說是鳳比翼！既然你以後要靠着她，就絕不能和她唱了反調，何況她給你說的親
事，并不算折辱于你！”
“還不算折辱？那文重分明就是個破落戶！”鳳舒雅委屈至極，不忿道。“錢，對鳳比翼來說是問題嗎？她就你一個妹妹，添妝的時候，就算為了自己的名聲，她也一定會送一份厚禮，還有溫家，溫家既然想要與鳳家攀親，就不能厚此薄彼，隻要你是嫡女，溫家給你的添妝，就
不會薄！”楊氏拍了拍鳳舒雅的手：“你顧慮的，一是年紀，二是銀子。銀子本不是問題，也就是說，讓你不滿意的，無非是文重年紀大了，可是世人求匹，哪有十全十美的？文重若是二十餘歲，這親事哪輪得到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