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雙目大瞪,就yù下跪,漢獻帝連忙阻住,暗投眼sè。()董承心裡明白何意,顫顫低聲回道。
“臣無寸功,何以當此?幸得聖上青睐,縱要上刀山下火海,亦萬死不辭!!”
漢獻帝緊緊抓住董承,凝神輕聲又道。
“朕想卿昔rì救駕之功,未嘗有望,無可為賜。”
漢獻帝說着,手指所着袍帶繼道。
“望卿如着朕此袍,系朕此帶,常如在朕左右也!”
董承頓首拜謝,漢獻帝解袍帶賜予董承,暗中密語道。
“朕所賜之物,藏有朕之心意。卿歸可細觀之,勿負朕意!”
董承在曹cāo這頭惡虎麾下,且能周旋得道,豈會不明漢獻帝之意,遂急穿袍系帶。四周護衛見得眼切,竊竊私語一陣後,有一護衛急去。董承速告辭漢獻帝下閣yù出皇宮。
哪知,一部護衛擋住董承去向,董承詳裝大怒,厲聲喝道。
“放肆。!!!我乃國之重臣,你等此為何意!!!”
董承怒聲如同轟雷在爆,但那隊護衛卻皆不答話,一動不動地擋在董承面前。董承不得進退,正是躊躇間,眼見時間點點過去。董承一咬牙,忽然一把掣出身前護衛大刀,厲聲喝道。
“誰敢擋我!!!可别怪我手中大刀無眼!!!”
董承作勢就砍,就在此時,一聲笑聲響起。
“呵呵,董國舅為何如此震怒?”
董承臉sè一凝,遂定眼望去,正是程昱、曹仁二人。原來不久前,有人報知程昱,聖上與董承登功臣閣說話,賜予袍帶予董承。恰巧曹仁正于程昱府中議事,兩人得知,即速入皇宮來看。
董承見程昱、曹仁兩人走來,暗中苦叫不已。曹仁故裝發怒,喝退護衛,那些護衛這時仿佛好似突然活過來般,速速退開。
董承強逼幾分笑意,向程昱、曹仁各施一禮。程昱吟聲笑道。
“不知國舅深夜入宮面聖,所為何事?難不成聖上有國家大事與你商議。昱雖不才,願與國舅分憂。”
“漢朝有兩位明公竭力相輔,豈有憂患。**程公多心,适蒙聖上宣召,以釋承今rì之冤,賜以錦袍玉帶以作安慰。”
“呵呵,聽國舅之言,可見聖上當真會體恤下屬,籠絡人心呐。
丞相這才剛升仙不久,聖上便賜錦帶予國舅,其心如何,昱已知也!”
程昱話中暗帶濃濃殺機,一雙如同毒蛇般的眼瞳,毫不掩飾釋放着威懾的目光。董承聽得心裡直跳,連忙謙卑而道。
“程公莫要多心。承對丞相一片赤誠,雖丞相尊靈升仙,但承之心亦絕不會變。若有違此言,承願受萬刀剁身!!”
“呵呵。國舅願發這般毒誓,足可鑒明你心,若丞相在天之靈,知國舅如此忠心,亦會欣慰。”
董承滿臉傥蕩,程昱咧嘴一笑,目光緩緩地移向董承的腰上玉帶。随即程昱向身側的曹仁默默地打去了一個眼sè,曹仁心神領會,笑吟吟地向董承問道。
“哦?這玉帶甚是華美,不知這可是聖上所賜?”
董承刹地頓變,他心知衣帶中必有密诏,恐被程昱、曹仁發覺,壞了大事,連累衆多,正不知如何回答時。曹仁好似已從董承的神sè變化中,得知答案,忽然又道。
“不知國舅,可否脫與我一觀?”
董承聽罷,如同墜落萬丈冰淵,寒澈無比,眼光散亂地瞟向剛才丢棄在地上的大刀,心中正yù拼死一搏。忽然曹仁踏前一步,一手強抓着董承的右臂,笑容可掬地睨視着他。在曹仁身上散發的恐怖壓力下,董承頓時絕了拼死之意,程昱眯着雙眸,冷聲而道。
“國舅這般遲疑,莫非聖上所賜之物,藏有不可見人之事?”
董承聽言,暗裡叫苦不已,這時曹仁大手一伸,便來強行奪帶。曹仁力大,董承哪裡反抗得了,不一時腰上玉帶便被曹仁強解下來。
曹仁黑沉臉龐,看了半晌,未有發覺,又遞與程昱。程昱把在手上細觀許久,見玉帶乃白玉玲珑,碾成小龍穿花,背用紫錦為襯,縫綴端整,并無端倪之處,忽笑道。
“果然是條好玉帶!國舅得此賞賜,實乃羨煞旁人,可否再脫下錦袍來借看?”
董承驚得如魂飛魄散,曹仁瞪大着虎目,仿佛好似随時會将董承撕扯成兩半,董承心中畏懼,不敢不從,下意識地就脫袍獻上。曹仁一手提起,皆燈火細細詳看。看畢,曹仁竟然自己穿在身上,程昱亦把董承玉帶系起,兩人目光對視,互問若何,皆稱是美。曹仁遂向董承笑問道。
“哈哈,這袍子與我甚是合适,那玉帶亦合程公。不知國舅可願轉贈與我與程公?”
程昱聽言,卻在旁故裝急sè說道。
“哎!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國舅若無意轉贈,子孝豈能強奪!?”
曹仁冷然而笑,遂将目光又投向董承。董承死死止住懼sè,腦念電轉,忽然臉sè一正,笑容可掬而道。
“兩位明公若要,盡管取去。但願能了顯某之心意。”
董承蓦然這一說,程昱和曹仁反而皺起了眉頭,兩人暗暗用眼sè交流了一陣。程昱遂收回目光轉向董承,又與董承默默地對視良久。董承心知程昱眼光毒辣,不敢有絲毫神sè變動,唯恐被程昱看出他的心思。
少頃,程昱解了玉帶,遞向董承。
“此乃聖上賜予國舅之物,我豈可相奪?子孝剛才所言,亦為戲耳。還望國舅莫要介懷。”
程昱說畢,曹仁亦脫袍還予董承。董承接了錦袍、玉帶,尚不敢露出絲毫破綻,連連堅持要轉贈予程昱、曹仁,兩人隻道不要。
後來三人聊了一陣,董承辭别程昱、曹仁歸家。那時夜已深,不過董承卻毫無睡意,獨坐院中,将錦袍仔細反複看了近有半個時辰,卻不見有任何特别。
董承心裡暗思,回想着在功臣閣的一幕,想道。
“聖上賜我袍帶,特命我細觀,其中定有深意,可為何卻不見有何蹤?”
董承想畢,放下錦袍,随又取玉帶檢看。看了許久,亦無特别。董承眉頭深鎖,放于桌上,反複尋之。良久,董承已覺倦意,且想起剛才自己身為皇親國戚,卻被程昱、曹仁如同戲狗那般戲弄,心中不覺盡是悲涼,噓聲歎道。
“jiān賊雖死!但其爪牙仍是跋扈猖獗,難不成漢室真已病入膏肓,無救矣?”
董承想畢,又将目光放到玉帶上,想這玉帶畢竟是漢獻帝所賜,此時尚未是與曹氏爪牙翻臉之時,若被程昱等以為把柄,rì後多加為難,還不如提前燒毀。
董承遂手持燈火,将玉帶點燃,玉帶徐徐燃起。董承滿臉蒼白慘淡,心中盡是無奈。忽然,董承臉sè猝變,急将火拭之,見玉帶背後,微露素絹,隐見皿迹。董承大喜,急取刀拆開視之,乃正是一封皿字密诏也。
密诏如此。
“漢室落寞,天下崩潰,朕自登位起,反複淪為他人傀儡,社稷大器,屢屢被jiān賊把弄。先是董卓,後是李催、郭汜,一生颠簸,苦不甚哉!但先前之人,且不如曹孟德這jiān雄萬分之一。曹賊結連黨伍,敗壞朝綱,敕賞封罰,不由朕主。此人雄心壯志,yù鲸吞天下,盡奪漢室基業!幸蒼天有眼,曹賊伏誅,但其爪牙仍是猖獗,不可不急除之。當下曹賊新亡,局勢不穩,正是趁亂除之的天賜良機。卿乃國之大臣,朕之至戚,當念高帝創業之艱難,糾合忠義兩全之烈士,殄滅jiān黨,複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灑皿,望卿尚有忠漢之心,再四慎之,勿負朕意!”
董承覽畢,涕淚交流,一夜寝不能寐,将诏再三觀看,卻不知朝中官僚,誰是忠jiān,糾合何人,束手無策,乃放诏于案上,沈思計策。
不知不覺中,拂曉剛起,董承眼中盡是皿絲,尚未有計策。此時,忽有七八人來至府中,門吏急來通報。但那七八人皆是國家重臣,不理門吏,徑直入府,門吏攔阻不住,那七八人直到董承院前。
董承聽得腳步聲傳來,忽被驚醒,魂不附體,手腳慌亂,見密诏在案上,急收之。不一時,有七八人開門而入。董承急視之,正乃伏完、孔融、趙彥、吳碩、吳子蘭、種輯、王子服等七人。
董承驚魂未定,那門吏随後而至。孔融凝聲争先而道。
“國家正于危難之中,國舅乃漢室至親,何不舉事剿滅jiān賊,匡扶漢室!!?”
董承聽得雙目刹地瞪大,見那門吏臉sè劇變,連忙喝道。
“放肆!!!孔公休得胡言,否則必遭殺身之禍!!!”
孔融聽言冷哼一聲,吳子蘭忿然發作,一手抓住身後門吏嘴巴,另一手捏住其項,驟地用力,即時把那門吏捏死。
“你!!!”
董承驚呼,又怕驚擾了府中曹氏眼線,連忙壓低聲音。王子服凝聲又道。
“我等祖宗世食漢祿,豈無忠心?若國舅願舉大事,我等皆願助兄一臂之力,共誅國賊。吳将軍剛才之舉,非有誤犯國舅尊威之意,乃是我等之投名狀也!”
董承驚疑不定,種揖在側怒聲喝道。
“忠臣不怕死!我等甯可斷頭,死作漢鬼,亦不願做國賊!”
此時間,已有董承府中已有數人聽得動靜,趕來探望。吳碩和吳子蘭對視一眼,先是發作,掣刀将那數個仆從,亂刀砍死。董承認得那些人皆是曹氏細作,亦無阻止,目光漸漸變得清澈,兩道清淚落下。
“公等之心,我已知也。且先收拾,再随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