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軒接着一邊回憶着這些日子以來的經驗,一邊回想着當年在軍營軍訓時的一些情況說道:“要讓軍隊擁有戰鬥力,而且還要以最快的速度形成戰鬥力。無時無刻無息不在的嚴格要求乃至徹底讓人生活在軍紀當中也是必不可少的。士兵們除了吃飯、睡覺、訓練、雜務之外,就算有娛樂休閑調節氣氛緩解壓力也應該集體在軍官的指揮下進行,而不應該有放任自由的時間。所有的訓練過程也都應該在軍官們的全程監督之下。在吃飯和睡覺乃至雜物當中還要無時無刻的養成規整、迅速、緊張的細節要求。比如吃飯要快不能拖延,限定一炷香的時間。吃睡不能言語,被子和床鋪都要疊的相當平整,軍容衣衫一定要整齊,集結也一定要迅速。隻要不是遇到傾盆暴雨或者讓人立起來都很難的大風。不論多麼熱或多麼冷的天也要堅持出操。。。”
這些現代軍隊也不是哪支野戰部隊什麼年代都能做到,隻有少數主力全訓野戰部隊才能保證的要求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可讓黃得功,周遇吉等有過古時候軍旅經驗的人聽起來,簡直令人乍舌。當年戚少保那本《練兵實紀》就讓人覺得似乎根本脫離很多情況下的實際條件了。而《練兵實紀》雖然很多事情規定的都很細,可也沒有嚴苛到如此的程度。
思考了許久之後,在軍中的日子比周遇吉長一些,也有更多經驗的黃得功仍然沒有太大顧忌的率先歎道:“這種對軍隊的要求,臣在遼東邊軍之中也從未聽說過。這種違反人之常情的要求,要是一月兩月一年半載或許還能湊合。如果是少年人還有嚴格的管束,幾年也不無可能。然而即便是少年從軍,也終究會在營伍中長大的。臣不信絕大多數人能夠連續五年甚至十年接受這樣的生活,也許少數人可以。但多數人就是精挑細選也一定不行。這樣嚴苛的要求是一定無法長期維持的下去的。。。”
對于這一點兒,蕭軒仔細思考過近現代軍事制度,心中也早有自己的所悟,就笑道:“朕可以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自古無不亡之朝。呵呵,當然也無不死之人。天地之間的道理,流水而不腐,繁衍更新才能永恒。朕覺得除了極少數十分優秀的人才,大多數人在一個職位上超過三年就會成為老油條,懂得很多‘潛規則’對待事業的态度也會消極起來。因此自從兩宋開始朝廷就實行流官制。軍人當然也是如此。朕知道:那種嚴苛到要求生活一切的軍營生活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五年以上必有松動,維持十年幾無可能。然而在嚴格的訓練之下朕相信,少則一年多則兩年之内他們就能成為在十五六歲的時候就成為優秀的戰士,在短短數年的軍旅生涯中他們隻要能夠殺傷足夠的敵人,承擔足夠的戰争損耗就可以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們的軍隊每年能夠補充輪換五分之一的軍人,建奴或者敵人的軍隊,隻算青壯戰兵,每年隻能補充輪換整個軍隊人數十五分之一的兵。如果軍隊的戰力相差不遠,我軍承受消耗性作戰的能力就相當于三之敵,兩營一萬人就可以相當于建奴三萬精兵,一萬五千到兩萬披甲。如果朕親自掌握的軍力就有這樣的水平,那很多大事都可定了。因為朕畢竟是個君主而不是一名将軍。。。”
聽到蕭軒這樣說,不僅僅是黃得功,周遇吉乃至盧九德、劉元斌、孫應元也似乎多有些感悟。。。
針對黃得功等人之前的一些疑問,蕭軒接着說道:“當然,這樣嚴苛的要求在這有所制衡的京城并且還是成軍早期,少年人為主或許沒有什麼問題。可是如果軍官的比例不夠,管人的人比例不夠,仍然會有嘩變、上下對抗與矛盾的引誘。凡事都應該從最壞的角度考慮。伍之上的十人隊小隊長開始朕覺得就必須有脫離士兵地位,形同于把總軍官的地位和權力了。整個隊伍的小隊長及以上至少占軍隊五分之一左右的軍官乃至士官相互之間應該建立更為緊密的聯系。隻有這樣才能确保更嚴格的管理好隊伍。如果一支隊伍,比如一個小隊或者都隊出了事。臨近有足夠的士官和軍官們都可以敢來支持,士兵們得到更多人的管制壓力,也就會消除潛在鬧事的風險。這一點兒應該是最為要緊的,也是束伍之法的關鍵。以往尋常軍隊之所以不能以最為嚴苛的标準落實軍紀,就在于隻靠将領親兵還有百中無二的軍官來管理軍營,士兵尋常訓練都沒有人看管引導,這當然是不行。”
這樣的話,對于在軍營中,尤其是紀律不那麼嚴苛的此時邊軍中有一定經曆的周遇吉及黃得功等人來說,當然算的上是如雷貫耳,看待蕭軒的目光也與之前似乎有了少許出入差别。
蕭軒在這之後接着補充道:“朕聽說在西域更西之地的一些以武立國的國度中,同樣是選擇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年開始練武,也不能太早。如果太早練武,尤其是在力量與肌肉都還沒有開始發育的時候,同樣會事倍而功半,隊伍中會有大量不堪戰的人。十四五歲當然并非訓練和快速形成戰鬥力的理想年紀,隻是現在的農村或者城鎮下層不可能如同書院學生們那樣十八歲才離開師長的襁褓具備社會意識,是實際條件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我軍的戰鬥力更依靠火器、肉搏、或者射準方向的弓箭為主。對于強弓硬弩的需求還是不大,如果有需求,朕應該也有法子在訓練代價不太大的情況下讓孩子們開起硬弩,因此力不夠太大還算不上是太過緻命的弱點。。。”
如此之外,蕭軒又将了這些日子以來營伍之中輪流講話、安插十人團之類的驚訝之談,更是讓有過軍旅生涯的周遇吉,黃得功、孫應元等人感覺到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