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在西境接連取勝,消息不斷的傳入中原,武威大勝的捷報,也如春風夜入一般,瞬間席卷了天下,成了人們的日常話題。自然,說到武威大捷,那燕司馬就不得不說,陣斬乞洪,夜襲武威,便成了脍炙人口的故事,為人們津津樂道,燕北風這個名字,也漸漸在這片土地上,綻放光芒,如流星一般閃耀。
此刻的洛陽城,洛府之内,洛伊獨立塘邊,翠羽帔,紫绮裘,金柳綠絲縧,微風起波瀾。一點淡淡的憂傷,在眉間心上,揮之不去。想他離去,還是白雪紛飛,如今初夏景色,柳苑花已開,柳已綠,姑娘已等在池邊,隻是……日日微風拂面,鳥兒聒噪,鳳蝶萦繞,卻不見郎兒遊園誤入,再對吟一番……想到動情處,不禁相思滿懷,心事難收。撩起衣袖,輕拭眼角,黯然神傷。
何種相思?名曰斷腸。
楚雲閣上,柳時月斜倚雕梁,倦扶額頭,幽幽思量。西北望,日月長,征人何時可還鄉,一個少女情深,一個望穿秋水,一個别苑哀思,一個高閣斷腸。
縱然英紀送來了前線的捷報,也沒能讓兩人心情轉好,英紀也不知如何安慰,隻好托口軍務繁忙,悄然離去。
說起來,前吳郡那邊倒是傳來了消息,揚州五萬宣州兵馬已經全部到齊,準備會同神策軍,擇日發起對越郡的攻勢。封刀派人回來向英紀報信,說不日便可歸來,讓他早早備下酒席。
……
約是五月五日的清晨,吳郡傍水,太陽未出,所以依舊是晨霧朦胧,雞鳴頭回,紮在吳郡西城外的六萬大軍埋鍋造飯,匆匆用過早飯,正是旭日東升,稍作整頓,大軍整裝待發。
衛錦風霜滿面的登上點将台,數日辛勞,他以蒼老許多,眉梢泛白,額頭皺褶如溝壑,臉上多有褐斑。
他身後,是年少的樊川,正抱着衛錦的佩劍,侍立在側,眼中,還有一絲倦意,跟着衛錦四處奔波,也是沒睡過什麼懶覺,多日下來,他也算是習慣了。
這時,封刀也走到了台上,金盔鎖子甲,紅翎破軍刀,威嚴肅穆,檢視三軍。
“衆将士,我揚州府,自老帥以來,領内和睦,各族團結,共享太平,此次,少帥率軍遠征胡虜,卻不想越人意欲趁機作亂,聚衆與越郡,準備禍亂揚州,老夫豈能容忍?!今日,點兵五萬,又幸得洛陽神策軍相助,此戰,必要一舉平定越人,斬絕禍根!”衛錦蒼老的聲音,卻字字铿锵有力。
“全軍,立刻進軍!”衛錦大手一揮,三軍呼喝,随後各部,按照衛錦的計劃開始奔赴各自的位置,準備渡過紅葉河,開始進攻。
封刀聽完,卻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看着朝紅葉河開進的揚州大軍,不知該說些什麼。
“封将軍,老夫并非是不同意将軍引蛇出洞的計劃,隻是時間不等人,況且我今有五萬大軍壓境,區區一個越郡,舉手可平,任他陰謀陽謀,老夫便來個以力破巧!”衛錦見封刀不動彈,知道他心裡不舒服,畢竟自己在軍議之時,否決了他的計劃,但是人家好歹也是來助戰的,不能傷了和氣,所以衛錦還是一臉笑意的向封刀搭話道。
“哦哦,無妨,老總管決定便是,況且本就是揚州的家事,我一個外臣也就是建議,老總管不用挂在心上,我封刀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封刀大嘴一咧,嘿嘿笑道。其實封刀壓根就不是因為這事發呆,而是在想,越人好好的為什麼要亂?他一直搞不清這個問題,就像衛錦說的,應天揚在世的時候,可是與諸戎和睦,與各族團結,對待這些越人也是十分友善,說那些世族亂倒還說得過去,說越人亂,也未免缺一個正兒八經的理由吧……
“那就好,封将軍,關鍵時候,你可要助老夫一臂之力啊,雖說老夫把住了那三家的命門,但也保不準他們魚死網破,不知悔改,尤其是那豐州趙成,老夫得到消息,他好像有小動作,前幾日,豐州的郡守突然暴斃而亡,這不的不讓老夫有些擔憂啊。”衛錦愁眉苦臉道,他也奇怪,難道這趙成當真不在乎自己老母親的死活嗎?若是如此,未免太狼心狗肺了……
“怪不得老總管要速戰速決啊,放心吧,若是其他郡縣有變,在下一定迅速出擊!”封刀一聽,揚州果然是個讓人頭疼的地方,衛錦拿了趙成,李石的母親作為人質,這李石倒是老實,沒什麼動作,這個趙成,看樣子是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好,那老夫就放心了,老夫先走一步。”衛錦點點頭,帶着樊川,匆匆躍馬往紅葉河畔趕去,準備指揮大軍渡河進攻。
封刀也轉身,帶着神策軍往吳郡北城開去,準備随時進擊豐州,泰州,潭州。
……
五月的紅葉河,魚翔淺底,鷗浮綠波,兩岸綠樹掩映,鳥語花香,隔水而望,對面的越郡,田畝青蔥,禾黍茂盛。隻是田間地頭,不見農人,鄉村鄰裡,不見炊煙。
紅日如火,河水披輝,岸邊,大軍雲集,人頭攢動,大船小舟,早已覆蓋了岸邊,在亂紛紛的腳步中,岸邊火紅的火鶴花,被踩的七零八落。
小荷無人賞,野萍自飄零。
号角響起!
宣州兵馬,開始登船!
……
對岸,一片寂靜,仿佛平常,完全沒有戰争來臨的景象,倒是出人意料。
衛錦皺眉望着對岸,心中奇怪。
“等一下,先派一部人馬前去探查,以防有詐!”衛錦的直覺告訴他,太安靜了,安靜的像暴風雨前的平靜,不該如此,一定有埋伏,還是小心為妙。那越郡郡守沈無岸,本是土生土長的越人,因熟讀四書五經,又武藝高強,所以當初為了和平,應天揚才将他任命為越郡郡守,負責管理越人,說白了就是讓他們自治,不要無端生事就好。衛錦自然知道這沈無岸不是個平常的對手,所以,還是留一手的好。
于是,大軍便派了一個千人隊先行渡河探查。
……
水面上,幾艘樓船,劃開碧波,徐徐前進……
……
對岸的麥田裡,一雙眼睛,正偷偷注視着一切……
“頭兒,怎麼辦?”
“不急,放他們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