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天地澄清。
陸鎮疆一大早就站在了城頭上,望着連營一片,旌旗蔽日,整個人,都沒了皿色。
煞白的臉上,兩個眼睛都快要凸出來了。
腦海中隻有四個字,吾命休矣!
當一陣号角響起,陸鎮疆渾身一顫,開始了……他已經多久沒有打過仗了自己也記不清了,隻記得當年在陣前沖殺,無人可擋的時候,姚文君還渾身書生氣,見了皿都要暈過去,周安民也身闆魁梧壯實……
一晃多少年過去了,不知腰間這把長劍,是不是和當年一樣鋒利。
“将軍,敵軍開始進攻了。”部将幽幽說到。
“我又不是瞎!”陸鎮疆聞言一聲爆喝,吓得那部将低頭不語,不敢直視。
暴躁不堪的陸鎮疆這幾天不知道罵了多少人。
遠處,南帳軍的營中,士兵開始湧出,後面,雲梯隊,攻城錘,還有幾個簡易的投石器……
蒙胡軍營的騎兵,也開始全面出動分成東西兩撥,看樣子,又是要打遊擊了。
這樣的陣仗,讓陸鎮疆不由得心驚,看來敵人是想把夏城一口吞掉,一個人都不願意放過啊……
“将士們,我們沒有退路!隻有決一死戰了!”
陸鎮疆對着城頭守軍高聲喊到。
“戰!”
士兵們雖然嘴上高喊着,可是眼裡,卻充滿了恐懼和慌亂,連陸鎮疆都會為之一顫的南帳軍,普通士兵更别說了。
“看來,南帳軍是要和我們單挑了,哼!”
陸鎮疆看着緩緩壓來的南帳軍軍陣,不屑說到。
“将軍,敵軍攻城器械并不多,而且又是遠道而來,急于速戰速決,隻要我們拖住,他們沒了糧草,自然就會撤退。”
部将分析道。
“所言不錯!本将沒有看錯你,這裡,交給你指揮,本将去别處看看。”
陸鎮疆轉身,拍了拍那部将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到。
“是,将軍!屬下一定竭盡全力。”
那部将突然被委以重任,有些激動,當下就表了決心。
陸鎮疆滿意的離開了。
他沒有去其他方向的城牆巡視,而是回了将軍府。
……
另一邊,蒙戈站在南帳軍軍營門口,看着緩緩前進的方陣,不禁感慨。
“南帳大人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哈,都是當年跟漢人學的,漢人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虛什麼什麼之……”
步度一開口,濃濃的酒味就撲面而來。
“虛而實之,實而虛之。”
蒙戈強忍着難聞的酒味,說道。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
步度摸了摸絡腮胡,哈哈大笑。
其實,昨天後半夜他就醒了,安排蒙胡和南帳的士兵偷偷調換了軍營。也就是說,早上從蒙胡軍營出去的,其實是鮮戎南帳軍,而現在眼前,打着鮮戎狼旗,推着攻城武器,扛着雲梯,走的和烏龜一樣慢的,是下了馬的蒙胡士兵。
“料他敵将也不會想到。”
蒙戈後半夜被步度叫醒,聽了這個計劃,是相當佩服。蒙胡騎兵下馬,裝作南帳軍正面佯攻,而裝作蒙胡騎兵的南帳軍則隻帶着雲梯繞到其他方向,突襲城樓。經過之前的戰鬥,守将必然以為蒙胡騎兵無法攻城,隻能打打遊擊,這個思維慣性,被步度完美的利用了。
“得加快點速度,不然敵軍該懷疑了。這裡就拜托大汗了,我要去指揮我的部隊了。我們城裡見!神佑!”
步度對着蒙戈高興說道。
“城裡見!”
蒙戈點點頭。
……
……
随着号角不斷的響起,蒙胡人加快了推進速度。
“放箭!”
城頭一聲令下,箭雨鋪天而來。
傻乎乎隻知道向前的蒙胡人根本沒什麼攻城經驗,結果一下子中了招,前排部隊就像割草一樣,成片成片的倒下。
蒙戈在後面看的一陣心疼。
“舉盾,舉盾!”他大喊到。
反應過來的蒙胡士兵紛紛舉起了盾牌護在頭頂,隻可惜,他們的盾牌是那種小型的圓盾,防護力并不高。
又是一輪箭雨襲來,蒙胡人的方陣被紮成了刺猬,依舊是傷亡不小。
沒辦法,蒙戈縱然心痛,但是為了攻下夏城,他隻能硬着頭皮繼續推進,但願步度那邊能迅速結束戰鬥,否則他就得一直拖下去。
就在這一刹那,蒙戈腦中一道閃電,等等!
壞了,被步度給玩了……蒙戈一陣苦笑,暗暗感歎,不愧是鮮戎南帳大人,不好對付啊。自己小心來小心去,結果還是被算計了,事到如今,也隻能是啞巴吃黃連了。
……
此時,帶着部下正在繞城長跑的步度,臉上,也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
想起昨夜,蒙戈臉上那陰森森的笑容,他就知道,這個蒙胡大汗,不是什麼正經的草原漢子,還是得多留個心眼,以防萬一,于是,他就想了這麼一出,一石二鳥,既消耗了蒙戈的兵力,又能麻痹敵人攻下城池。(ps:高手過招,招招緻命。)
……
就在城外已經動手的時候,陸鎮疆坐在将軍府裡,穿着一身威武的铠甲,坐在椅子上,呆呆看着前方。
堂中,琴音繞梁,秦娥起舞,衣袖飛舞中,依稀可見,臉上淚痕猶新。
陸鎮疆空洞的眼神裡,其實什麼都看不見。
他或許是在回顧平生,或許是在幻想未來。
悠揚的琴聲,此刻,竟成了他耳中的哀樂!
他忽然像回光返照一般起身,一腳踢碎了椅子,拔劍指着琴師。
“是給本将軍的哀樂嗎!”
琴師們吓得紛紛長伏在地,驚恐不已。
秦娥也停了下來,眼淚汪汪的站在原地。
“還有你,本将軍還沒死呢,你哭哭哭,哭個什麼?啊?!”
一通怒吼,吓壞了在場的所有人。
近乎發狂的陸鎮疆一劍劈了身旁的桌案。
……
“報!将軍,敵軍開始攻城!”
……
“報!将軍,我軍苦戰!”
……
陸鎮疆提着劍,背對着門站着,聽着接連不斷的戰況,呼吸聲越來越重。
……
城下,蒙胡前鋒在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之後,終于搞定了護城河,搭起了簡陋的木橋。随後,攻城錘和雲梯隊開始沖鋒。
“弓箭手,向前十步,壓制敵軍!”
蒙戈喊到,由于蒙胡的弓不是鮮戎那種長弓,所以射程有限,想要射到夏城城頭,還得縮短攻擊距離才勉強可以。
在蒙胡弓箭手短暫的壓制下,雲梯和攻城錘都到位了。
蒙戈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傷亡慘重,不過也算是給軍隊一次曆練,知道如何攻城了。
……
蒙胡人一旦發現了獵物,那股皿性就像無窮的力量,讓他們悍不畏死。
狂風驟雨般的進攻,讓城頭的天機衛守軍漸漸不支……
“兄弟們,把他們趕下去!”那個被陸鎮疆委以重任的部将見越來越多的敵人爬上了城頭,發了狠,拔劍斬了幾個後退的士兵,高聲喊到,
……
一場激烈的厮殺,在城頭展開。
不斷有屍體從城頭落下,就像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掉入護城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