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似是平常,卻又不似平常。
從早上起就陰雨綿綿,靠近揚州城的郊外,一處草棚,些許過客在此避雨歇腳。
梅落初三人也在其中,正遠遠眺望着洛陽軍陣,眉頭緊鎖。
江波平咬着手裡的幹糧,生生往下吞。
“兄弟,來口水。
”一旁坐着的一個男子遞過一碗水。
江波平愣了一下,冷冷一笑,一飲而盡。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師從何處,想來也必是名門。
”男子兩鬓微霜,一身黑色綢衣,雖然年齡大了,卻也十分英俊。
“……”江波平剛要說話,察覺到什麼的梅落初伸手攔住了他。
“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梅落初問道。
“哈哈哈,老夫柳乘風。
”柳乘風見幾人十分機敏,放聲大笑。
梅落初盯着柳乘風看了好一會兒,搖搖頭,坐了下來。
蘭秋滅倒沒有在意這些,他更在意的是揚州局勢。
“幾位可是要去揚州湊熱鬧?
巧了,老夫聽說揚州有個大美人兒,如今兩軍兵戈相見,全是因為她,想來應該也不是庸脂俗粉,真是想親眼看看到底是何尤物,要了這許多人的性命。
”柳乘風也不管别人聽不聽,隻管自己說個痛快。
“前輩誤會我等了,我們途經揚州,聽聞戰事,這才逗留幾日。
非是尋花問柳。
”蘭秋滅笑嘻嘻的解釋着,心想這人莫不是采花賊?
“哈哈哈,沒有沒有,其實這女子老夫也早有耳聞,隻是未曾得見,能親眼看看也是不枉我千裡迢迢來揚州一趟,雖然這不是正事兒。
”柳乘風說到。
梅落初越發覺得這人有意思。
“我說老頭兒,你瞎湊什麼熱鬧,搞不好死在揚州了。
”站在遠處的幾個男人聽到柳乘風的話有些不耐煩了。
“衛文,不可胡言亂語,前輩,管教不嚴,失敬失敬……””商正趕忙擦屁股,身在江湖言多必失的道理商正再清楚不過了,江湖上活着的永遠沒有普通人。
“無妨,我看幾位不像是趕來的,想來也在揚州附近吧。
”柳乘風見幾人器宇軒昂有頗有俠士風範,大概猜了一二。
一旁的梅落初邪魅一笑。
“我等乃墨門墨俠宗弟子,受師門之命,前來揚州。
”秦城不敢再讓衛文說話了,這家夥太沖動了,趕緊信口胡鄒一通,反正讓别人以為我們隻是小角色,應該就不會引起什麼懷疑。
柳乘風眯了眯眼睛,忽的精光一閃,微微一驚,搖搖頭歎口氣。
“想不到時隔多年,還能再見幹将劍出世,人生一夢啊……”
這一番話,頓時驚呆了在場所有人,吳一問聞聽此言,心神意亂,不好,怕是遇到熟人了,可是看來看去,也想不起來到底這個老家夥是誰。
“他他他……他……就是……幹将吳一問……”
“居然是墨問谷……”
“天哪…怎麼可能…他們從來不問江湖是非的……”
“不會是冒充……”
“不可能,你看他手中那把劍,絕非凡品,那個老頭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衆人頓時炸了鍋,議論紛紛,有些人眉來眼去不知道再交流什麼,有些人一件崇拜……所有人都各懷心思……
常丹一下子慌了神,這一下子成了全場焦點還真有些架不住。
吳一問冷靜下來,拍了拍常丹肩膀,走上前去。
“沒錯,我就是墨問谷第十七任谷主,俠宗大弟子吳一問。
”說罷,舉起手中幹将,威懾全場!
衆人紛紛沉默,不敢做聲,偷偷看着這場好戲。
“谷主好威風。
怎麼,義宗沒來人?
”柳乘風冷哼一聲。
吳一問扭頭看向柳乘風,朝他走來。
“我墨問谷行事還未到向老前輩請示的地步。
難不成老前輩是義宗中人?
”吳一問心中有些忐忑,他隐約覺得這老人似乎義義宗有什麼關系。
“自古幹将莫邪成一對,如今幹将在,莫邪失,想必其威力也大不如前了吧。
”柳乘風說到。
梅落初聽出這是一語雙關的點穴呢,感覺不妙,往後退了退。
其他人見狀,也趕緊退後,除了雨聲,再沒有聲音。
靜了好一會兒。
“縱然莫邪不複,我幹将一樣傲視群雄!
有何不可。
”吳一問看着手中寶劍說道。
“哦?
各位可是聽清楚了。
”柳乘風忽的站起來。
攤開雙手笑到。
吳一問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張張嘴,卻又不願辯駁。
商正心中咯噔一下,感覺有什麼東西掉了。
梅落初給蘭秋滅一個眼神,蘭秋滅心領神會。
“嗨呀,我看這小雨不停,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裡等着,我看那,趁現在,直接去揚州城吧。
”
“正有此意。
”柳乘風瞪了吳一問一眼。
哐啷把碗扔在桌上,朝着揚州去了。
梅落初也趕緊跟上。
吳一問臉色有些難看,他還是沒記起,這到底是誰,認得幹将的人可沒有幾個……不是看過最後一眼的死人,就是看過兩眼。
“谷主,我們也走吧。
”商正眨眨眼。
“前輩可是與墨問谷有過節?
方才如此羞辱?
”梅落初跟在柳乘風後面喊到。
“沒有過節,老夫就是看不爽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人。
”
“唔……”梅落初眼珠飛轉,暗道越來越有意思了。
細雨墨點山河,草色翠,青石新,三兩行人歸。
“前輩,您前面說到義宗,恕晚輩年少,孤陋寡聞,還請不吝賜教。
”梅落初恭恭敬敬的說着話。
“哦呵呵,老夫年輕的時候,這墨問谷有兩支,一支墨俠宗,一支墨義宗,兩支互相幫扶,才有了墨問谷盛極一時,如果不算三清殿,倒也如吳一問所說,傲視群雄了,不過後來,十六任谷主病逝,兩支大弟子為了争奪谷主之位,起了沖突,互相攻伐,兩敗俱傷,墨義宗大弟子蕭長策戰敗隐退,率義宗出走墨問谷,吳一問便順理成章的做了墨問谷谷主。
”柳乘風邊走邊說,走兩三步就看看天空,眼神深邃不可測。
梅落初等人聽罷,無不惋惜。
忽的梅落初突然明白墨問谷為什麼一直秉持不問江湖是非的底線了,原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說到底,縱然吳一問甘心,可是幹将會嗎?
執名刃不渴皿,如鮮花糞土。
梅落初還想追問,但是看到柳乘風已然加快了腳步,知道,他不想再說了,也隻好作罷,急忙趕上幾人,往揚州去了。
遠遠吊在後面的墨問谷幾人一路沉默,吳一問臉色陰陽不定,常丹又思緒紛飛,四俠使更不敢多嘴,幾人就這樣,寒意深重。
常丹偷偷看了吳一問一眼,心想,他到底是好是壞,方才那人明明點到了他同門相殘的事情,幹将在,莫邪失,莫邪去哪兒了?
是誰駕馭?
會不會是義宗?
一連串的疑問憋在了常丹腦子裡。
“拿好你的劍。
”吳一問悶雷一般的聲音吓得常丹險些摔倒,他趕忙握緊手中的劍,斜倚在背後,緊緊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