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學兵軍炮兵陣地上,一個團長找到了張田泉,詢問:“張旅長,是不是要轉移陣地?”
張田泉搖搖頭,他的目光始終關注着江面,他說道:“等會再說,你沒看到嗎?小鬼子開始逃跑了!”
那個團長所在的炮團距離江邊最近,目标也最明顯。他擔心遭到日艦的報複性炮擊,這才來請示是否要轉移陣地,聽見這話,他轉身看去,果然看見不少日艦拖着濃濃的煙霧正在向東駛去。他轉過頭來說道:“小鬼子的指揮官很聰明啊,他們不忙着還擊,而是先拉開距離,這樣損失會小得多。”
張田泉點點頭:“他們的艦炮口徑比我們的自行火炮大得多,射程更遠,不過,他們要真是拉出我們射程之外的話,嘿嘿,估計我們也已經到了炮台了。嗯,應該是這樣沒錯,所有的炮艦都在倒車――告訴兄弟們,抓緊時間多打兩發,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小鬼子不傻,吃了這一次虧,以後便不會再上當了。從此以後,要想再像今天這樣痛揍鬼子艦隊可就難了。”
馬當要塞,在長江艦隊的炮擊密度變得疏忽以後,歐陽雲不顧其他人的反對,走出了指揮部,登上了一處炮台。炮台左邊的一處山林還在燃燒着,這是被剛才的艦炮擊中引起的,這讓劉奎還有水以及潘媚人特别緊張,他們帶着十幾個警衛戰士還有娘子軍将歐陽雲團團圍在中間,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樣子。
就在這座炮台的東方還有西北方,連綿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的想着,一個又一個碩大的火球騰空而起,遠遠望去,好幾個地方都已經形成了火海。
“老鬼子看來是動真格的了!”歐陽雲看了東北方向還有正北方向一眼,轉向了東方。那裡,每秒鐘幾乎都有火球騰空,一片連天火海已經燒起來了。他難抑心頭的激動,舉起望遠鏡看過去。恰好看見一艘名叫“日枭”的炮艦在爆炸中解體,他使勁的吼了一句:“好!”再巡視一遍,看見幾乎所有的日艦都已經被擊中起火,不時的,還會有一艘艦船慢慢的沉沒,他放下心來。放下望遠鏡,他臉上露出笑意,笑道:“張田泉幹得不錯,炮兵部隊的弟兄們也很争氣。不打則已,要打就一次性打痛。這一次,我估計沒有半年時間,鐮倉介二淳是别想緩過來了。嗯,或許此戰以後他就别想呆在中國了。劉奎,你去幫我把黃華叫來。”
“是!”劉奎應着跑向了指揮部。
很快,黃華出現在歐陽雲面前,他敬個禮問道:“總司令,您有什麼吩咐?”
“加發一封電報給張田泉,叫他從現在開始就可以逐次的減少炮擊密度了。告訴他,最後一定要留下一個團監視長江艦隊。”
“是!”黃華記錄下來,然後小跑回去。
望江縣,岡村甯次為了方便指揮,将第11軍的指揮部搬來了吳家大屋。吳家大屋因為其家主吳永興的關系在當地很有名,社會關系很好。岡村甯次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有意收複吳永興,讓他為皇軍服務,這才特地征用了吳家大屋前一進的房子充當指揮部。
三點鐘準點開始的炮擊進行到第十八分鐘的時候,崗村接到了鐮倉拍來的電報。鐮倉在電文中稱:由于艦隊遭到了支那人優勢炮兵的伏擊,損失慘重,現在已經無法維系對馬當炮台的火力壓制。不過,為了表示對崗村司令官閣下的支持,我将會繼續登陸作戰計劃,請閣下盡管在正面發動最最猛烈的攻勢……
這份電文聽了一半,崗村驚得站了起來,而等聽完後半段,他的神情平靜許多,轉身對着挂在身後的地圖陷入了沉思。分把鐘以後,他做出決定,将原定二十分鐘的炮擊延長至半小時,要抓住學兵軍炮兵遠在錢家灣的機會,哪怕打光所有炮彈,也要将棉船島上的守軍工事完全摧毀。
背面、西北面爆炸的聲響更加密集了,歐陽雲轉頭看着升洲方向,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那裡,靠近江面的地方已經燃起了好幾處火海。而随着炮彈往縱深飛去,距離夾江足足三公裡的棉船鎮也被波及到了――幾個碩大的火球騰起,下一刻,火勢熊熊的燃燒起來。白流蘇的指揮部可就設在鎮子裡啊!
流蘇,你可不許出什麼意外啊!他這樣想着,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白流蘇自擔任學七旅旅長以後,就再也沒有回過“他們”的家,這個一直表現得極其單純的小女人一旦犯起脾氣來,其韌性讓歐陽雲也為之束手,毫無辦法。
這一次北上,在歐陽雲想來是一個和解的機會。畢竟,戰場上情勢瞬息萬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說不定哪一天,他們中的一個會被子彈光顧到,從此天人相隔。那麼,僅僅沖着這一點,他覺得小女人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
他理所當然的如此想,也就理所當然的吃癟。他自認為很了解白流蘇,實際上呢,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小女人心中真正的想法。就拿現在來說,他以為白流蘇呆在棉船鎮的指揮部裡,事實上,早在一天前人家就已經去了升洲。而且,受他千叮萬囑的劉哲良也不在她的身邊,他們一個在升洲一個在洲頭,都已經将自己陷入了絕地。
今夜,注定将會載入史冊的,隻不知道,自己将會以怎樣一種面孔――歐陽雲最後看了一眼幾處正在激烈爆炸的地方,然後轉身走向了指揮部。
回到指揮部,他立刻叫來黃華,問道:“白旅長有沒有電話或者電報過來?”
後者搖了搖頭。
歐陽雲沉默了一會,問道:“蕭逸呢,他有電報回來沒有?”
黃華不知道總司令為什麼忽然會想到蕭逸,他想了想說道:“今天沒有電報,最後的一封是前天發的……”
“哦,我知道了。好了,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現在,真正的考驗來了!”歐陽雲眼睛閉上再睜開,忽然大聲說道。
“是!”衆人轟然應道,随即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
指揮部的一個角落裡,擺着“急救處”的一張桌子後面,陳佳瑤看着有點神經質的歐陽雲,眼中透出了一絲憂慮。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