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裡不是戰場,或者這隻是電影中的一個場面,此情此景可謂相當的感人那麼,向來多愁善感的女兵們,甚至會為之捧一掬同情的淚水現在麼,雖然迦南大佐表現得真情實意,在女兵們看來,這卻是她們所見到過的最為拙劣的表演
劉奎自始至終密切關注着事态的發展迦南現在距離他不過一百五十米左右,其臉上的表情變化因此一點不落的盡入他的視線迦南忽然淚流滿面,他立刻意識到不好,嘴裡喊道:“不好”立刻沖向了高橋――然而還是遲了――迦南拔槍,照着高橋就扣動了扳機槍聲響了,在這寂靜了一陣的戰場上,顯得特别的清脆
高橋沒想到迦南會向自己開槍,她一點防備都沒有,右兇中彈,淺藍色的和服上登時滲出大片的皿紅,她的身子搖擺了兩下,差點就摔倒了她轉過身來,雙手舞動着,換做漢語說道:“相信我,不要開槍”
本來,對于高橋,女兵們集體沒有好感,這個時候,卻有不少人爬起來走向她離她最近的兩個女兵分左右攙扶住她,想将她架下來,卻被她拒絕了“我沒事,”她說着,臉上已經開始脫色
醫務兵沖上去,立刻開始給她做包紮,嘴上說道:“高橋小姐,請下去,這裡太危險了”
許多女兵都已經将扳機按下了一半,但是,聽見高橋的聲音,看見她的手勢,她們愣是沒有摁下去
劉奎大步走過去,一邊說道:“大家先不要開槍,注意聽我的命令”走到高橋旁邊,他問醫務兵:“怎麼樣?”
“需要仔細檢查,但是她不讓”
劉奎看向高橋,說道:“高橋小――”
高橋虛弱的笑了,說道:“我真的沒事劉團長,您不覺得嗎?他這一槍其實幫了我的忙”然後她看向前方,看着那些有點目瞪口呆的鬼子兵,盡量大聲的用日語說道:“那位長官以為我被中國人洗腦了,我沒有我雖然是一個女人,但是我不怕死亡――諸君,你們看看,站在你們對面的,都是女人她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本來應該在家相夫教子的她們也知道,上戰場可能的後果,但是她們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為什麼?因為她們的男人,其中大多數已經倒在了你們的槍口下,她們為了保證自己的生存,保證孩子的生存,隻能背井離鄉來到戰場諸君,你們想過嗎?你們的愛人,和她們在這一點上其實是相通的――也許有一天,她們也會來到戰場,會和一群中國男人對決,你們忍心嗎?作為一個男人,你希望自己的愛人――呃呵、呃呵……”她話沒說完,劇烈的咳嗽起來
高橋的右兇雖然被三角帶綁住了,但是皿卻還在往外滲着――雪白色的三角帶比淺藍色的和服能凸顯皿的顔色,這讓遠處的迦南心如刀絞,他看着自己拿槍的手,臉上的淚幹了又再淌下,他舉起槍,咬牙切齒的想再開一槍,但是,扣着扳機的手指卻好像斷了似的,愣是無法做力
“真蠢”當天下午,當歐陽雲獲悉這件事的時候,他脫口就來了這麼一句當時,白流蘇的傷情已經穩定下來,而岡村甯次已經大敗虧輸,他本來心情轉晴,卻因此又變得有些陰霾了“不會用發傳單這類手段啊,非要充大辮蒜,戰場上,豈是充英雄的地方?”他嘴上數落得厲害,心中卻也有小小的感動他倒是忘了,要數喜歡充英雄的話,就整個學兵軍而言,絕對無人能出其右
高橋良子确實有點蠢,不過她這種蠢辦法卻為娘子團赢得了寶貴的半小時而就在這半小時内,棉船島上的鬼子遭遇到了地獄式的毀滅性打擊
在五百餘門火炮齊射下,淺水貞浩的炮兵部隊隻堅持了不到十分鐘就全軍盡潰了和其他鬼子軍官不同,淺水貞浩雖然也寶貝手上的家夥,但是卻加重視人力資源眼見一門又一門大炮被摧毀,而正在費盡心力想要轉移大炮的士兵在炮火中被撕成碎片,炮擊僅僅五分鐘,他就下達了棄炮撤退的命令
他倒是有嘗試進行報複性炮擊,可是,學兵軍的炮火實在是太猛烈了,而且都是區域覆蓋性炮擊,所以,報複性炮擊僅僅開始五分鐘,他就識時務的放棄了很多基層軍官還不解他為什麼要下令棄炮,他們冒着炮火跑到淺水面前大叫大嚷:“閣下,為什麼要棄炮?我們可以打敗支那人”
“八格,你質疑我的命令嗎?難道,你想要全軍盡墨?”
“閣下――”
“全部棄炮,撤離執行命令”
“哈伊――”不少鬼子軍官眼含淚水的奔向自己的中隊、大隊,而他們最終能夠活着離開的,隻有幾個人――炮彈雨點般落下,他們很多人在半路上就被炸上了天空,又或者被紛飛的彈片擊中――玩火者必**,習慣了用大炮欺負隊,今天,他們終于嘗到了大炮的厲害
針對日軍炮兵陣地的炮擊隻持續了十分鐘随着王裕興的彙報:炮擊很成功擔心歐陽雲安危的張田泉沒肯多耗費一分鐘,立刻下令調節射擊諸元,将炮口朝向了棉船島
兩紅一綠三顆信号彈升上天空,是時,高橋良子終于倒下了,就倒在幾個對她一直很反感的女兵懷裡而對面的鬼子,卻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中“純子”作為一個日本女人卻為支那人說話,而且願意為之獻出生命,這還是極大的震撼了他們他們互相對視着,忽然發現身邊人的眼中都多了點什麼而那些大隊長、中隊長們,雖然還在大聲吆喝着鬼子們發動進攻,但是他們的語氣,卻透着一種嚴重的不自信他們的音量越大、語氣越急,給鬼子們的感受,卻還不如平時平心靜氣的一句“命令”
是時,歐陽雲已經先知先覺的下達了撤回命令學兵們在煙幕彈的掩護下,有序的撤回二号地堡,何正降組織幾十個狙擊手在一号地堡被炸開的大廳裡狙擊着鬼子,忽然,一個學兵擡頭大叫:“信号彈南岸的信号彈”
站在二号通道口的歐陽雲擡頭望去,看見兩紅一綠三顆信号彈,他臉上緊繃的面皮終于松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