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美國之行鬧出了豁子,這一次,歐陽雲出行美國被定位二等機密,學兵軍高層都知者甚少,更别說外界了。次日早,為了不讓白崇禧等人看出破綻,歐陽雲從保安往回打了個電話,向他表示道歉,因為種種原因,自己連夜趕往了福州,就不陪他們了,具體的事情,讓他們和吉星文談。
沒乘坐過飛機進行快速長途旅行的人,是無法體會坐油輪慢慢航行在無邊無際大海的焦灼的。從香港船,要連續在海漂流将近一個月,如此漫長的旅程,饒是歐陽雲已經經曆過一次,依舊想想便頭皮發麻。
随行的,除了顧戀雲還有潘媚人以及碧瑟琳,再就是幾個關鍵的商業代表、政府工作人員和劉奎領銜的警衛人員,浩浩蕩蕩将近四十人。航程中不時會碰到各個國家的軍艦,其中臨近夏威夷的時候,更是遇到了美國的太平洋艦隊。該艦隊中居然有兩艘航母,這讓歐陽雲羨慕得差點口水橫流。
“我們居住的這個地球,七分之一面積是陸地,七分之六都是海洋,海洋代表着什麼?未來。可是,沒有航母的話,别說走向深海了,我們甚至可能連自己的近海都保護不了!”這是歐陽雲曾經對顧戀雲說過的話,正是那一次,她了解到了她的航母情結有多深。
“怎麼?看見老美的航母受刺激了?”顧戀雲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扶住欄杆問道。
他笑笑:“是啊,他***,這一次就是砸鍋賣鐵,我也要整出一支航母艦隊出來不可。戀雲,從香港一起來的,沒有可疑人?”
“暫時看不出來。放心,碧瑟琳小姐不會讓你出事的,這三層已經被她包下來了,其他人根本不來。”
“我現在隻希望越早到美國越好。閩粵的近海威脅雖然消除了,但是我總覺得國内方面有問題,我不在,學兵軍的和諧存在問題啊!”
學兵軍現在的成分太複雜了,光軍方林林總總就有四大勢力,如果再算軍政府那邊,情況還要複雜一些。而無論是軍方還是政府,除了他歐陽雲以外,其他人還真沒那個威信能夠鎮得住所有人。但美國一行卻是必須的,如果他真的想徹底改變二戰中國最後的命運的話,一支強大的海軍是必須擁有的,至少在進攻日本本土的時候,不需要看其它國家的眼色不是?永不沉沒嗎?哼哼,那我就将你分割成幾塊好了!
三天以後,歐陽雲在海收到了來自廣州總部的電報――白崇禧一行離開廣州,回去徐州了,随他們一起開拔的有學一師還有山地師。而在前一天,張自忠親自拍發電報到學兵軍總部,告知57軍下屬的三個師已經出發,正在趕往廣州,請學兵軍方面做好接收準備。
歐陽雲不知道,在這明面的調兵遣将之外,暗地裡,一股針對學兵軍的潛流正在形成。
廣州的大建設,為各方特務的潛入提供了契機。然後,剛剛由“軍事委員會密查組”、複興社特務處力行社、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第二處合并組成的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開始發力,用了半個月時間,将學兵軍軍力、工礦企業查了個不離十,并将各項數據呈給了蔣委員長。
老蔣當時隻粗粗看了一眼便娘西皮的大罵起來:“歐陽雲這個小癟三,竟然這麼有錢法子。中央都窮成這樣了,不行,必須想辦法讓他放點皿出來!”
學兵軍發展壯大的速度,用雨後春筍來形容也不為過。如果說老蔣當初隻是有些忌憚的話,南京會戰過後,可是實打實的感覺到了威脅。此時他倒是非常後悔,當初隻想着吞并,而沒開出大價錢,直接将歐陽雲收歸已用。學兵軍現在占據了閩粵,而且利用一次奇襲大破日軍聯合艦隊,使得本來是最大弱勢的海疆反而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想來在日軍沒有攢夠足夠的海力量之前,閩粵形勢應該是安全的。
徐州保衛戰随時都可能爆發,徐州一失,日軍華北方面軍和華中方面軍完成陸會師,屆時必然要向内陸推進。漢口因為毗鄰長江,肯定會成為下一階段重點進攻目标。漢口不安全了,這大本營還得搬。而究竟搬往哪裡,軍事委員會内部出現了兩種聲音,一是搬往山城重慶,再就是搬往廣州。
提出搬往山城的是總統林森。如果這個提議不是林森提出來的,老蔣必然欣然接受。但因為是林森提出來的,考慮到他和學兵軍來往密切,恰好在這之前已經有人提出要搬往廣州,老蔣可就不得不三思了。
最先提出搬往廣州的是陳果夫。陳果夫對學兵軍控制下的制藥廠、電子廠等廠礦企業垂涎已久,一度想要獲得諸多産品在國内的總代理權,為此甚至不惜動用中統的力量給學兵軍在各個城市的銷售工作制造壁壘。但是,熟悉其人秉性的歐陽雲怎麼會懾服于他的Ying威。歐陽雲幹脆中斷了對一些大中城市的供應,從而迫使那些城市的中間商向國民政府施壓,最終粉碎了他的這一陰謀。
正是因為有這一輪過招,陳果夫對歐陽雲十分嫉恨,借這個機會想出了這麼一條毒計:國民政府現在财政已經出現困難,那幹脆吃學兵軍這個大戶去。國難當頭,學兵軍也不能隻顧一已之私而不管民族大義?無論怎麼說,閩粵畢竟是中國一份子嘛。如果學兵軍敢執意拒絕,那正好給了中央軍進駐的理由,我就不信了,他歐陽雲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和中央軍對抗。學兵軍成立之宗旨不是抗日麼,好,中央給他們機會,哪裡有仗打就讓他們去堵哪裡――他們去還是不去?
有幸獲知陳果夫這一毒計的人并不多,都是老将嫡系中的嫡系。包括老蔣在内,當時所有人都被這一奇計鎮住了,對于此計可能造成的後果那是又興奮又緊張。老蔣當時就怦然心動,躍躍欲試。而如果不是陳誠說了一番話,想必此時薛嶽的部隊已經重返大禾山周邊了。
陳誠斷然否決了陳果夫的計謀,提醒老蔣道:“校長,不妥。歐陽雲此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啊。你們别忘了,就在不久前,原閩系的三個師可是都被他光明正大的給徹底收編了的。屆時一旦鬧得不可開交,他固然難逃曆史罵名,我們隻怕也讨不了好。最關鍵的是,一旦造成這種局面,其引發的後果根本不是我們能夠承擔的。最終占了便宜的将會是日本人――我們這麼做,和自掘墳墓有什麼差别?”
老蔣慎重的想了想,最終決定暫時先隐忍不發,轉而謀求采取其它途徑削弱學兵軍實力,他說:“我們中央軍在前線拼死拼活的,不能任由歐陽雲這個小癟三窩在閩粵盡情發展。學兵軍必須出兵,他要是敢不出兵,哼,情非得已時,老子就将所有的部隊都拉到閩粵去,打不死他也吃窮他!”
一個星期以後,學兵軍兩個師趕到了徐州前線。而郭達和黃海福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喝口水,一場針對這兩個師歸屬的口水仗便在第五戰區司令部展開了。
争吵雙方,是57軍的軍長張自忠和第20軍團的軍團長湯恩伯。張自忠因為和歐陽雲達成私下協議,又有李宗仁和白崇禧默許,所以表現得義正詞嚴。而湯恩伯卻是因為受了老蔣的囑咐,一定要将學兵軍這兩個師牢牢掌握在手中,再不濟也要将其裝備給全部擄掠過來,所以表現得也是理所當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兩個人當着李宗仁和白崇禧一幹戰區高級軍官們的面,拍桌子打闆凳,吵得面紅脖子粗,誰也不肯讓步。最終,李宗仁實在看不下去了,喝叱道:“兩位都是委員長之愛将,國家之棟梁,如此大吵大鬧成何體統。這樣,讓學兵軍的兩位師長自己選擇好了。”
他這樣的決斷看似公平,實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偏向張自忠一方的。畢竟,張自忠和歐陽雲交好乃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湯恩伯自然不敢應承,喝道:“我不贊成!我等軍人,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有委員長的命令,這兩個師,必須對我軍團接管!”
李宗仁不高興了,說道:“委員長的命令?我怎麼沒有收到?此事就這麼說定了,來人哪,去将學一師的郭師長還有山地師的黃師長請到司令部來――快去快去!”
湯恩伯怒了,指着李宗仁直呼其名叱道:“李宗仁,你這是想公然違背委員長的指示嗎?”
李宗仁也怒了,喝道:“湯恩伯,你口口聲聲委員長的指示、委員長的命令,可是讓你拿又拿不出來?你看中學兵軍的裝備就明說嘛,何必做這種掩耳盜鈴的事情?這第五戰區的司令長官,現在還是我?委員長真有什麼重要命令,不發給我反而發給你?哼,簡直不可理喻!”
白崇禧看雙方動了真怒,趕緊前勸架,說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為了抗日大業,這種有礙團結的氣話就少說兩句。老湯,你也是的,學兵軍的裝備先進是不假,但操作起來與中正式可是有着很大差别的。你現在即使拿到手,手下的将士們不能熟悉使用,隻能起到相反的作用,這戰力反而會打折扣。歐陽雲肯派出這兩個師,本就是沖着張軍長在這裡,他指明了要編入57軍序列,便是委員長也不能說什麼,你這是何苦?!”
湯恩伯和李宗仁有私人恩怨,所以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平心靜氣的說話。他也知道,既然李宗仁和白崇禧都在這裡,那麼自己肯定讨不了好。他也不敢将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聽了白崇禧的話找着台階便下,歎道:“健生兄,我哪是看中學兵軍的裝備了,實在是受了委員長的囑托――也罷,既然你發話了,那就讓郭達和黃海福自己選擇。”說完,心中還抱有一絲幻想,萬一這郭、黃二人是通曉世故的,說不定會主動投靠自己,那樣的話,自己也算是沒有辜負委員長的期望。
十分鐘左右的時間過去以後,随着門口響起響亮的“報告”聲,郭達和黃海福雄赳赳氣昂昂的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兩個人都穿着迷彩作戰服,腳下是中幫軍靴,頭戴着迷彩鋼盔,一副臨戰打扮。
李宗仁朝他們微笑,道:“都進來!”
兩個人走進來,向衆人一一敬禮:“司令,參謀長,諸位長官!”
李宗仁還敬了軍禮,說道:“郭師長、黃師長,請你們過來是想征求一下你們的意見。你們是願意暫屬57軍呢還是20軍團?”
“57軍,這是我們總司令的命令,”郭達說。
李宗仁看了湯恩伯一眼,道:“那這事就這樣決定了。”然後他對張自忠說:“張軍長,學一師還有山地師,就交給你了,請妥善使用他們。損失過大的話,小心歐陽雲找你麻煩!”
張自忠微笑道:“我省得。”
湯恩伯的臉色有點難看,他看了郭、黃二人一眼,冷哼一聲,不辭而别。他一走,隸屬于20軍團的所有軍官紛紛告别離開,很快,偌大的會議室裡便隻剩下十餘人。
目送他們離開,郭達和黃海福對視一眼,敏銳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和諧的氣氛――徐州這趟水,渾得很哪!兩個人默契的走向張自忠,郭達說:“張軍長,我們的駐地,保持不變嗎?”
張自忠看向李宗仁,說道:“李司令,我想将學一師和山地師直接帶去蚌埠,你看如何?”
李宗仁點點頭:“可以。對了,漢口那裡,你拍份電報過去解釋一下。”
“好的。”
“郭師長、黃師長,從現在開始你們随57軍行動。希望你們能夠秉承學兵軍的傳統,繼續高舉‘抗日先鋒’的旗幟,打出學兵軍的風采!祝你們好運!”
“謝謝李司令!”郭、黃二人再次朝李宗仁、白崇禧敬了記軍禮,然後跟随張自忠走出了第五戰區的司令部。
殘酷的徐州保衛戰,随時可能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