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頤将柳雲錦攏在懷中,讓她平靜下來,薄唇貼上她的額頭,輕聲問道:“真想為我生一個孩子?
”
柳雲錦點點頭,她一直都服用避子藥,因為她一直知道孩子的到來代表着什麼。
更多的責任,更多的威脅。
但此刻她真的希望能懷上一個孩子,一個隻屬于她和君頤的孩子,若是他們遇見不測,雙雙殉亡,至少還有他們的骨肉希望能繼續活下去。
小娘子如此主動,他怎會不答應!
薄唇邊的笑意魅惑誘人,将懷中的人兒摟得格外的緊。
他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
最好能像小丫頭一樣聰明伶俐,能比他們兩人走得更遠。
溫熱的氣息撲來,柳雲錦一顫,面色绯紅地推着面前堅硬的兇膛,“阿頤,這裡不行!
我們回屋去!
”
君頤挑眉,眼波如絲,沙啞問道:“這裡為何不行?
你剛剛不是邀請我來玩秋千的嗎?
”
柳雲錦咬唇羞憤欲絕,連同耳尖都泛着绯紅,“外面會有人看見!
”
“不會的!
”某人極其無恥,極其鎮定,“外面有人守着,就算看見了也隻會以為我們在玩秋千,而非是在玩你!
”
“滾!
王爺您還是一樣的無恥下流,不要臉!
”懷中的小東西吱吱亂叫,又羞又怒。
隻可惜反抗也沒有什麼用,她坐在君頤腿上,君頤坐在秋千上,兩個人一起愉快地蕩啊蕩……
不遠處守着的暗衛像是木頭人一樣,對奇異的尖叫聲充耳不聞,筆直地站在南陵正王府的花園門口。
不遠處府中的婢子急急跑來,還沒靠近花園就被攔住了。
婢子一臉的急切,“雲耶姑娘腿痛難忍,想要見一見王爺。
”
暗衛面無表情道:“王爺現有要事在身,誰都不見,還請回吧!
”
積極孕育未來的世子爺,可不是一件最最要緊的事嘛!
婢子也知道王爺的脾性,趕緊又退了回去。
她本不想跑這一趟退,隻是看雲耶又哭又叫的模樣實在可憐,又是王妃帶回來的人,許是有幾分重要才來了這麼一趟。
回了韶雲閣,婢子就回了雲耶,“王爺現在有要事在身,沒辦法過來見姑娘!
姑娘你實在是疼得厲害,奴婢就去給你找個大夫吧!
”
她醒來掀了被子才發現自己的兩條腿沒了,成了一個廢人。
劇痛震驚幾乎要把她逼瘋,無盡的恐懼襲來,她隻想看他一眼,仿佛隻要能看見他,得他一句安慰,她受的所有的苦,所有的罪都會變得值得。
但他不肯來,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的苦苦追尋都像個笑話。
哪怕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給她一點關懷都是不肯!
那又何苦要留下她,救她。
雲耶死死捂着自己發痛的頭,大聲哭叫。
她逃出寨子,害死了羅薩,都是為了什麼!
婢子有些慌亂地瞧着她,“雲耶姑娘疼得厲害嗎?
我這就去找大夫!
”她可不想王妃帶回來的人有何閃失。
雲耶松開了自己的手,喝止道:“不用去!
你去通知冷月,告訴他我想見他。
”
說不定冷月能讓自己見到他!
雲耶的臉上陡然浮現出笑意。
婢子有些為難,“冷月大人也很難見得到……不如姑娘自己好好休息算了。
”
冷月大人是主上的貼身護衛,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們這些下人哪裡能夠找得到。
雲耶又大聲哭鬧起來,吵鬧個沒完,又要尋死覓活的,不得已又把婢子逼了出去為她尋找冷月。
府中的一切自有人盯着,很快暗衛就把消息傳給了冷月。
冷月面露不屑厭煩的冷色,女人還真是一樣,總是貪心希望得到更多的東西,永遠不明白“安分守己”這四個字。
當初他還真是看走眼了,以為她是個天真純潔的小姑娘,原來還是個貪心不足的白眼狼。
王妃看人的目光就比他敏銳很多,或許當時将她扔在路邊不管,也不會多出這麼些的麻煩來。
不一會,在韶雲閣中苦苦等待的雲耶就聽見了腳步聲。
她欣喜地望着珠簾外。
冷月推着一輛輪椅慢步走近,黑發下的面容妖冶冰冷,叫人驚豔卻又害怕。
“冷……冷月。
”不知為何她感到冰冷與殺意,身子往被子裡又縮了縮。
冷月停下步子,轉身在輪椅上坐下,直視着雲耶,不耐道:“你在找我?
”
“是!
”雲耶點點頭,眼中的癡迷渴望光輝一晃而過,“我想見他。
”
冷月輕笑一聲極是不屑,“你是什麼身份,又有什麼資格見我的主上大人?
”
“我……”雲耶捏着被角,說不出一句話來,小聲道:“我隻是想見他一眼,又有什麼關系。
為什麼你們都不讓我見!
”
冷月掏了掏耳朵極其不耐煩,“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我們主上是東陵國中的南陵王,身份無比尊貴,不是一般人能癡心妄想的。
當初救你,也是我瞎了眼,現在輪椅也給你做好了,明天就坐着它滾出南陵正王府!
”
雲耶被他一喝,又開始害怕地哭了起來,苦苦求饒:“當初你都救下我了,為何又要趕我走?
我的兩條腿都廢了,出去又有什麼活路。
我不見他了,求求你讓我繼續留下吧!
”
冷月指着面前這張嬌俏怯弱的面容,“别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為何會這麼巧從山上滾下落在我們的馬車面前,你腳踝的錯位幾天就能好,而你自己卻又做了些什麼!
我以為你不然塵煙,是個好姑娘,但你的所作所為讓我惡心。
為了留下你,我不惜違抗主上的命令,現在想想我還是被女人騙了。
”
冷月失笑,“王妃的那句話還真對,不要被女人的眼淚蒙蔽了眼睛。
你要麼留在這裡老老實實當個瘸子,等腿上繃帶拆了就離開這裡。
要麼現在我就送你上黃泉。
”
雲耶臉色蒼白地望着冷月臉上詭谲冷魅的笑意,許久才驚恐道:“我留在這裡,再也不多事了,别……别殺我!
”
冷月一掌輕推,輪椅撞在雲耶的床前,“收起你那不該有的心思,不論是見主上一面,還是留在主上的身邊,你都不配!
真正配的人隻有我們王妃一人。
”
雲耶目送冷月離開,手指狠狠攥緊了被子,似要揪出一個洞來。
出了寨子她才發現人世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他那麼完美,那麼尊貴,或許隻有相似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雲耶望着自己被割掉的雙腿,覺得自己像蠕蟲一樣可悲可憎,這樣殘缺難看的自己,難怪他不肯來看上一眼。
腦海中劃過柳雲錦沉着冷靜的豔華笑意,那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嗎?
雲耶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變得幽深起來。
……
金爐銷香的乾坤宮内,玉宣帝望着書桌上邊關急報有些頭疼。
太平不久,這又是要開戰了嗎?
柳雲熙端着剛炖好的燕窩羹款款走進,扶着自己凸顯的肚子跪坐在玉宣帝的身邊,伸出盈盈素手幫他揉着太陽穴。
溫聲軟語道:“皇上是不是又遇見了什麼煩心的事情,說與臣妾聽聽,或許臣妾能為皇上分憂。
”
上次吐皿勞神之後,常德太後的身子已大不如前,而今日日用參湯吊着,誰也不敢多去鳳儀宮裡勞煩一句。
眼下朝政大多由他打理,可他偏偏不是個帝王之才,隻敢中庸批複,隻希望大臣們少些事情來煩他。
柳雲熙伺候他許久,是個心思玲珑的女子,玉宣帝猶豫了一會,許是習慣了依附于人,不肯自己勞心費神,便不顧後宮嫔妃不得幹政的訓誡,将邊關事變的事情說給了柳雲熙聽。
“南诏有異心不願歸順,年年邊塞不穩,天下無太平之時,你說這仗打還是不打?
”玉宣帝扶着自己的額頭,歎了一口氣。
柳雲熙眸中精光一閃,聲音清利道:“自然是要打的,我東陵國兵強馬壯何畏南诏蠻夷,若是不打,那些文官許是要說皇上您膽小怕事。
臣妾覺得這一戰勝算是十拿九穩,皇上不必擔憂,隻需派合适的人去,定然功成。
”
見玉宣帝還在猶豫,柳雲熙又幽幽勸道:“到時候大勝而歸,史書上定然會記載皇上您英明勇武。
若是輸了,您也可以把所有罪責推在領兵之人的身上,将他問罪。
這件事對皇上您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
多得一個南诏附庸國,年年收取賦稅進貢,強盛吾國,豈不是一件好事。
”
玉宣帝聽得喜笑顔開,握着她的柔荑笑道:“愛妃當真是蕙質蘭心,精妙得很啊!
就如你所言,與南诏開戰便是。
隻是這領兵人選……”
柳雲熙掩唇笑得怡人,杏眸中寒光點點,“南陵王君頤就是那最合适的人選。
他功高蓋主,皇上難道還想繼續容忍着他?
若是他戰死沙場,那是最好不過。
若是他領兵失敗,就拿他問罪,正有由頭能将他除去。
”
“若是赢了呢?
”玉宣帝眉頭微蹙,有些害怕。
柳雲熙将自己的身子貼上了玉宣帝的兇膛,“那就等他回了安泰皇城,臣妾有辦法除掉他。
”
柳雲熙說完之後,玉宣帝的臉上有了笑意,“愛妃真有治國之才,幫朕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
”
柳雲熙謙虛道:“哪裡!
妾身豈敢居功,不過是為皇上您分憂罷了。
”
而在心底,柳雲熙無比得意,她自是有治國之才,隻可惜投胎為了女兒身。
不過就算是女兒身,她也有辦法當上千古流芳的女帝。
當然她讓君頤去抗敵,還是為了私心。
她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許柳雲錦那賤種得到!
沒過幾日,皇宮之中就來了聖旨,玉宣帝命南陵王挂帥,前去邊塞抗擊南诏敵軍。
這道聖旨來得蹊跷,卻也在情理之中。
“娘子……”君頤撫着柳雲錦的小臉,眼中萬般不舍。
君令如山,現在還不是他能與玉宣帝公然相抗的時候。
況且他已成家,有了自己心愛之人,萬萬舍不得将她置于危險之中。
柳雲錦默然無聲,一切都像是天意,她能看得見未來軌迹,卻未必能夠改變。
“阿頤你這次去邊塞抗敵可要小心,不管這是玉宣帝的意思,還是常德太後的意思,都絕對沒安好心,隻怕是有詐。
”柳雲錦頓了頓,還是決定說出自己前世所知的事情,“他們都希望你戰死沙場,到時候絕不會給你充足的糧草與援軍。
”
雖然她知道前世這一戰君頤打得極是漂亮,名垂青史,但她還是舍不得她的夫君吃苦受累。
“我知道!
”這是他能夠預見的事情,“你安心留在南陵,等我歸來。
這一次萬不許再偷偷跑去邊塞找我。
”
柳雲錦點點頭,心中還有些遲疑。
她想幫他,想陪在他的身邊,時時刻刻都不願跟他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