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說着,筷子也不停。
何氏夾了塊八寶鴨身上最肥的肉吃下肚,才撇嘴酸道:“得了寵就是不一樣,我春華院裡就沒見人送過這麼肥美新嫩的鴨子。
堂堂妻室吃得還不如一個小妾,柳家這般寵妾滅妻,傳出去也不怕被人恥笑。
”
喬婆子滿臉尴尬,隻含含糊糊應着。
她雖會逢迎讨好,眼卻不瞎。
何氏被皇帝下旨貶為平妻,柳家留她在後院,已是開恩。
何氏還認不清狀況,到處要跟人攀比。
再惹老夫人不快,直接就能把她攆出府去。
何氏把大半隻八寶鴨吃了精光,月荷才帶着小飯盒回來。
開了盒蓋,把裡面尚溫的小碗放在了桌上,小聲道:“夫人請用!
”
這一聲夫人,讓何氏極為受用。
見月荷溫軟的樣子,就以為她好欺負,直接把月荷晾在一邊。
自己自顧自地霸着桌子又吃又喝,完全把月荷院當成自己的地盤。
吃吧喝足之後,才剔着牙,斜着眼睛對月荷道:“還算你識相!
這滿桌子菜,你一個人吃嫌太多了,以後叫廚房裡少做一些。
要記着你不過是妾室身份,還沒資格這般鋪張浪費。
也提醒廚房裡那些下人一聲,我好歹還是平妻,吃得夥食怎能比你差!
還有,别以為自己有幾分顔色,就能纏着夫主不放!
後院女人那麼多,哪能天天宿在你這裡。
等夫主來了,讓他也去春華院之類的地方轉轉!
”
春華院就是她的住處,何氏說起這些話來也不臉紅。
對于何氏的趾高氣揚,月荷都一一忍了下來。
何氏說了一會,自己覺得沒趣,這才領着喬婆子離開。
何氏走了之後,水兒進了屋子。
進屋就看見滿桌子的狼藉和一臉鐵青的月荷,水兒小心翼翼問道:“主子,這滿桌子飯菜……”
月荷看着何氏用過的筷子都覺得髒,冷聲答道:“換了!
全都換一遍!
”
水兒趕緊上前要撤菜,嘴裡揶揄道:“還自诩後院夫人呢!
就跟沒吃過好東西似的!
葷的一樣沒剩,素的連碰都不碰。
”
月荷望着裡屋一會,忽然止住了水兒的動作,“你去裡屋的妝奁看看那些香料還剩多少?
”
水兒應了一聲,擦幹手就去了内屋,一會帶着笑走了出來,擠眉弄眼道:“說她們眼皮子淺倒是真的!
妝奁的香料足足是少了一大半。
”
月荷的臉色終于轉好了幾分,望着滿桌子吃剩的飯菜,露出一記幽冷洩恨的笑。
“主子,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水兒想着何氏很快就要大禍臨頭,眼睛裡也多出了幾分期待。
“怎麼辦?
”月荷冷笑了兩聲,“當然是按她說的辦!
不讓她把肚裡的孩子流掉,我也不能安身!
”
說話間,柳世誠挑了門簾進來,笑問道:“你們主仆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呢?
”
月荷陡然一驚,水兒更是吓得魂不附體,誰都不知道柳世誠來了多久,她們說的話有沒有被聽見。
“夫主說笑了!
”月荷垂下睫毛,掩去眼中驚駭,再擡頭時隻剩下害羞與纖柔。
在紗窗投下的朦胧光影裡,宛若一朵不勝嬌弱的水仙花。
柳世誠細瞧着她,心間一片柔軟的憐愛,也沒追問下去,看了桌上的飯菜一愣,玩笑道:“月兒的口味何時變得這麼好了,倒跟小豬似的。
為夫還想跟你一起用膳呢!
”
“夫主慣會取笑人家!
”月荷似是羞怯地掩唇巧笑,看得柳世誠喉嚨發緊。
水兒在一旁出了聲,“老爺誤會了,剛剛何夫人來了院子,支使了主子去廚房裡端湯。
這一桌子飯菜,主子還沒能吃上一口,都是何夫人一個人享用的。
奴婢正準備去廚房裡換一份。
”
柳世誠聽得眉頭微皺,看着月荷瑩白婉柔的小臉,柔聲安穩道:“委屈你了!
不要跟那婦人一般計較。
”語氣中毫不掩飾厭惡之情。
“你去廚房換一桌子菜來!
月兒身子弱,要吃好一點多補補,我還想你為我誕下個麟兒。
”柳世誠坐在月荷身邊,握住了她纖細的柔荑。
看得水兒臉色微紅,趕緊出了院子。
月荷順勢就倒進他的懷中,任由他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上亂摸,嘴裡嬌嗔道:“夫主,天還沒黑呢!
也不怕水兒回來瞧見!
”
說着,按住了他的大手,水眸含情地睨着身旁的人。
“怕什麼!
她聽見聲音不會進來的!
”柳世誠已經按耐不住,扯着月荷的腰帶。
月荷隻是半推半就由着他,兩個人在桌子邊上就開始聳動起來。
她一邊嬌喘,一邊盈盈柔聲道:“今日一見,何夫人好似瘦了不少。
夫主不如晚上去看看她如何?
也不辜負了往日舊情。
”
“我心裡就隻有你一個,哪有心思去看她那毒婦!
”柳世誠猛撞着,閉眼享受。
月荷心裡如吃蜜一般,極是甜蜜。
但想起何氏肚裡的種,就婉轉委屈道:“可是,妾身已經答應何夫人了,讓夫主去看她。
要不然,何夫又會責怪妾身霸着夫主不放。
明日又來羞辱妾身,她到底是妻,而妾身隻是個妾……”
柳世誠被她伺候得爽快,心情愉悅起來,體諒道:“月兒是你把我往外推的,到時候可别拈酸吃醋。
”
月荷扭着腰肢,換了個姿勢跨坐在柳世誠身上,嬌媚道:“都是一家姐妹!
何氏能伺候好夫主,也是妾身的福氣,妾身哪敢亂吃醋。
”
晚上的時候,柳世誠就去了春華院,何氏陪了他十幾年,又為他生兒育女,說是一點情分沒有,也不可能。
何氏沒想到柳世誠真的回來,眼中光芒湧現,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抱住了柳世誠的腰道:“夫主,妾身以為你再也不會來春華院了!
”
幾串珍珠似的眼淚,滴在柳世誠的肩頭,讓他堅硬的心也軟了下來,不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道:“你到底是我的夫人,我又怎麼會不來看你!
唉……隻是你做了太多錯事,要不然,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局面。
”
何氏尖銳跋扈的性子被接二連三的打擊磨去了不少,她害怕柳世誠隻是過來坐坐,趕緊朝喬婆子使了眼色。
喬婆子開了香爐,加了一把從月荷那偷來的香料,就趕緊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