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赫連玉隻能從嘴裡擠出這個字來。
看她死死捂着小腹,靈秀就明白了,“公主你是不是月事快來了?靈慧你快去煮點生姜茶。”
靈慧趕緊跑了出去,靈秀則把半倒着的赫連玉拉起,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赫連玉痛得不住打顫,兩隻捏緊的手已在手心裡掐出了皿迹。
“公主您忍着點!”靈秀帶着哭腔道,想要扒開赫連玉捏緊的手指。以前公主月事來之前是會肚子不舒服,但絕沒有痛成今天這樣子。
赫連玉上翻着眼睛,無力地望着窗外的月色。
她終于明白什麼叫做痛不欲生的滋味,她現在甯可死,也不願忍受這份痛苦。
常德太後沒有騙她,一旦不吃那紅色的藥丸,她就會痛不欲生。
赫連玉緊緊蜷縮起身子,仿佛這樣死死地抱緊自己就能減去一點痛苦。
很快,靈慧就端着煮好的生姜茶走了進來,看着幾乎要疼得暈厥的赫連玉道:“公主您喝一點,喝一點就不會那麼痛了。”
此刻,她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是沒有。靈秀見狀,接了過來,扶着赫連玉的身子,将生姜茶一點點給她喂了下去。
溫熱的液體入肚之後,小腹傳來的疼痛稍稍減輕了一些。
赫連玉哆嗦着嘴唇道:“我不是來了月事,而是吃了一種藥!”離上次吃紅丸,正好過去了一個月。
如果再不吃到下一顆,她非要活活疼死不可。
“那可怎麼辦?”靈秀焦急又無措。
赫連玉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常德太後死了,她應該跟誰去要。
很快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割經剮肉的滋味幾乎要讓她無法喘息。
看着倒在地上不住顫抖的赫連玉,靈慧拉起靈秀道:“我們趕緊去找大夫,公主再這麼痛下去,怎麼能得了!”
靈秀像是被她推醒了一般,從慌亂中回過神趕緊站了起來,跟着靈慧一起跑出了漱玉閣。
兩個人來到正院的門前跪下,用南诏語焦急地跟侍衛比劃着什麼。
侍衛們不為所動,目不斜視地望着前面。
靈秀,靈慧兩人發現語言不通,就準備往裡面闖,還沒靠近一步,侍衛就亮出了手中的刀。
望着面前橫着的刀刃,靈秀,靈慧跪了下來,不住磕頭。
外面吵鬧的聲音驚醒了搖傾兒,傾兒手腳亂蹬地大哭起來,聽到聲音文嬷嬷趕緊下榻,同時那廂的柳雲錦也披了衣裳走了出來。
文嬷嬷将傾兒抱在懷中,不住哄着,“傾兒乖,不哭……”
哄了一會,傾兒還是啼哭不止。刑嬷嬷去熱了奶,将奶拿來喂他的時候,他也嘟着小嘴不肯喝。
柳雲錦看着啼哭不止的傾兒道:“嬷嬷你在這照顧他,我出去看看。”
文嬷嬷心疼地望着傾兒哭紅的小臉,蹙着眉頭埋怨道:“這兩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南诏的人三番兩次地過來鬧!将她們留在王府裡真不能安心!”
靈秀,靈慧看見走來的柳雲錦,眼中亮起希望的光芒,不住地朝着柳雲錦磕頭。
看她們這幅火急火燎的樣子,定然是漱玉閣中出了事情。
靈秀,靈慧連比帶畫終于讓柳雲錦明白了她們的意思。原來是赫連玉身體内的醉紅丸毒發了。
她也問過文嬷嬷,醉紅丸并沒有毒性,隻是會叫人産生依賴,若是一段時間不吃也能熬過去。
“你們回去吧!”柳雲錦淡淡道,她還要回去看看傾兒睡着了沒有。
見柳雲錦要走,靈秀,靈慧以為她要不管不顧,在院子外哭得更外大聲,拼命地用南诏語對柳雲錦苦求着什麼。
柳雲錦望着她們微蹙了眉頭,看這情形,她若是一走了之,今夜是都不得安生。
“讓暗衛裡的大夫去漱玉閣一趟,給赫連玉開一些止疼藥。”醉紅丸無解,頂多隻能緩解一些疼痛。
靈秀,靈慧回到漱玉閣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大夫開了一劑止疼藥,就讓靈秀用熱水沖開給赫連玉服下。服下之後沒過多久,小腹間刀割般的疼痛驟然止住了不少。
赫連玉終于是有力氣坐起了身子,渾身上下全被冷汗浸透,仿佛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公主您沒事了吧?”看着赫連玉轉好了些之後,靈秀,靈慧的臉上也有了笑意。
赫連玉從小便在王城中長大,金枝玉葉,何曾受過這樣的痛苦折磨。
她臉色蒼白,氣息不勻,覺得萬般痛苦委屈,卻無力再流淚,隻道:“我不要再在這裡受罪了!我要回南诏!我想父王了……”
“公主……”南诏君王已經逝去了許久,靈秀,靈慧心疼赫連玉卻不知如何安慰她。
止疼藥的藥效散去,赫連玉再一次疼得滿地打滾,她痛苦地望着靈秀,靈慧求道:“藥!把藥給我!我要吃剛才那種藥。”
隻要吃了那藥,她才疼得好些,才能将她從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解救出去。
靈秀想要給她,靈慧卻搖了搖頭,剛才大夫向她們比劃過,一天隻能喝上三次,再喝下去就會對公主的身子造成傷害。
她甯可讓公主忍一會痛苦,也不想她喝太多之後留下什麼後遺症。
“靈慧你是想看我死嗎?我忍不了了,快點把剛才的那種藥給我!”赫連玉朝着靈慧大叫道。
這樣的痛,她一刻都不想再忍受了。
靈秀猶豫地望着靈慧,靈慧搖了搖頭,她這樣做真的是為了赫連玉好!
“你不給我是吧?”赫連玉氣恨道,說完,她狠狠地朝床柱子上撞去,“咚”的一聲吓得靈秀三魂去了兩魂。
赫連玉再準備撞的時候,靈秀慌忙拉住了她,對靈慧急道:“你就趕緊給公主喝吧!非要看着公主死在你的面前嗎?”
靈慧咬緊了嘴唇,最後還是妥協了,她沖了止疼藥遞到了赫連玉的唇邊。赫連玉一把奪過,一刻都不能忍耐地将碗中的止疼藥喝了幹淨。
“公主您不能喝太多,不如就忍一忍吧!”靈慧含着眼淚,苦口婆心勸道。
“忍?你讓我怎麼忍?你不知道這種痛楚,簡直要把我從裡面撕裂了。”赫連玉凄苦道,兩道眼淚奪眶而出。
“隻要再吃回那藥,我就不會再痛了!”赫連玉像是找到了救命的法子。
趁着疼痛稍稍止住,赫連玉對靈秀,靈慧吩咐道:“你們去給我找紙跟筆來,我要寫信給東陵皇帝。”
她們兩人雖是不明所以,還是去幫赫連玉找她要的東西。
赫連玉望着銅鏡之中蒼白孱弱的自己,凄楚無依地笑了起來,“他要了我的身子,搶走了我的清白,毀了我的一切,定然不會把我丢在這裡不管不顧。”
隻要再吃回那紅色的丸子,她就不會再痛了。
赫連玉寫完信之後,就讓靈秀偷偷地寄了出去。
……
信寄出沒有多久,皇宮之中就收到了。
知道皇上待南诏公主不同,看見上面的落款之後,常侍就捧着信急急地來了乾坤殿。
太後去世,皇上一連幾日都是愁眉不展。
“皇上這兒有你的信,”不等玉宣帝開口詢問,常侍就趕緊道:“是南诏公主寄來的。”
果然玉宣帝一聽,便道:“拿來!”
常侍不敢怠慢将信箋雙手捧上,常侍不知信上的内容,隻知玉宣帝看完之後面色陡然大變。
赫連玉在信上說,她在鳳儀宮中吃下一種藥,如今停藥之後生不如死,求玉宣帝再将那種紅色的藥丸給她。
玉宣帝狠狠捏緊了信箋,眼梢凝恨道:“母後竟給她吃下了醉紅丸!”
常侍自是知道醉紅丸是何種東西,同樣也挑了挑眉尖,難怪常德太後知道皇上強要了南诏公主之後并無太大的反應。隻因她一早就逼赫連玉吃下了醉紅丸,這樣一來,赫連玉根本不可能懷上皇上的子嗣。
“皇上,醉紅丸一旦斷服就會劇痛不已。這藥吃下去就已傷宮,不如您就……”反正南诏公主不可能有孕了,倒不如就讓她一直吃着,免得痛不欲生。
玉宣帝道:“去鳳儀宮将醉紅丸取來。”
常侍得令又問了一句,“是全部,還是……”
“隻取一顆!先讓她吃下解了疼痛。至于其他的……”玉宣帝沒有說,眉宇間聚氣了殺意。
朝堂上敢跟他公然對抗的君頤一定想不到,他不僅已經強占了他的正妃,現在還要讓赫連玉殺了他!
赫連玉很快收到了玉宣帝的回信,信中還夾了一顆紅丸。
些日子,她都靠喝止疼藥度日,整個人宛若開敗的花朵早已要奄奄一息。
不等去看信上的内容,赫連玉就先将紅色的藥丸吃下,很快折磨她許久的劇痛漸漸消失,她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公主您吃得是什麼,一些藥你萬不能亂吃了!”靈慧好意勸道。
赫連玉輕笑了一聲,“不吃就隻能痛不欲生,那我甯可一直吃着,這藥還有養顔之效,為何不吃?”
舒坦之後,赫連玉打開了信箋,唇邊的笑意一點點凝固消失。
不管是東陵的太後還是皇帝,都逼着她去殺君頤。剛知道時,她抵觸異常,她不會殺人,也不敢殺人,更不會去要了自己心愛之人的性命。
如今再看見這信上的内容,她隻覺得有些害怕,是對害人性命的害怕,卻再無一點抵觸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