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另一側是身高八尺猶如竹竿的程昱老頭,至于戲志才已經病故,他自曹操在徐州屠城之時受了沖擊,身體便一直不好,後來挨餓加上奔波疲累,終是一病不起,曹操聽聞張遼軍中有良醫,曾派人去尋青州醫師,但醫師還沒到,戲志才就病亡了。
戲志才的死對向來重視人才的曹操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他身邊擅長謀劃的也就剩下程昱了,他想招攬人才,但他如今的處境實在太艱難,無以吸引人才,再加上張遼的招賢令傳遍關東,有天子這面大旗,加上河東書院的名聲遠揚,他在人才上根本争不過,這也是他選擇入京的原因之一。
程昱遙望雒陽城,消瘦的面孔神情肅然,他其實是不願意曹操來京師的,但如今他們别無他途,換做呂布他并不忌憚,但張遼不同,張遼的勢力太強了,無論是天時地利人和,還是兵馬糧草地盤都完全碾壓曹操,又迎奉了天子,曹操繼續在兖州遲早會滅。
……
雒陽城,上元裡一處宅院中,董承神情頗有幾分焦躁,來回徘徊。
外面一人進來,正是種輯,董承急問:“張遼可還在中東門外?”
種輯點頭:“他在等候曹操。”
董承面上閃過陰霾,曹操是他召來的,他本要親自去迎,但正準備出府時卻得知張遼已經帶人在中東門外迎候,他權衡再三,終是不敢過去。
原本董承最是忌憚張遼的名聲,尤其是張遼得百姓和士人擁護,所以他設了小計,讓下人找了些無關的人詐作張遼親族,在底層一點點破壞張遼的名望,以期蠶食張遼的根基,誰成想那幫人竟倒黴催的找上了張遼的兄長的麻煩,導緻如此細微的動作竟然敗露!
董承也沒想到張遼的兄長竟然隻是一個屯長,更沒想到他隻是讓下人接觸過一次宋明,就被張遼察知了,這實在令他心膽俱寒,不知道張遼的暗中究竟是如何的手眼通天。
事實上董承不知道的是,張遼的情報能力并沒有那麼厲害,隻是那日看到宋明神情有異,随口詐了一下,就把董承詐了出來。
而張遼之後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反而讓董承心中極度不安。
……
經過東市,中東門在望,看到城門前一群人等候,曹操坐在馬上,遙遙看到城門前一群人等候,更是一眼看到了一個他怎麼也不會忘卻的人。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遙指城門,詢問身旁曹洪:“子廉,看那當先一人可是張遼?”
曹洪仔細一看,驚道:“主公,正是他無疑!他在此作甚?還有子修!”
程昱凝望着站在那裡的那個青年,輕歎了口氣:“他怕是來迎将軍的,此人卻是不凡。”
曹操眯着眼睛看着同樣看過來的張遼,突然放聲大笑:“不想文遠竟來迎我,我當上前相謝。”
“駕!”他喝了一聲,鞭馬脫離隊伍,竟獨自馳向城門。
“主公!”曹洪見狀大驚,急忙拍馬跟上,後面騎兵也急忙緊跟。
眼看兩百騎要奔走起來,程昱急忙喝止:“且住!将軍不過會友耳,”
城門前,張遼帶着數十人在那裡等候,他的身旁是曹操的長子曹昂,看到父親前來,神情頗是欣喜。
不想曹操陡然沖出,那兩百騎又突然加快速度,張遼身旁護衛的一個壯漢帶着親衛立時護在張遼身前,神情淩厲。
曹昂見狀,忙道:“張将軍,許統領,家父絕無惡意。”
張遼亦笑道:“仲康,不須擔憂,曹孟德不會如此無智。”
他話音方落,就看到後面的騎兵停了下來,唯有前面兩騎馳來。
張遼又笑道:“是曹孟德兄弟二人來也,仲康退下罷。”
那壯漢帶着親衛退到張遼身側,卻仍是一臉警惕,小心防範。
他身高八尺又餘,虎背熊腰,正是許褚,這兩年間張遼下達招賢令後,又到四方巡查,他得了典韋,又豈能忘了許褚,此前隻因無暇分身,此次卻特意去了谯國谯縣,請出許褚。
許褚也聽聞張遼名聲,又見他堂堂骠騎将軍竟然前來請自己,即是感動,一番言談,便舉族投靠了張遼,而他更是成為張遼新一任的親衛統領。
曹操縱馬馳近,二十步外,飛身下馬,大步向張遼行來,哈哈大笑道:“文遠别來無恙乎?”
張遼解劍交與許褚,亦大笑迎上:“孟德風采依舊!”
曹操看到張遼解劍與人,亦将腰間長劍抛地,他身側緊跟着下馬的曹洪可是知道張遼的武力,急聲道:“主公!”
曹操看到張遼身後護衛似乎也要行動,忙擺手大聲道:“文遠若要害我,當初早在荥陽時便殺我矣,何待今日。”
他已然來到張遼面前,沒有理會長子曹昂的行禮,而是朝張遼躬身一禮:“操見過骠騎将軍。”
張遼扶住他,嘿嘿一笑:“孟德,昔日在徐州,我确有殺汝之心。”
曹操一驚,看張遼神情似在說笑,眼珠一轉,連連搖頭歎息:“昔日徐州,雖有為父報仇之意,亦吾之過也,兩矢之傷,令吾幡然悔悟,悔之莫及,常于夢中驚坐而起,愧哉!”
張遼笑了笑,沒揭穿曹操的話,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曹操的話是半真半假,夢中驚起确實有之,不過不是愧疚,而是縷縷夢到張遼追殺自己的那一幕,心有餘悸。
一旁曹洪看到張遼并無相害之意,不由大是松了口氣,恭敬的向張遼行了一禮,與曹昂叙起舊來。
張遼朝曹洪點了點頭,看着曹操笑道:“孟德兇有韬略,腹有良謀,今孟德歸朝,可助我共扶社稷,共安天下。”
曹操抱拳道:“本應如此。”
這時,後面程昱趕了上來,下馬後向張遼行了一禮,面無表情的道:“骠騎将軍好手段,縱橫捭阖,逼得我主無處安身。”
張遼看到這老頭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态,呵呵笑道:“足下可是東阿程仲德?”
程昱神情頗是自高:“正是,不想骠騎将軍亦知吾名。”
張遼點頭:“聽聞汝善為人肉幹,不知美味否?”
嘔!一旁曹洪臉色立刻變得發白。
程昱神情不變:“充饑而已,若不為之,數萬人更複餓死,不比将軍囤積糧草,趁火打劫,見死不救。”
張遼搖頭:“徐州之戰前,我曾言有大災,勸汝等休兵,奈何不從。”
程昱哼道:“張将軍放呂布于江淮,形格勢禁,豈能不戰?”
張遼懶得與他争辯,曹操當時觊觎徐州,呂布還在河内,與他何幹。
不過呂布确實讓他有幾分失望,
段煨、張楊、鮑信皆已入朝,呂布兖州兵敗後,卻甯可進入徐州,也不回朝,足見其仍是野心勃勃,偏偏政治不成熟。
他收拾心思,拉住曹操道:“孟德一路奔波,必思嬌妻佳兒,今日便先随子修回府歇息,來日我再設宴款待,自向天子表奏重用。”
曹操向張遼一禮:“如此甚好,不瞞文遠,吾甚思妻子。”
張遼大笑,曹操這一點讓他欣賞,在對待妻兒上,曹操遠勝劉備。
……
曹府,曹操進了府門,看到背後府門關閉,才長舒了口氣,向身側程昱道:“仲德,方才汝質問張遼,甚是兇險哪。”
程昱神情自若:“吾是試探張遼耳,他若問罪與我,則将軍此番回京危矣,而今他不理會我,足見他此時更無加害将軍之心。”
曹操聞言,心中大是感動。
程昱又道:“今見張遼,方知其人不凡,将軍有大敵矣,張遼不死,将軍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