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遼便帶着皇甫郦、趙雲、史阿、左慈和二十個親衛快馬出城,一路向西,古采英留在了長安城教導新收的兩個弟子。
張遼帶的這幾個人中,除了皇甫郦,都是高手,随行的二十個親衛也個個都是精銳,從長安猛虎營帶來的嫡系,曾根據各自的資質習練禽獸拳,無論忠心還是戰鬥力都是上等,可比尋常戰将。
皇甫氏的家眷住在右扶風槐裡縣,在長安與郿塢中間,所以他們在中途先去了槐裡。
到了槐裡,卻看到皇甫氏門前竟然有軿辎百乘,錢帛難計,馬二十匹,奴婢數十人,而這些赫然都是董卓先送過來的聘禮,而且吹笙鼓樂,聲勢搞的極大,沿途二百裡,幾乎整個右扶風都知道了董卓下聘求親之事。
看到這一幕,張遼不由神色凝重,從這些聘禮他可以看出董卓對此次下聘求親的重視程度,絕非尋常,要阻攔他,難度非常之大。
更令他憂心的是,馬氏果然不同意嫁給董卓,更在一早就身穿缌麻輕喪之服,乘車前去郿塢請董卓退親。
這馬氏如此不畏強權,正如皇甫郦所說是外和内剛,恐怕到了郿塢就很難回來了,甚至有性命之憂。
皇甫郦是自己的手下,在執金吾衙署很是支持自己,如今他家人有難,張遼豈能無視,他已應承了皇甫郦,便要竭盡全力。
何況這件事确實也是董卓一個昏招,得罪了關中世家,必然加速他的滅亡。
情勢緊急,他二話不說,帶着皇甫郦數人快馬疾奔郿塢。
郿塢位于右扶風郿縣,距離長安大約三四百裡,距離槐裡則有近二百裡。董卓修建郿塢時,連帶着修複了從郿塢到長安城的三四百裡古馳道,馳道是土石夯成,開闊平整,可供十多輛車并行,沿途還有傳舍驿站,來往極為方便。
張遼他們早帶好了幹糧和水,沿途沒有休息,一路向西,馬蹄急促如雷。
董卓的封地郿縣,郿塢,高達六七丈的門樓與塢牆,四面角樓箭塔,幾乎與長安城的堅固防禦一般無二,雖然沒有長安城那麼大,但也不小,董卓當初發動十多萬人修建,可稱當世第一塢,号曰“萬歲塢”,方圓數裡,規模比的上一個大縣城了,塢中内蓋宮室,廣聚珍寶,積谷為二十年儲,又選民間少年美女八百人實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積不知其數,董氏家屬皆在其内。
除了堡塢中的部曲,堡塢四面還有附屬軍寨房屋,駐紮着董卓的嫡系兵馬,由左将軍董旻率領,拱衛郿塢。
郿塢防禦如此堅固,以至于建成之後,董卓曾說,事成,雄據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
從這一句話就能看出董卓對郿塢防禦的自信,但同樣也說明他雄心的消散。【零↑九△小↓說△網】
此時的郿塢,四面結彩,熱鬧非凡,董卓靠坐在錦榻上,神情自在閑适,幾個少女給他捶背奉點。
一身大紅描金錦袍的左将軍董旻在外面忙碌着指揮呂布等軍士和下人布置郿塢。
内堂之中,年近九旬、頭發蒼白的池陽君坐在那裡,滿是皺紋的臉色露出笑容。池陽君有三子,長子董擢早卒,次子董卓是家中頂梁柱,三子董旻如今為左将軍。她的兒子董卓雖然權勢滔天,但她已是快入土的人了,并不在乎這些,她最在意的是董卓的長子早逝,直至現在也沒能留下一個兒子,如今董卓再娶馬氏,總算是一個期盼。
一個大約十三四歲左右的垂髫少女正在歡快的嬉鬧着,正是董卓最疼愛的獨孫女董白。在董卓的寵愛下,她比公主還尊貴,還未及笄,就被封為渭陽君。冊封之日,董卓于郿城東面築起高壇,董白乘軒金華青蓋車,一衆都尉、中郎将、刺史千石官吏在前引導,中軍校尉董璜則作為使者授印绶。自此關中之人無不知董白,而董府的下人也都知道,得罪了董卓,隻要能央得善良的董白求情,便能免得大難。
大堂内外,還有董卓的女兒和一衆妻妾,更有臨洮董氏各支遠近親戚,都在拼命的讨好董老太太和尚未成年的董白,以求能接近董卓,獲得權勢和利益。
郿塢前,一輛馬車從東面而來,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個年近四旬的婦人,容貌美麗,氣質俱佳,隻是身上卻穿着一身輕喪之服,正是故護羌校尉皇甫規的遺孀馬氏,董卓曾經的主母。
郿塢下的守衛看到來人,更是一個身着孝服的婦人,大感怪異,上前兩步就要喝斥。
馬氏微微屈身一禮:“請報知董太師,未亡人馬氏登門求見。”
守衛一聽,這婦人竟然是太師要迎娶的新婦,不由惶然失色,急忙進了堡塢禀報。
馬氏靜靜的站在那裡,素白的孝服,嬌小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直立。
不多時,身軀肥胖的董卓帶着董旻和呂布等一衆侍衛來到滿樓前,看到一身孝服的馬氏,董卓神情微沉,但看到馬氏綽約的風姿、高雅端莊的大家女子氣質,董卓眼裡又泛起綠光,便是其他人看到這個婦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董卓對馬氏充滿欲望,但看到那身孝服,大感不喜,沉聲問道:“夫人,汝這身孝服是……”
“太師。”馬氏施施然下跪在地,神情凄怆:“先夫雖已亡故,生時卻待妾身情深義重,先夫去後,妾身曾自誓守身不嫁,至死不渝,還請太師收回聘禮。”
董卓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盯着馬氏,眼裡閃爍着兇光,大手一揮,一衆軍士和奴仆登時持刀将馬氏圍住。
董卓怒斥道:“老夫威名,四海鹹服,何有不行于一婦人乎?汝來了正好,今日便留在郿塢!”
馬氏看到董卓悍然用強,自知勸服不了他,那股子剛烈的性子上來,面對四面刀劍全然不懼,起身看着董卓,怒斥道:“君羌胡之種,毒害天下猶未足邪!妾之先人,清德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為漢忠臣,君非其趨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禮于爾君夫人邪!”
董卓聞言,更是惱羞成怒,指着馬氏乘坐而來的那輛馬車,朝着一衆奴仆大喝道:“将那馬車拉過來!”
手下奴仆急忙将馬車拉來,董卓大步上前,一腳将馬氏踢倒在地,又一把拎起她,将她提到馬車前,扯散發髻,将長發系于車轅,馬氏口溢鮮皿,卻一聲不哼,隻是怒視董卓,全無畏懼。
衆人不忍看到這一幕,不由轉過頭去。
董卓朝一衆奴仆喝道:“以鞭、杖擊之,直到她屈服老夫!”
“喏!”
兩個青衣奴仆急忙上來,一人持鞭,一人持杖,當即就朝馬氏打去。
馬氏挨了一鞭一杖,看着兩個奴仆,斥道:“何不重乎?速盡為惠。”
董卓聞言,更是大怒,喝道:“打!重重的打!往死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