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石俊顔并不是很想去找葉華侬深夜聊人生,但是架不住石鳳岐一通要挾,隻得半夜鑽出溫暖的被窩,一頂軟轎光明正大地晃到了葉家府上。
他到葉華侬府上的時候,葉華侬剛剛得知奴隸場起火之事,已是換好衣裙準備趕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到門口讓石俊顔堵住了。
石俊顔笑說:“葉小姐不必去看了,你那三百奴隸,全死求了。”
葉華侬心中一震,指着石俊顔的鼻子:“是你做的!”
石俊顔拔開她手指:“當然不是,我二哥石牧寒做的。”
“怎麼可能?你胡說八道!”葉華侬高聲道,就要推開石俊顔趕去奴隸場。
石鳳岐扶住這弱不經風的太子,擋在葉華侬跟前:“葉小姐信不過太子殿下,總該信我們吧?”
“這不可能,二皇子殿下絕不會做出此事!”在葉華侬的理解裡,她隻是用石俊顔要挾吓唬了一下石牧寒,還遠遠未将他激怒,他耐心脾性一向很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出殺了她葉家三百奴隸的事來。
石鳳岐與韬轲微微笑,是的,石牧寒的确沒有要殺盡三百奴隸的心思,他頂多殺百八十個,給葉華侬一些教訓,是他們這些人将那三百奴隸換了走。
“不如這樣吧,葉小姐可以派人去看一看,我們經過奴隸場時,正見奴隸場中火光滔天。”石鳳岐好心說道。
葉華侬當即派了家丁去查看,自己坐在府上惴惴不安。
家丁帶回來的消息自是大火四起,奴隸場毀于一旦,三百餘奴隸無一活命,通通燒死在了那裡面。
葉華侬怔得一屁股跌坐在椅中,萬萬想不到,她不過是說了一則小故事,竟讓石牧寒如此震怒,要一把火将她逼入絕境。
她沒了心思再與石鳳岐他說話,此間她更擔心的事情是要如何向她爹葉廣君葉太宰交代,連眼神都慌亂起來。
石俊顔看準了這個機會,無恥地開口:“葉小姐若是答應嫁給我,我或許可以幫你渡過此難關,否則等葉太宰拜神回來,葉小姐怕是要受不少懲罰吧,更莫提你那個哥哥葉華明。”
葉華侬恨色溢滿眼眶:“你無恥!”
“比之葉小姐你退婚時鬧得滿城風雨,逼得朝臣站隊,讓我這個太子顔面無存,我覺得,我這等做法還是很厚道的。”石俊顔一邊打着呵欠一邊說話,想着葉華侬早點聽話好,他就可以早點回去繼續睡個回籠覺。
“你愚昧至極!你哪知我葉家行事的目的,你又怎麼配得上我葉華侬!”葉華侬這會兒是氣怒交加,又一貫不把石俊顔放在眼裡,說話間頗是不客氣。
石鳳岐見不得自己兄弟受這樣的委屈,冷笑一聲,懶懶地看着葉華侬:“你葉家不過是想與石牧寒唱出雙簧苦肉計,多大點目的,值得你這麼自信崇拜?”
“是又如何!我葉家本就與你無為學院勢不兩立,學院中你與魚非池對我做的事,我早晚會一樣樣報應在你們身上!”
“好大的口氣!”
石俊顔冷喝一聲。
在他醜陋的臉上,有着迫人的鋒芒:“葉華侬,石鳳岐是我石俊顔可交命的兄弟,你一個下臣之女,有何身份對他大呼小叫!”
石鳳岐擡眉,原來石俊顔也是有像個太子模樣的時候的。
“今日我來找你,不是來跟你講道理說人情,而是來告訴你,你那奴隸場的生意就是石牧寒所毀,他今日毀得了你一樁生意,明日就毀得了你們整個葉家,你當真以為,天下姓葉嗎?”石俊顔喝聲道。
這話石牧寒也與葉華侬說過類似的,此時聽得石俊顔再說起時,葉華侬心中不免後怕。
她退了些,看着石俊顔:“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石俊顔探過身子逼近葉華侬,小眼睛裡有戲谑又狠厲的光:“嫁給我!”
“你想要葉家!”
“我想要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多。”
“我不會答應你的,就算我答應,我父親,我哥哥也不可能扶持你!”
“是嗎?”石俊顔呼了口熱氣噴在葉華侬臉上,在葉華侬看來,這極其令她惡心,石俊顔說接着說,“可你失了奴隸生意,若沒有我救你,你爹會放過你嗎?你要不要仔細想一想,你大哥葉華采是怎麼死的?”
葉華侬身子一顫,看着石俊顔久不說話,隻是雙手漸握漸緊,指甲掐進肉中。
關于葉華采的過往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秘密,隻有很少的人知道,好似皇族中人每個都知曉,隻要稍微提一提,便可令葉華侬,葉家全身陣痛,而外人,不知其中故事。
韬轲便是外人,他微微皺了下眉,商夷國的密探向來擅長打探消息,但是怎麼也探聽不到葉華采的事,聽說他是病死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天曉得。tqR1
他隻是看了看石鳳岐,石鳳岐與大隋國皇室關系如此密切,也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石鳳岐隻是坐在那處靜靜喝着茶,看石俊顔張牙舞爪地跟葉華侬放些兇狠的話,暗自想着當年的臭泥巴也長大了,真是時日快,快得他都忘了原來他離大隋國,已有很多年。
他打了個哈欠,當時心裡還記挂着魚非池那個良心被狗吃了的女人,想着她在石牧寒府上與林渺兒說話,怕是要勞神,便想快些結束這裡的戰鬥,他說:“葉小姐,你到底想好了沒有?我這太子兄弟雖然長得醜了些,但到底是個名正言順的太子,你嫁給他也不算虧。”
本來隻是沉默着憤怒的葉華侬突然歇斯底裡起來,眼中都有瘋狂的光芒,厲聲恨道:“你就算得到了我,也得不到葉家,你就是為了羞辱我!太子你也不過是個心兇狹隘之人!”
她腦子當真不太好使,竟真的以為石鳳岐他們的目的如此簡單,也真以為石俊顔是這一切事件的主謀,全然不覺石俊顔不過是來打個助功,無為學院五弟子的真實想法,是她無論如何也看不透的。
所以她也就真的以為,她區區一個婚事,真的能使得石俊顔這般上心。
石俊顔心兇的确不寬廣,所以怎麼可能選擇再接納葉家這樣一個一直以來的死對頭,甚至心腹大患?
裡面還有彎繞着的計謀,但要等以後才能慢慢看出。
石俊顔撓着頭發:“我也從來沒說過我心兇開闊,葉華侬,你當然可以選擇不嫁給我,也可以選擇繼續站在我二哥那一方,但你要想好,命這種東西,有時候由天由地不由人。”
這種時候,石鳳岐卻做了個好人,他拍拍石俊顔的肩:“唉,太子老兄,既然葉家小姐還需要些時日考慮,我們也不就要逼她了韬轲師兄你說呢?”
韬轲師兄他說:“也是,可以留些時間讓葉小姐去查看一番奴隸場,說不定還能發現一些二皇子的蛛絲螞迹,眼見為實嘛,免得她總是不肯相信,覺得我們是在诓她。”
“說到這個,我聽說今日晚上石牧寒與我非池師妹相聊頗歡,我很是擔心師妹會被人拐走,不如我們早些回去吧。”石鳳岐煞為介事地說道。
韬轲認同地點頭:“二皇子對非池師妹的确關愛過多,讓人看着有些怪異,怕是想與她結點什麼緣分,拉近與無為學院的關系,石師弟你可要當心了。”
“可不是說,我的女人,怎麼能讓他人染指觊觎?”
“那咱回?”
“回。”
幾人也不跟葉華侬打招呼,如同在自家後院一般,潇潇灑灑地出了葉府,大大方方地各自回去。
徒留得葉華侬站在原地,腦子裡一片漿糊。
這樣在時間上便接上了魚非池從石牧寒府上回來,在客棧正好遇上石鳳岐與韬轲那一幕,也有了石牧寒冒着風雪趕去奴隸場一看究竟,卻看到了漫天火光的那一場。
大家約摸都明白了無為學院的打算,唯一沒有看透的人隻是從頭到尾一直在被動着推動的葉華侬。
她為刺殺石鳳岐,傷了魚非池的事,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而這裡還并不是終點。
司業們看着熟睡的弟子們摸摸胡子抓抓頭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非池丫頭救了這麼多條人命,怕是夠蓋幾座塔了。”
“所以說她,還是很愛惜他人性命的。”
“石鳳岐那臭小子手段計謀的确超群,與非池相較也不遑多讓,隻是……”
“隻是他還是低估了一個人可以惡劣殘忍到何種程度,這一點,他不及非池,非池丫頭的心扒開來看,大概是黑的。”
“非池為何為會料到石牧寒的舉動,她對人性之事,何以了解如此之深?”
“問我做甚?你得去問鬼夫子,别忘了,她可是學院百餘年來,唯一一個鬼夫子親自收上山的弟子,自是有些不同處。”
“睡吧,真正的大戲快上場了,上央那邊我們也得抓緊了,我是越來越喜歡這大隋國了,這趟不虧。”
“可是也掩蓋不了隋帝不是個玩意兒的事實,老胖子不是個東西!簡直混賬!”
“的确不是個東西,竟然利用我們這些司業替他清理門戶,平定國事,老混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