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須彌大陸上最為鼎盛尊貴的一次盛宴。
世間好英豪,大多聚于此處。tqR1
如今的須彌大陸共存五國,自北往南算,大隋的石鳳岐,商夷的商略言和商向暖,後蜀的卿白衣和書谷,南燕的音彌生,七子裡的韬轲,蘇于婳,初止,石鳳岐,魚非池,遲歸,悉數到場。
也許再也沒有哪一次,可以像此次盛宴這般,能将天下這麼多優秀出衆的人都聚攏在一起。
每一個都是熠熠生輝的明珠,每一個都有着不容小觑的背景與智慧,每一個,都是如此的驚才絕豔。
他們齊聚于此,各具風流,你有你的驕傲矜貴,我有的我内斂溫和,每個人都是與衆不同,各有特色的。
就好像是将天上滿天幕的繁星都歸在了一處,那樣的光亮,足以讓世人矚目,為後人稱道。
史書上有記,商夷長公主大婚之事,最妙不過天下奇才共聚一堂,世間唯得此女可有此魅力。
商帝想來也是知道這次來的人都是何等的了不起,所以這場宮宴辦得可謂是盛況空前,怕是也要絕後。
金盞流觞,飛花舞月,珍奇佳肴,宮娥穿梭如織,他拿出了須彌大陸第一強國該有的氣勢,打開了雙臂,迎着這些尊貴的客人。
這裡面暗自流淌着的角力相争,不甘落後,都帶着華美奢侈的面具,大家都微笑着詢問對方近來可好,再暗自觀察對方與誰更為親近,最後再盤點一番此人對自己威脅幾何,誰也不會在明面上打破這場盛世華章。
得商向暖有心,她安排了一席最特别的酒席,席上所坐之人,皆是七子。
七子七子,如今隻落得六個在此。
不管大家往日有何仇,近日有何怨,在這張桌子上,他們隻是同窗故人,所以他們會留出一張椅子,先敬一樽酒,敬九天之上的大師兄窦士君。
以如此悲涼的方式,七子重聚,魚非池心中一陣酸澀。
七子,是永遠也聚不齊了。
自那日下山以後,無為七子,再也沒有整整齊齊地坐在一起過。
也是自那日起始,巨大的陰霾與未知的命運,早就在他們之間開始交織,将往日情份割裂得支離破碎,不複當初。
“以前在學院的時候,我們總是說年少無懼,請多賜教,如今,我倒是想收回那句話,年少當惜,那時年華。”韬轲舉杯,笑看着衆人。
“年少當惜,此時年華。”魚非池舉杯與韬轲對望。
六杯共舉,一飲而盡。
想再說些什麼,卻覺得怎麼說都不對勁,尴尬地找着話題,說着笑話,卻沒有幾個人可以從心底裡笑出來。
果然物是人非,再不複當年。
“師弟,我看了看這場上衆人,看來看去,你的老熟人最多。”韬轲拉着坐在他旁邊的石鳳岐看着那一片推杯換盞地地方。
那裡坐着的人,都是地位最高之輩,這裡的國君,那裡的可汗,他家的帝王,你家的重臣,每一個都身份顯赫,拿去随便往須彌大陸上一放,都是要引起一片皿雨腥風的。
石鳳岐摸着下巴看了看,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的确,師兄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愛交朋友,所以朋友多嘛。”
“我看仇人也不少。”魚非池在旁邊給他潑冷水。
“最大的仇人莫過于音彌生,這厮跑來湊什麼熱鬧!”石鳳岐倒也是應得幹脆,說罷還狠狠瞪一眼魚非池。
“師弟啊,這就是你不對了,人家音世子不遠千山萬水來到這裡,隻是為了見一見小師妹,你這麼仔細地把小師妹藏着,不讓人看,實在是對不住他這番良苦用心。”韬轲開着玩笑。
“來師兄,咱兩來掰個手腕,輸了的喝十大碗,成不成?”石鳳岐最是惱火他們拿音彌生擠兌自己,一聽韬轲這麼說,立刻捋了袖子要争個輸赢。
“許久不見,石師弟這着小師妹的性子當真是一點也沒變。”半天沒說話的初止,笑看着那方兩個就要扳手腕的人,難得見他笑,大概是今日這氣氛不同些,他心情也稍微好一些。
石鳳岐聽他說話,有些尴尬地道:“初止師兄,西魏之事……”
“西魏之事不過是以成敗論英雄,初止師弟也知西魏無救所以提前離開,所以石師弟并無任何過錯,初止師弟你認為呢?”說話的是蘇于婳,如果要找一個可以跟初止比一比心狠手辣的七子,唯蘇于婳也。
她淡漠無奇的眸子看着初止,這眼神倒也不是帶着敵意,而是她看誰都得是這樣一副死人眼,以前在學院的時候就這樣,根本不講任何情面。
而她說這番話的原因,也十分的簡單,她現在是大隋的謀士,石鳳岐是大隋的太子,不管他們内部有什麼矛盾,對外,總是要統一的。
她清楚石鳳岐的性子難以說出什麼傷人之語,所以幹脆替石鳳岐伸手打初止的臉。
這個謀士,她是相當合格的。
聽了蘇于婳的話,初止看向她,深陷的眼窩之中含着冷意:“西魏當然無救,大隋得無為七子中的四人盡數輔佐,試問天下哪一國,敵得過你們四人聯手之力?”
他看了看石鳳岐,魚非池,蘇于婳,還有遲歸。
不過他說這話就不太公平了,所以遲歸當即反駁:“初止師兄此話有誤,當初西魏國破之時,我與小師姐還在開面館賣面條,談何輔佐大隋?”
“以小師妹與石師弟的情意,誰人敢信她沒有出過任何主意?”初止笑看着遲歸,這是要往遲歸心口上撒鹽呐!明知遲歸對魚非池的情意,他還故意這麼說,這麼明目張膽的挑拔離間也真是夠了,所以魚非池一個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剛準備說話,遲歸又搶先。
遲歸說:“初止師兄可有證據證明我小師姐幫過大隋?再者說,就算我小師姐幫過大隋,也隻能說明石師兄籠絡人心的本事厲害,大隋有我小師姐可以效忠之處,除此之外,還能證明什麼呢?”
年少的少年他還不是很懂如何藏起内心的尖利鋒芒,看着初止的眼神也顯得較真而執着,帶着不敢服輸的倔強。
他的話讓初止無言以對,因為遲歸的話中在暗諷西魏無能,難攏人心,初止無能,難請高人。
魚非池揉揉眉心,小聲道:“這是要打起來啊。”
“放心吧,有我跟韬轲師兄在,打不起來的。”石鳳岐一邊看着初止與遲歸說話,一邊攬着魚非池肩膀讓她寬心。
沉默小半晌,初止又開口道:“說起小師弟,倒是不知這些年來,小師弟長進了多少?”
七子裡初止最看不起的莫過于遲歸,他實在不明白,這樣的廢物是如何入得了七子的,如今讓遲歸暗中打臉,他肯定想找回面子。
見初止這話有些刁難遲歸,魚非池剛想說話,石鳳岐輕輕按着她肩頭讓她别出聲,他自己笑看着初止道:“這初止師兄你可就要聽師弟我慢慢說了,咱們老七别的不說,那一手醫術便是奪天地之造化,不輸天下任何聖手大家。就以你西魏劇毒銷骨煙來講吧,老七擡手之間便可破去,此等妙法,足以讓咱們幾個汗顔了。”
“治國平天下靠的不是醫術,石師弟此話謬論了。”初止不同意石鳳岐的觀點。
“醫者,下醫醫病,中醫醫人,上醫醫國,初止師兄如何得知老七這一手醫術,就醫不得國,治不得天下呢?更何況,老七跟咱們一樣,是鬼夫子點名入的七子,難道初止師兄懷疑鬼夫子識人之能?”石鳳岐眉眼漸深,這好端端的宴席,大家難得一聚,他可不想因為這麼個小事鬧得不歡而散。
初止還想說什麼,韬轲不動聲色地插了句話:“我聽說,老七過目不忘?”
遲歸點點頭,謝過韬轲的好心解圍:“不過是些小伎量,讓韬轲師兄見笑了。”
“這可不是小伎量,而是大用處,老七若是真有野心,咱們幾個怕是都危險了。”韬轲哈哈一笑,扶杯與遲歸碰了一下。
窦士君這個大師兄已去,韬轲這位二師兄便是理所應當的大哥式的人物,大家或許内心各有些其他想法,但此種時候,還是很樂意讓他主持大局,平衡各人之間的小矛盾的,所以,遲歸也當然樂意順着韬轲的話往下走,魚非池他們也不會再額外争些什麼。
這番話一插,初止也不好再繼續說什麼,隻是悶頭喝了一口酒。
現如今的七子裡,他的地位是最為尴尬的,西魏不消說,蒼陵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比起其他人要麼各有好的歸處,要麼根本無意于天下,他可謂是墊底那一個。
以他心高氣傲的性子,自是受不了此時的處境。
大家各有發言,這個言發得還挺不簡單,暗戳戳的刀子捅得明晃晃,倒落得魚非池一個人坐在一邊啥也沒說,她隻是在内心裡一個勁兒地罵人:你們大爺的,就不能愉快地吃個飯嗎?非得在這種時候争個高低嗎?你們都比我厲害好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