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件事同時進行,最後完美的歸到了同一處,促成了魚非池與石鳳岐想要的局面。
兩人并肩走進禦書房,并肩站着。
石鳳岐道:“魚姑娘手段了得,佩服佩服。”
魚非池說:“太子殿下更機智,敬仰敬仰。”
上央他說:“得了吧你們兩個,趕緊着,陛下等着回話呢。”
上央先生這個小心肝喲,這兩天撲通撲通地跳,這兩人是越來越有以前的那味道了,不止做事越來越默契,就連走路的步調都越來越統一,遠遠看着,就像石鳳岐從來沒有忘記過魚非池一樣。
可是吧,隋帝好像打定了主意對此視而不見,由着他們兩個配合得越來越好,從不多話。
上央不太明白這是咋回事,心有點塞。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魚非池沒有什麼逾越規矩的事,每日除了在這禦書房裡與石鳳岐說話,出了王宮就不搭理他了。
石鳳岐自讨了好幾次沒趣後,雖然憋了滿肚子氣,但也減少了去魚非池那裡的頻率——主要是他的太子府,離魚非池家實在太遠了,一來一回走上半天,誰會天天跑這麼遠的路去受氣?
衆人坐好,隋帝老規矩,讓他們自由發言,想說啥說啥。
石鳳岐道:“老胖子,這兩天就準備動手了,得把他們完整地接回來,怕是需要你強勢一些,派個兵啦什麼的,搞出點唬的人氣勢,商帝才不會把人扣在商夷境内。”
隋帝“嗯”了一聲:“這個無妨,讓石磊去就行,他反正擅長這些事。對了,确定能接回來多少人?”
“不出意思,一千餘人吧,挺大陣仗的。”石鳳岐想了想,這麼多人要安置好,也是個大麻煩事,得仔細盯着。
魚非池悶頭想了想,說:“太子殿下别算得太滿了,我估計,能接回來三分之二的人就很不錯了。”
石鳳岐不解道:“這是為什麼?那些女子是被賣去蒼陵的,難道她們就不想回家嗎?”
魚非池心想,古人還是太天真,沒接觸過太多這些事。
她理了理話頭,說:“初止做這件事已經很多年了,被賣去蒼陵的女子在那裡也住了很多年,有一些已經生了孩子,母子連心,會有很多人放不下孩子,舍不得離開。也有一些或許已經愛上了當初買他的人,願意做他們的妻子,跟他們厮守,還有一些,或許覺得,回來之後不知該如何面對周圍的親戚好友。”
“你要知道,她們已經貞潔不在,已經有過男人,雖然我們都清楚,這不是她們本身的意願,她們也是受害者。可是總會有一些人,看不起這樣的事,也就看不起這些女子,覺得她們肮髒,不堪,以後不能再嫁人,所以,這些女子或許會覺得,她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沒辦法再重新做人。甚至還會有一些人,已經麻木了,不懂再反抗,也不懂再去争取回家。”
說到此處,魚非池聲音漸漸沉下去,透着些無奈:“所以,不要抱太大希望,也許到最後,回來的隻是幾百個人而已。”
“會這樣嗎?她們甯願放棄家中父母,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也要留在那裡嗎?如果她們不肯離開,那你……”石鳳岐想說,那你那麼憤怒,等了那麼久隻想把她們救回來,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你的堅持是不是會變得毫無意義?
魚非池輕輕吸了口氣,笑道:“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而我們要做的,是尊重她們每個人的選擇。如果她們不想走,不要強求。至于我,我本來想救的,也是那些等着我去救的人。”
“你肯定不開心。”石鳳岐看着她說。
“救這些女子不過是我們這一局中一個順手而為的事,真正的大事還未開端,我覺得,我們此時最好應該讨論後續的準備,而不是這些。”魚非池站起來,這兩天隋帝着人擺了沙盤放在禦書房裡,方便他們更直觀地議事,魚非池走到沙盤處,看着蒼陵那塊地方,笑道:“真是個好位置。”
“你有什麼其他的看法嗎?”隋帝此時批完了折子,端着茶杯走到她旁邊。
魚非池雙手抱着兇前,笑聲道:“有一些,不過,好像陛下與我想到一起去了?”
“我沒有想到什麼,我隻是知道,你行事從來不是隻看一步的。”隋帝比魚非池要矮,胖乎乎地站在她旁邊,看着格外滑稽。
“唉呀,陛下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加把勁兒趕緊想下一步,可就對不住您這麼高看我了。”魚非池笑道。
隋帝跳起來拍了魚非池腦袋一下:“沒大沒小!”
“您還年輕着呢,跟我一樣大,年年十八。”魚非池說着笑話,隋帝平日裡的性子的确不像老人,挺跳脫的。
一老一小,一胖一瘦,半蹲在地上,紛紛瞅着那個沙盤,兩個腦袋一會兒往右擺,一會兒往左看,好像是要把那沙盤看出個與衆不同來,上央坐在旁邊看着隋帝這小孩兒一樣的性子,也隻能苦笑。
這些天隋帝對魚非池是真好,好得都快要超過對石鳳岐的态度了,真個把魚非池當親生閨女兒看一般,時常留着她在宮裡陪着用膳,遇上什麼有意思的物件兒覺得她用得上的,也是可着勁兒地往她府裡送過去。tqR1
珠玉寶石這些就不說了,基本上看到作工精緻的就賞給魚非池。有一回隋帝遇上一個食譜,當即叫人送到魚非池手上,說這東西比任何寶貝都要讓魚非池開心。
蘇于婳見他們兩個有說有笑,忍不住酸石鳳岐:“我說石師弟啊,再這麼下去,咱們大隋可能要出一個女太子了。”
“行啊,她要是想當太子我沒意見,就怕她不想。”石鳳岐笑着說,他倒是蠻喜歡隋帝這樣寵着魚非池的,總比要殺她來得強。
蘇于婳隻笑着不說話,翻着桌上七七八八的各式公文閑閑地看着,最近她的壓力小了很多,有魚非池在,這屋子裡所有的人,壓力都要小很多。
禦書房裡一片祥和,五人小分隊也是越來越融洽,輕易不會為什麼事再起争執,同時,遠離大隋的蒼陵,已是風雲驟起。
事情的起因,是大隋家眷一員想帶走自己的女兒時,被蒼陵的人阻止,雙方僵持不下發生了打架鬥毆事件,當然了,大隋去的這些“家眷”隻是些“普通百姓”,哪裡是蠻橫強悍的蒼陵人對手,于是被打了個頭破皿流。
此“家眷”去找商夷留在蒼陵的官員那裡讨說法,你們商夷國的子民打了我大隋的人,你們準備怎麼辦?
這官員也是倒黴,商夷這會兒正跟南燕打得熱鬧,怎麼着都不能在這裡再招惹了大隋這批心懷不軌的人,隻好前去問話。
兩方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不過,這一次是商夷與蒼陵的原著民發生了沖突。
大隋的人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一方面的人手開始努力地想辦法救走那些願意離開的大隋女子,另一方面的人手也就幹個混水摸魚兩方挑拔暗戳戳地捅商夷人一刀,再把刀子塞進蒼陵人手中這種事,嗯,沒什麼大不了的。
于是小小的沖突演變成了大大的矛盾,再加上之前蒼陵人就已經熱皿沸騰了很久,這場矛盾越演越劇烈,到最後形成大規模的沖突時,已經很難再控制了。
商夷在蒼陵的内亂,由此自始,形成燎原之勢,扯後腿一般地扯住了了商夷攻打南燕的步伐,形成了不小的阻礙。
就算是韬轲再有軍事才能,也無法在内部不穩的情況下,仍舊高歌猛進地将南燕人徹底趕出蒼陵,他必須停下,解決一下這小小的麻煩。
在韬轲的想法裡,就算是用暴利鎮壓也不是不可以的,隻要能讓這些人快速地閉嘴,立刻地聽話,少要成為商夷的拖累就行。
其實以韬轲的智慧,要看穿魚非池與石鳳岐的這手戲并不是不可能,隻不過當時的情況極為複雜,南燕的人就像突然發了瘋一般,要跟商夷拼個你死我活,死死地拖住了韬轲的眼神,讓他無暇分心去想大隋這一手看似可有可無的“救援行動”。
這也就是魚非池的高明之處了,她總是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極為周到,細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造成不利因素的小細節。
南燕的世子就住在她家呢,請南燕幫個忙上演障眼法,并不是很難,不是嗎?更不要提,音彌生恨不得魚非池立刻結束大隋的事才好,那樣,他就可以把魚非池帶離大隋了。
多方合作協力之下,商夷争奪蒼陵完整國土的步子慢了下來,南燕緩了一口氣,而更大的好戲,即将上台。
也正是因為此事,石鳳岐越發覺得,魚非池好像是天生玩這種多方博弈遊戲的好手,她總能摸準每一個人的死穴,安排好每一步,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掌握之中。
而大隋前去救被販賣女子的人手,在局勢演變到無法控制之前,就已經通過烏那明珠的人安排,離開了蒼陵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