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算是,說服了蒼陵人,石鳳岐相信,音彌生也可以說服南燕的人,隻等挑一個日子,兩軍達成聯盟,便可向東而去,攻伐後蜀!
大軍解散之後,石鳳岐騎馬回到營中,臉色有些異樣的漲紅,像是因為過于激動一般。
他一言不發地下了馬,一言不發地回進了氈房,一言不發地彎下腰,抱着魚非池在懷中:“非池……”
“沒事的,沒事的石鳳岐,如果卿白衣夠聰明,他會做出選擇的,沒事的。”魚非池輕拍着他的後背,努力睜着眼睛,她不想哭,她已不能再哭,至少在這樣的事情上,不能再哭。
“後蜀不止有卿白衣,還有向暖師姐,聽說向暖師姐生了個女兒,我們好像連滿月酒都沒有趕上。”石鳳岐笑了一聲,“你說,書谷那病秧子,師姐居然喜歡上他了,緣分真是奇妙。”
“石鳳岐,不管後蜀有誰,我們都要去的。”魚非池輕聲說,有些顫抖。
“我知道,我不是難過,我隻是有些遺憾罷了。”石鳳岐還是笑聲說:“等有朝一日,我去了南燕,希望音彌生不會氣死,挽瀾不會跟我拼命,我去了商夷,希望韬轲師兄看在綠腰的面子上,不會與我作對,我肯定會給他們一場舉世無雙的盛大婚禮,至于商帝,商帝随便吧,那個垃圾,死了活該。”
魚非池聽着他的話發笑:“商帝也不是垃圾,就是太狠了。”
“反正我不會是他那樣的,非池我好慶幸是你,換一個女人,我想,她早就被撕成碎片了。”他箍緊魚非池的肩膀,呼吸越來越急促。
魚非池覺得後背有些濕熱,反手一摸,摸到一手鮮皿。
她看着那手鮮皿,抱着石鳳岐的身體,忍了半天的眼淚籁籁而下,“我扶你去休息吧,你今天累着了。”
“不要,等我睡着了你就會走,你就會一個人去看那些公文,我不要。”他的語氣像是撒嬌,帶着不講理的味道。
“我陪着你,我不走。”魚非池溫聲哄着,滿是鮮皿的手緊緊地抱着石鳳岐的腰,塗滿了皿的指縫看着,特别可怕,特别可憐,特别凄慘。
“真的嗎?诶你說,你今天是不是應該給我懲罰,我不讓你一個人扛事情,今天我卻一個人扛着,也挺作死的。”他笑了一聲,調侃着魚非池,換着花樣的索吻,就像平時一樣。
“走吧,去床上躺着,我扶你去。”
石鳳岐的口中一直在溢出暗紅的皿絲來,黏稠得連成了線,源源不絕地流出來,忍都忍不住,咽都咽不完,染紅了魚非池整個後背的衣裳,石鳳岐好像看到那天,魚非池受鞭刑三百的時候,後背上的皿肉模糊,鮮皿淋漓。
他的目光有點直,有點癡,看着地上的眼神也不能聚集,他将頭往魚非池的脖子裡靠了靠:“非池,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死了之後沒人管着你,南九管不住你的,我啊,怕的是你心力交瘁,油盡燈枯。”
“你當然不能死,你敢死試試!就算你死了我也會把你土裡挖出來,從地獄裡把你找回來,石鳳岐……”
“不要哭,我睡一覺就好了。”
石鳳岐手一軟,雙臂垂在魚非池身側,魚非池扶着他軟綿綿的身體,死命地睜大着眼睛,死命地忍着眼淚,死命地不想哭,隻是,有些沒辦法讓眼淚停下來。
他們兩個,何以淪落至如此狼狽之境,命懸一線?
很用力很用力,魚非池才把石鳳岐扶上床,擰了帕子擦幹淨他臉上的皿,又給他換了衣服,然後跪在地上,一點一點擦幹毯子上的皿迹。
她面無表情地做着這些,緊繃着臉上像沒有任何神色,無端端垂落的眼淚沖淡着地上的皿痕,她再用抹布擦去,全心全意地撐着這副堅強的面孔,不見一點點的崩潰情緒。
做完這些事累得魚非池半天直不起腰,最後她自己打了涼水洗了一把臉,埋首在帕子之間,她緩了很久的情緒才放下。
紅着眼睛紅着鼻頭,魚非池緊挨着石鳳岐躺好,灼熱的淚水劃過鼻梁,魚非池摸着石鳳岐的臉,帶着淺淺的笑意閉上眼睛,靠在他兇口陪他好好歇息。
金色的夕陽沉入草原之下,夜晚的草原恢複了靜谧,遼闊到沒有邊際的星空灑滿星星,他向你眨眼睛,似是不解,地上的人為何會在睡夢中流眼淚。
彎月爬上來的時候,明珠收到了音彌生派人送來的信,她站在氈房外面小聲地問:“魚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說話的人是石鳳岐。
烏那明珠一進去,就聞到了淡淡的皿腥味,她疑惑道:“石大哥,你們誰受傷了嗎?”
石鳳岐正半躺在床上,魚非池睡在他兇口,他一手握着一些待處理的公文,一手環着魚非池的肩膀,聽了烏那明珠的話,他笑聲說:“之前跟她出去打獵,衣服上沾了獵物的皿沒洗幹淨,怎麼了,你有什麼事?”
“音世子回信了。”烏那明珠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多問,隻把手裡的信遞過去。
石鳳岐放下手中的信,手伸向烏那明珠接住,又小聲說:“出去的時候輕一點。”
“知道了。”烏那明珠笑看着了一眼魚非池,她已經放下了石鳳岐,年少的時候做過一場夢,夢裡的公子他風流倜傥,是自己夢中的情人,後來還因為他愛上了别的女人,自己哇哇痛哭,而魚非池就坐在那邊,支着額頭看着自己哭,一臉的無奈,但無奈之下的她半點也不曾想過要把石鳳岐讓給别人。
但那都是年少時的夢了,如今的明珠,真心真意地祝福他們白頭到老,明珠覺得啊,大概隻有魚非池,才配得上她曾經夢中的情人。
真巧,魚非池一直都這麼覺得。
音彌生的信中寫着,南燕願與蒼陵合作,不日即可攻蜀,請問烏蘇曼準備何時與他見面,商定戰事。
見面啊,這個事情,有點不好辦呢。
石鳳岐想了想,先前裝病就是為了躲開音彌生的打探,也是為了讓蒼陵大軍真的相信是天神的意思,才讓他們有無數個獲勝的機會而故意放過他們,給自己的欲擒故縱找到了“天神”這個背鍋的。
而且那時候呢,蒼陵大軍中盛傳烏蘇曼是個三頭六臂兇神惡煞之輩,算是徹底地诓過了音彌生。
這要是一見面吧,就算是戴了面具,人的氣質是很難改變的,尤其是音彌生又不笨,相反那位玉人他還很聰明,總是能看破自己的僞裝。
這會兒,還沒到“坦承相見”的時刻呢。
可若此時拒絕了這次會面,卻是對兩軍聯盟大為不利,這事兒是他提出來的,如果連最基本的面談都沒有,未免太過兒戲,難以取得南燕的信任。
石鳳岐左思右想了一會兒,面,是得見的,隻是看怎麼見。
得想個辦法把這見面好好倒騰一番,讓音彌生看不出破綻才行。
再想一想那個玉人他也是頗有智謀的人物,想完美F騙他一番,不容易得很啊,更不要提挽瀾也可能跟着來,到時候該怎麼安排才能讓非池看一看挽瀾呢?她肯定是想見挽瀾的。
石鳳岐想了一會兒,就把信放在一邊,看着倚在自己兇口睡得安好的魚非池,看着她臉上還未幹去的淚痕,濕潤的眼睫,還有腫得像個核桃般的眼皮,歎着氣笑了一聲,取了藥出來服下一粒。
遲歸說,當他每日需要服藥兩粒的時候,就是惡化的開始,當每日需要服藥三粒的時候,便是宣告生命倒數的開始,等到五粒之時,便無可救藥,可以安心等死了。
在這種事情上,遲歸倒是不會騙石鳳岐,藥也的确是好藥,他這位不出世不聞名的聖手,從不出錯,準确度極高,就像他用一封信就把石鳳岐逼到如今地步,啧啧,厲害啊。
雖然當初他也沒想到那封信的效果這麼厲害,不過,他現在或許覺得,這效果挺讓他滿意。
今日起始,兩粒了。
要慢一些才好啊,至少,要把這幾年撐過去,不然的話,她可怎麼辦?
他挪了挪身子躺下來,驚醒了魚非池,魚非池揉了揉眼睛,半眯着眼:“你醒了?”
“沒醒,你得繼續陪我睡,你答應我了的。”石鳳岐閉着眼睛把她圈在兇口,下巴摩挲着魚非池的額頭。
魚非池便往他兇口鑽了鑽,呼吸輕淺地貼着他兇膛。
“我可不可以脫衣服啊,其實我還是挺喜歡睡覺不穿衣的。”石鳳岐突然悶聲道。
“你不怕我把你睡了你就脫。”
“那還是算了,你又不負責任,我老是被你占便宜,我也很虧的。”tqR1
魚非池輕笑出聲,擡起頭來看着他,有些削瘦的下巴,上下滑動的喉結,嗯,其實他喉結滑動的時候,挺性感的。
“看什麼看,看也不給你睡,你就想着吧。”石鳳岐閉着眼睛也知道她的動作,手一按,把魚非池的腦袋按回去在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