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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業 第五百八十四章 連環計

帝業 淡看浮華三千 3511 2024-02-12 19:33

  這場戰事韬轲親自挂帥,倒不是覺得他的人能力不足,而是他不确定石鳳岐是不是真的在月郡裡。

  如果他在,那将沒有一個人可以與他抗衡,除非韬轲自己親自上陣。

  他在軍中陣前觀望許久,看過了每一個身着盔甲的将軍,沒有看到石鳳岐的身影,他倒提着盤龍麟紋刀,驅趕着汗皿寶馬,一路向前,就像以前無次他攻城時一般,拿下,占有,前進,沉默地重複着每一個動作,不帶憐憫,不帶仁慈。

  韬轲的大軍逼近,帶着滾滾而來的滔天氣勢,帶着濃烈熱皿的殺伐激蕩,他們跟着韬轲,就是無往不利的戰神之兵,連下大隋十城,加上西魏舊地,足以給他們帶來足夠多的底氣與膽量,想着要征服天下,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事實上,如果他們沒有遇上另外的七子,隻有韬轲這樣一位大将,還真的未必不能如他們所願的征服天下,無所不能。

  但是如果遇上了另外的七子,就要另當别論了。

  坐在軍帳中的石鳳岐擡一擡手,傳令官便跑出去揮一揮旗。

  牛車上蓋着的厚布被揭開,下面是光潔如鏡面的銅片,每一片銅片之間都用布帛仔細地分開,絕不會有互相劃傷的地方,銅片差不多齊人高,薄薄一片拿在手中并不重,很快就分發下去。

  坐在軍帳中的石鳳岐再一擡手,傳令官跑出去在瞿如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瞿如回頭看了看石鳳岐坐鎮的軍帳中,眼神有些複雜。

  複雜過後,瞿如喝令,衆将士将銅片高高舉起,對準了韬轲大軍。

  太陽的強光反射在銅片之上,強烈的光線猛地照射在韬轲大軍中,不止人眼犯花,就連馬也受了驚,一陣騷亂,整齊有序攻向月郡的大軍頓時亂了步調。

  雖然他們大軍中有人一直在高喝着冷靜,不得妄動,但是這樣的光線實在是太強烈,讓人睜不開眼睛來,長久對着這樣的光線眼睛是要瞎的。

  這麼多的銅片聚在一起,反射出來的光線所輻射的面積是極大的,而且因為聚焦的原因還會帶來高溫。

  韬轲眯着眼睛看着月郡城牆上那一排排滿了整個城牆的銅片,一片連着一片,一塊挨着一塊,組成了一個極為寬大的“銅牆”,就好像是在泥石所壘的城牆上再續上了一截一般。

  他還沒想到破解之法,鼻下又聞到了一陣異味。

  他的第一反應是,難道石鳳岐會用毒來對付他?tqR1

  然後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他知道就算是石鳳岐再想勝,也不會用如此喪心病狂泯滅良知的方法。

  “将軍,你看天上!”副将大喊了一聲。

  韬轲擡頭往天上,看到了一包又一包古怪的東西被抛到半空,未等到這些東西掉下來,又有利箭一箭射破了這些布包,裡面掉出些白粉末一樣的東西。

  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這些白色的粉末到處揮灑着,落到手上摸着還有些微的潮濕的感覺。

  這些布包與箭矢都是從韬轲大軍左右兩翼射出的,數量不多,想來都是神箭手。

  韬轲心想着,看來對方是早有準備,在這裡早就做好了埋伏,不過這麼少的人,這些東西能給他的大軍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嗎?

  手中的白末味道雖然很奇怪,還是暫時還沒有發現毒性,總不會是慢性毒藥,大軍打仗講究的是時間與速度,慢性毒藥有什麼用?

  他正疑惑間,石鳳岐擡一擡手,傳令官第三道令送出去。

  瞿如一揮令旗,所有的,全部的銅片,分成五部分,他們把銅片反射的光線聚焦在這五個點上,分别射向韬轲大軍五個不同的地方,東西南北中各一處。

  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高溫,就算是在冬天,就算是不那麼暖和的冬陽,在這麼多銅片的聚焦之下,陡然升高的溫度會是何等可怖。

  而那些白末,在這種強烈的聚焦之下,陡然自燃!

  “白磷!”韬轲終于回過神來,大喊一聲!

  可是晚上了,隻要一個地方起火,升高的溫度就能将周圍的白磷也點燃,小小的火苗瞬間燎原,燒成大火,一片又一片地往四周擴期而去,被燒成了火人的士兵痛苦哀嚎,在地上翻滾,在泥土裡倒下,扒落了身上的衣服想熄火。

  韬轲這一次攻城帶了整整八萬大軍,雖然隻是他軍中全部人力的一半不到,但以對付月郡來說,這八萬大軍是足足夠用的。

  此時這八萬大軍集體自燃,自半空中灑落的白磷沒有放過任何人,到後來都不需要火苗引燃,空氣中的高溫就足以使白磷自燃了。

  那樣的慘烈叫喊聲比起戰場上的厮殺更讓人覺得可怕,回蕩在天際的哭嚎聲都像是在帶着火,透着燒焦的味道,他們在火中扭曲,掙紮,哭喊,東倒西歪,丢盔棄甲。

  站在月郡這邊城樓上的瞿如大軍眼看着下方這如同地獄一般的慘景,有些年輕的士兵已經開始忍不住嘔吐,饒是他們見慣了生死,見多了殘肢斷臂,也不曾想象過有朝一日會見到如此可怕的場景。

  不遠的下方變成了一片火海,烈焰滔天,堆成這烈焰的卻是人。

  商葚不忍直視,轉過身不看下方,瞿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逼迫自己看着下方,他是一軍之将,他如果都退縮,跟着他的将士們将會如何?

  商夷大軍一片混亂,隊不成隊,型不成型,就更不要提拿出攻城的氣勢了。

  “不可脫戰甲!”下面韬轲大喝一聲,但是沒什麼用了,都快要被火燒死了,難道還指望他們穿着這身戰甲嗎?

  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人都是有求生本能的,哪怕是這樣韬轲這位将軍的命令,也不可能命令他們安靜受死。

  石鳳岐聽着遠方傳來的哀嚎聲,傳令官看不到面具之下的他是何表情,隻看到他一雙眼睛依舊沉郁,帶着無謂,帶着不在乎的漠然清冷,就好像外面那些慘叫,那些聲音都與他無關一般。

  他再揮一揮手,傳令官滿身大汗地跑出去,不敢再擡頭這兇神惡煞面具的人,他覺得,或許坐在這裡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惡鬼。

  這聲令傳到後,瞿如率先提起了弓箭,張弦拉弓如滿月,冰冷的箭頭對準着下方的韬轲大軍,破風一箭,千鈞一箭,而後是萬箭齊發,如同暴雨!

  瞿如這一次把軍中存箭拿出了一大部分,全都拿來了這裡,隻等着石鳳岐最後一道令下,他們便會拉開弓,架好箭,将脫了戰甲的韬轲大軍射殺至死!

  大火逼迫他們脫下了戰甲,除去了厚衣,他們單薄的衣衫不能阻擋這場暴雨一般的箭陣,沒在大火中喪命的人死在了弓箭之下。

  韬轲看着這一切,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做出決定來應對,所有這一切都是一步接一步,一環扣一環,對方早就做好了準備,不管韬轲他們何時攻城,迎接他們的都是這樣一場連環計。

  銅片強光打亂他們的陣腳,讓他們分心,大軍一亂,便給了他們可趁之機,同時還能讓空中的溫度升高,為後面的白磷自燃作好準備。

  大軍大亂之時,未能及時大軍兩翼處暗藏的人動手腳,灑下白磷。

  強光聚于五處,白磷自燃,連成一片,燒得大軍士兵哀嚎連天,滿地打滾,最後丢盔棄甲,如同手無寸鐵的人等待被宰割。

  萬箭齊發,收割性命,沒有了戰甲保護的韬轲大軍與普通百姓無異,皿肉之軀根本難擋冰冷鐵箭。

  就在此時,月郡的城門打開,已經躍躍欲試許久的瞿如帶着大軍沖殺出去,進行着最後的清剿,戰場之上無仁慈,韬轲他們現在落水狗,沒有不痛下殺手的理由,這是戰場,這,就是戰場。

  沒有憐憫,沒有手軟,隻有不擇手段的勝利方是永恒的主題。

  屈辱了太久,被打壓了太久的瞿如大軍心中憋着一口惡氣,這一次的剿滅,将把他們心中所有的惡氣發洩出來,洗涮恥辱!

  如此連環計,其間缜密的心思,精巧的布局,精準的節奏,韬轲不得不服想出此計的人。

  他回首看着月郡,陰沉着臉上,耳邊是他的将士的哀嚎聲,腳下死的是他的人,他在凜凜的寒風中,像是越過了月郡的城牆看到了石鳳岐。

  他說:“石師弟,好久不見。”

  石鳳岐擡手摘下面具,面具之下他的臉色發白,一來是他的心脈受損落下隐疾,的确是身子大不如前,二是他知道這一場戰事他面對的是韬轲,他屠殺的是韬轲的人,也是在屠殺過往與韬轲的一切。

  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也不會高貴到他人的劍架到他脖子上,還會去成全,這樣的戰事以後還會很多,他将與韬轲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相對,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石鳳岐低着看着那兇神惡煞的面具,嘴角處有一些淡淡的笑意,能将讓眼聽沉郁之色化得淡一些。

  他低聲說:“以前在後蜀偃都的時候,你用白磷對付過許家的,你把許良人整船絲綢都燒了,你還記得嗎?我記得的,非池,我都記起來了,你看,我現在也還在受你啟迪指揮戰事,我哪裡離得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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