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了很久的話,這是他們下山以來遇到的第一個真正的麻煩,司業們撒手不管的态度讓石鳳岐神态認真起來,往些年前他曆過不少這等朝庭暗鬥,但是他不确定魚非池有沒有經曆過。
所以他希望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析清楚,想個明白,悄然地為魚非池劃出最清晰的道路來。
不指望她感激,唯願她太平。
“曾鋒怎麼會突然在這個時候被挑唆來殺你,他再恨你,也知道得罪了無為學院總不是好事?”石鳳岐皺眉問道。
“我今日去了劉白的家中,也算不得家中,隻是站在外邊,看見了曾鋒的轎子停在外邊,我當時就在想,會是什麼樣的原因,能使一位權傾朝野的親王屈尊,拜見一個下臣。”魚非池手肘靠在客棧走廊扶欄上,十指交握,略帶回憶神色地說道,“大概,隻有愛女心切這個理由了吧。”
“看來是商向暖給出的消息,說劉府有曾沛沛的下落,劉府的人應該說是你殺了曾沛沛,徹底激怒了曾鋒。”石鳳岐雙手環兇,靠在扶欄上,“但也應該沒有這麼簡單,畢竟曾鋒也知道,無為學院的人是不好殺的,一招不甚,引來的可是滔天兇機,以他在朝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心性,就算怎麼痛惜愛女,應該不會如此沖動才是。”
“對啊,是什麼讓他如此沖動呢。”魚非池笑了一聲。
“你是說……”
“對,我就是在說商向暖。”魚非池笑道,“那日宮宴的時候,我們便知商向暖使計讓溫暖故意飲了酒,散發出來的香味越發濃郁使人精神亢奮,也是那香味讓堂堂一位親王在殿前失了儀,與我學院中人對罵一番。那麼,她若是能再得一點這香味給曾親王,誘着親王一時沖動做出這等魯莽的決定來,也未必不可能。”
“你有沒有發現,溫暖從不飲酒。”石鳳岐偏頭看着魚非池。
魚非池也望着他:“她身上的暖香,是商帝所調,想來商帝,精通此香用法。”
石鳳岐挑唇輕笑:“就是可憐了那位琉璃美人,什麼也沒做,被利用了這麼多。”
魚非池隻笑着不說話,老樣子,她會把所有的事情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内,那位琉璃美人,不在她的計劃中。
“商向暖應是看出你心不在商夷,又趁着此次機會,所以……不再留你了。”石鳳岐無意間點破了那一晚商帝與商向暖的夜談,他對此道,卻是熟悉。
“我這麼搶手?”魚非池指着自己,有些好笑。
“你一向很搶手。”石鳳岐說,所以自己才追得這麼辛苦。
魚非池不再跟他開玩笑,站直了身子,雙手握着扶欄,說道:“我們需要見一見蜀帝,你既與他有些舊交情,不如安排一下吧。”
她的目光悄然深邃,這等博弈手法極為高明,看來這商夷國能成為大陸第一強國,真的不是平白得來的,就連一個親王都有如此智慧,誰知道那位高座之上的商帝,他心裡的城府有多深,手段有多狠。
與卿白衣約的地方是一處隐蔽的酒樓,假假的,這卿白衣也是後蜀國君,雖然很難看出有幾分帝王氣來,但身份如此高貴怕是刺客也不少,安全為重。
卿白衣見得魚非池與石鳳岐,倒沒有幾分架子,很是平易近人模樣:“石兄,魚姑娘。”
“見過蜀帝。”魚非池不是石鳳岐,沒跟卿白衣拜過把子,該有的禮略不去。
“快起快起,隻要我出了宮,就鮮少将自己當皇帝看,是吧,石兄?”卿白衣對石鳳岐一笑。
石鳳岐不看他,偏過頭去,今日若不是有事要找他商量,當真是懶得跟這人說話。
卿白衣見石鳳岐這神色也不惱,隻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魚非池,不時還點點頭:“難怪石兄對魚姑娘不同一些,魚姑娘,若是等你滿十五及笄時,眉眼長開,此番媚骨豔肌,怕是要颠倒衆生,石兄好眼光,不愧是帶着我跑遍偃都紅樓的人。”說着,他又對魚非池解釋了一下:“偃都就是後蜀國都,姑娘若是有空來遊玩,記得來找我。”
“卿白衣你不說話會死,是吧?”石鳳岐臉皮都在顫,本來魚非池就不信他潔身自好,現在卿白衣這番話,簡直是把他往火坑裡推,當年必是瞎了眼,才扶他上後蜀帝位。
卿白衣好生無辜一攤手:“你們叫我來,不說話,難道互相幹看着嗎?”
魚非池悄悄揉了揉眉心,早知,自己一個人來好了,怎麼這石鳳岐滿世界的仇人?
“蜀帝請坐,今日的确是有事想請教蜀帝。”魚非池擡讓兩人坐下,倒了杯酒給他們。
“魚姑娘想問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卿白衣說得跟真的似的,一國之君你十句話裡有兩句真的,魚非池就燒高香了。
但魚非池隻是一臉感激的神色,望了望石鳳岐,而後說道:“蜀帝對那琉璃美人可是志在必得?”
“那是當然,不然我何必要來這商夷國一趟?”卿白衣說道。
“那蜀帝你是否真的會因為琉璃美人得不到,而起戰事?”
“我會得到她的。”
“因為有曾親王的暗中相助是嗎?”
“那日姑娘你不是看見了嗎?”許是覺得魚非池的問題越問越無趣,都已是她見過的事實,何苦來哉多問一次,所以卿白衣也越答越快。
“商向暖也會促成此事?”
“當然了。”
“商帝會一早便決定放琉璃美人歸國。”
“對啊……不,不對,不是,你這算什麼問題?”卿白衣下意識脫口而出,說出口了方覺上了當,連連反口,卻蒼白無力。tqR1
魚非池停下了所有的問題,右邊的嘴角輕輕一牽,似笑非笑的一個弧度,果然如此。
卿白年讓她這笑容笑得背脊發毛,搓了搓手臂不再看,轉而望向石鳳岐。
石鳳岐卻想着魚非池剛才話說得太多定是口渴,便給她倒了一杯茶,隻聽得卿白衣低罵道:“你們這不是耍流氓嗎?我怎麼會知道商帝早就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