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幼微調侃了他一番,不時望望屋中的沙漏,來回調轉了幾次後,他敲敲桌子:“每到這個時候,陳司業都要去吃點點心填肚子,這答卷沒人看怕是會有人趁機搗亂啊,我去看看。”tqR1
他說着,卻一動不動。
石鳳岐放下手酒杯,道:“司業大人辛苦,我去替您值會兒班。”
“嗯,好弟子。”艾幼微也就厚着臉皮應下。
石鳳岐翩然而出,動作堪稱優雅,左右觀望了片刻,一躍而起來到了放着答卷的陳司業房門外,确認四下無人之後,輕輕敲了幾下手邊的柱子,魚非池從暗處慢慢走出來,與石鳳岐對望一眼,撬開了陳司業房門,進到裡面,石鳳岐在外給她放哨,未過多久,便見魚非池從屋子裡走出來,手裡還拿着一張答卷,兩人相視一笑,快步離開。
走到無人的地方時,魚非池把那張答卷墊在地上,坐在上面,托着腮發着呆,其實對魚非池來說,她是極不喜歡做這些事的,太過無趣了,跟小孩兒過家家似的。
對付曾沛沛和葉華侬這樣的人,不讓她們得到下山名額這種事,對于魚非池而言是極為簡單就可以做到的,再不濟她還可以直接設下兩個圈套,把這兩人弄死了便是,不必如此麻煩。
能使她如此憋屈地設下這種手法拙劣的陰謀圈套的原因,說來十分的可笑。
除掉這兩人,借勢削弱大隋國與商夷國的能力,一來保全戊字班,二來為劉白報仇,再加上為遲歸想辦法,這都隻是其中的部分原因。
還有些原因,她不好對任何人講。
過了一會兒,她聽得身後傳來一聲響,商葚沖她打了個響指,指了指陳司業房間的方向,魚非池沖她笑着點點頭:“辛苦你了。”
商葚笑着拍她肩膀:“你總是跟我們這麼客氣,戊字班是一家人,哪裡有辛苦之說?”說着她又看了看不遠處站着的瞿如,說道,“我先回去了,師妹你跟石師兄要當心。”
魚非池點頭,目送商葚走遠,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夜露與草籽,對正閉目養神的石鳳岐說道:“差不多了。”
石鳳岐不動,隻眯開了眼睛看着她:“你猜她們兩現在在幹嘛?”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魚非池負手而行,踩落了路邊的小草葉上的露珠,沾濕了袍子的下擺,像是誰随手塗了幾筆,寥寥勾出幾道雜亂的弧度,印在上面,石鳳岐見了,替她提了提袍子,想着小姑娘她身闆削瘦,兇前連個包都沒有,又不會武功,别這會兒在夜間再被露水打個寒,那就虧了。
先前石鳳岐與魚非池在陳司業書房外那一幕進進出出的戲,都完美無缺地落到了曾沛沛眼中,她臉上有着不屑與輕視的神色,原還以為魚非池會有多通天的手段,原來也不過如此,等到兩人離去,她這才走出來,悄然走進陳司業房中。
陳司業平日裡的生活一如他教學時的嚴謹認真,房中書桌上整齊地碼放着封了名字的答卷,一絲不苟的樣子,曾沛沛幾步跑過去,翻翻撿撿找着自己那一張,更找着葉華侬那一張,隻要把葉華侬的答卷毀掉,抄襲的事便不攻自破,還能讓葉華侬失去争奪名額的資格,更能讓葉華侬背上怕事迹敗露,所以自毀答卷妄圖毀滅證據的罪名,這一手可謂是一舉三得,曾沛沛的心思也是極為活絡好用的。
也是,來了這學院裡的人,又有幾個是笨人?
她正在努力地翻看着,卻被一隻手按住了那一堆答卷,這隻手細長纖秀,手腕上還套着個玉镯子,是個女子,曾沛沛猛地擡頭,便正好看到葉華侬那張頗為好看的面孔,正冷笑望着自己。
“你怎麼會在這裡!”曾沛沛低呼一聲,在比定性這方面,她還是要輸葉華侬一籌的,一邊說着她一邊望着門外,像是在擔心葉華侬會叫人過來。
而葉華侬隻是高傲地看着她,看着這位淪落到如同毛賊一般的商夷國郡主,臉上滿滿都寫着嘲諷和瞧不上的神色,冷笑道:“曾師妹,你半夜來司業房中翻看答卷,可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