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人他一手在前一手在後地走在前面,魚非池跟在他後面,不時喊住他:“唉,這個好看,我要。”
“你要就自己買!”小大人奶聲奶氣的喊。
“你爹叫你陪我哦,你連這點小東西都不給我買,你這是不聽你爹的話咯?”魚非池低頭看着他。
“你到底要怎麼樣!我不再追究你們給我潑水之事,你們少給我添亂!”聽聽,這是一個孩子說出來的話,魚非池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也是穿越的了。
“诶我問你,你是穿越的嗎?”魚非池蹲下身子小聲問他。
小大人看着她,三個字:“神經病!”
然後就走了。
魚非池轉頭看着小大人的背影,心想也是,穿越成濫俗,但畢竟也是機率事件,不是個個都能穿的,便起身跟上他,牽起他小手往前走。
“你放開我!”小大人罵道。
“喲,碰都碰不得,你吃火藥長大的哦?”魚非池才不理他,抓着他的手不松。
小大人的手心跟普通小孩兒不一樣,年輕雖小,但卻已有硬硬的繭,常年習武的原因吧,這麼小的年紀,就練那麼重的武功,也不知挽平生大将軍怎麼想的。
他跟南九小時候很像,南九剛到魚非池身邊時,也是這樣倔倔的,冷冷的,但南九身上全是傷口,沒一塊好肉,有人跟他說,他長得好看,以後會被貴族們買去當豔奴,侍候那些老爺或者貴婦,南九便有樣學樣的,照着其他大人的樣子把自己的臉給劃花了。
後來就成了苦力啦,可憐的南九。
這般想着,魚非池便站定了步子,拉着挽瀾站在那裡不動。
“又怎麼了?”挽瀾很不耐煩的樣子。
“我想看戲了。”
“自己去看!”
“你爹……”
“前方就有戲班子。”
“好勒,走着!”魚非池彎下身一把把他抱起來,他身子小小的,軟軟的,抱着挺舒服的。
挽瀾卻十分抗拒,在她身上拼命掙紮,拍打着魚非池的肩膀:“你放我下來,放開我!”
“你少皮,給我老老實實呆着!”魚非池一巴掌拍在挽瀾屁股上,啪地一聲脆響,“再動我就去告訴你爹,說你欺負我。”
小挽瀾可憐極了,眼淚都委屈得要滴下來,委委屈屈地趴在魚非池肩膀上,扁着小嘴埋着頭,不想讓别人看見自己丢人的樣子。
後方跟着的挽家下人目瞪口呆!
小公子自打出生以來,除了老将軍沒有一個人敢打他,也沒有一個人敢抱他,就連奶娘抱他都要經過老爺允許,後來小公子年紀大一些就不喜歡任何碰他了,更不喜歡那些府上的丫鬟逗他,對誰都一張冷冰冰的大人臉。
下人們誰也不敢去惹小公子,一來怕小公子生氣,二嘛,更怕老将軍生氣。
這位小姐是什麼來路,竟對小公子如此放肆?
戲班子裡正唱着一出武戲,打鬥精彩,唱腔铿锵,引得看客一陣陣叫好聲。
挽瀾一開始是滿不在乎地坐在椅子上,都懶得往台上望一眼,後來又看魚非池看得如此入神,大聲叫好,便慢慢轉過頭去望戲台子瞅一瞅。
台上兩位武旦一陣花槍耍得漂亮,他竟差點站起來拍手。
後來覺得有點尴尬,又穩穩地坐回去,清了下喉嚨瞟了一眼魚非池,确定她沒有發現自己的失态才放下心來。
沒過多久,台子上的刀馬旦是越來越出彩,唱到高潮處,底下的人開始大把的扔賞銀,挽瀾也好像忘了自己要端着大人的架子,跳下來扶着欄杆看得入了神,眼睛裡都是撲爍明亮的光彩。
魚非池坐在一邊嗑着瓜子看着,隐隐發笑,也就是一小屁孩,成天裝成大人他也不怕累壞他那小身闆。
戲散場,魚非池牽着他出來,他也不吵不鬧不掙紮,但還是闆着張小臉,冷聲冷氣地問魚非池:“還想去哪兒?”
“餓了。”魚非池說。
“哼。”他又哼哼一聲,牽着魚非池往街上走。
小大人一副大人架子,進了酒樓讓魚非池自己看着點吃的,魚非池也絲毫不客氣,七的八的點了一大桌。
“你吃得完嗎?”挽瀾疑惑地看着她。
“吃不完我帶走啊,難道跟個富二代出門吃飯,我當然得可着勁兒的點菜了。”魚非池樂道。
“一天到晚瘋言瘋語。”挽瀾哼哼一聲。
魚非池在席間一點姐姐長輩樣都沒有,撒着歡兒的跟挽瀾搶吃的,而且堅決不謙讓。
挽瀾氣得摔了筷子要跟她理論,魚非池也不理他的怒火,一邊咬着他心愛的肉丸子一邊說:“你再不吃可就一個都沒有了,你少跟我鬧脾氣,我可不是你的下人,不吃你那套。”
魚非池斜眼看着他。
小大人瞪了她半天之後,扁着嘴高冷地哼了一聲,可是這哼聲又奶聲奶氣的,總沒幾分威懾力,他不跟魚非池一般見識,重重地吸了幾口氣之後,爬下椅子走到門口:“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快點吃,吃完我們回府!”
魚非池細嚼慢咽吃完,走出門口時,伸了隻手動動五根手指,挽瀾憋了半天,别别扭扭地把手伸過去。
兩人回到府上時,老将軍正好也與石鳳岐說完了話,一出來就看到魚非池牽着挽瀾進門,眼中泛出古怪的神色,挽瀾見了老将軍,連忙把手從魚非池掌心裡抽出來,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
“去哪裡了?”老将軍沉聲問道。
“是這樣的,老将軍,我第一次來長甯城,人生地不熟,叫小公子帶着我逛了逛。”魚非池趕緊笑聲說道。tqR1
挽瀾擡起頭來看着她,小臉上全是憤怒,不是說老将軍讓他帶着魚非池去玩兒的嗎?
魚非池沖他擠眼,挽瀾狠狠哼一聲,偏過頭去。
老将軍看着這兩人,問着魚非池:“犬子沒給姑娘添麻煩吧?”
“當然沒有,小公子懂事可愛,又規矩十足,倒是我一直在給他添麻煩。”魚非池笑道。
“那就好。”老将軍柱着拐杖笑聲說,又轉頭看向挽瀾:“還不下去,該去背書,準備就寝了。”
挽瀾小大人低着頭應是,木着一張小臉退下去。
魚非池看着有些心疼,小屁孩兒才多大,人家的小孩在他這年紀的時候都在撒尿和稀泥巴玩,他卻承受着這麼大的壓力。
但這話總不好當着老将軍說,那是人家的兒子,她畢竟是一個外人。
與石鳳岐從老将軍府上出來的時候,石鳳岐問她是使了什麼法子讓挽瀾那麼聽話,魚非池說:“專治熊孩子三百年!”
聽她又在胡言亂語,石鳳岐也隻是笑,笑過之後歎口氣:“老将軍就這一個獨子了,将來南燕的國門總要交給挽瀾來守,年紀這麼小,受這麼大壓力,也是可憐。”
“我覺得挺不公平的,挽瀾才這麼點大,卻一點做孩子的樂趣也沒有。”魚非池說道。
“将門王候,向來如此。”石鳳岐低聲道,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但他很快把話題岔過去,又說道,“我跟老将軍聊了聊,看來陛下,是想留一個無為七子在南燕了。”
“留我啊?”魚非池指着自己鼻子。
“要麼留你,要麼留我。”石鳳岐笑道,“不過咱兩又不分開,公不離婆秤不離砣嘛,留一個就是留兩個,加上遲歸就是三個,嗯,燕帝果然一如當年,十分的會打算。”
魚非池聽着這話有點不對勁,認真想了想,站定後問他:“來解釋解釋,什麼叫公不離婆秤不離砣?”
“咱兩就不要害羞了嘛,你都把我睡了!”石鳳岐說得很是委屈的樣子,“你可要對我負責任,以後要好好疼我寵我愛我,不得負我欺我辱我,對着外人要時時幫我,我可是一顆心就系在你身上,死心塌地跟着你了,你讓我生我不敢死,你讓我左我不敢右,你千萬不能變心,不能離開我。”
魚非池,目瞪口呆。
然後輕輕歎一口氣,手指擡着石鳳岐下巴,兩指捏了捏,極為輕佻與風騷,再無奈地說道:“你我隻是一夜露水,再作糾纏平惹人煩,公子,怕是你一片癡心要錯付了,還是去尋個良人娶了吧。”
石鳳岐一雙哀怨的眼,楚楚可憐地瞅着魚非池:“你好狠的心,人家待你真心實意,你卻如此寡恩。”
“閱盡百花,最是風流啊。”魚非池歎息道。
“你不會說真的吧?你真要跑啊?”石鳳岐不跟她鬧了,拍開她手指緊聲問道。
“我的樣子像是開玩笑嗎?”魚非池皺眉問他。
“你開什麼玩笑!這南燕看着上下太平,一片和諧,個個都喜笑顔開溫婉動人,那是因為燕帝手段鐵皿,才護得住百姓自在,想跑,他打斷你兩條腿啊!”石鳳岐趕緊讓她打消念頭。
魚非池負手立在河道邊,看着河面上來來往往的船隻,幽幽歎口氣:“那看來,我隻好嫁給音彌生咯。”
“别别别,我跟老将軍聊過了,也不是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總有辦法的。”石鳳岐真是拿魚非池一點轍也沒有,她這麼風輕雲淡地就吓得他一顆心撲通撲通。
一點道理也不講,一點公平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