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幾日,石俊顔果然啟程前往皇陵,去時聲勢浩大,宮娥太監無數,他坐在辇轎中,由着街頭巷尾的人說他貪生怕死,去趟皇陵也要帶這麼多的護衛随從,怕丢了性命。
石俊顔也不理會這些罵聲,反正他的确怕死,也的确擔心有人來刺殺,就是怕人家來殺自己,才帶了這麼多人在身邊,旁人也未罵錯。
他不僅帶上了護衛,還帶上石牧寒,皇陵來了道聖旨,诏石牧寒與太子同往皇陵,石俊顔個不知死活的,暫命石牧寒為看護衛來親自保護他。tqR1
如此一來可倒好,他的安全徹底有了保證,除非石牧寒想背一道護駕不利的罵名,否則,石俊顔的生死是妥妥不用再擔心了的。
在他前往皇陵之前,還發生了一樁趣事。
葉華侬當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有着令人贊歎的好氣魄,竟然真的在京中貼了榜,求太子石俊顔娶自己。
此榜一出,邺甯嘩然。
當初是怎麼說來着,說是這葉家小姐看不上醜面太子石俊顔,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死活也要把那婚事退掉,這是怎麼算的,轉眼還沒幾天呢,又求着太子娶她?
如此反複無常,那葉家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自個兒不把自個兒當人看?一個女子的婚事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她竟也如此兒戲?
這臉皮打得是噼裡啪啦的響,别說葉華侬是個女子,便是個男人,也經不起這等天大屈辱。
外界的人戲說紛紛,編了無數的好段子來笑話葉華侬,葉華侬便是再大的氣魄,也不得不閉門謝客,關在葉府裡頭不出門見人,着實沒臉見人。
更沒臉見人的是,明明石俊顔應承過她,隻要自己求他相娶,他就幫着自己把邊關的關卡通融開來,但是石俊顔卻在這關頭上跑了,既不提娶她之事,也不說奴隸通關之策。
葉華侬前去問時,石俊顔隻一句:待我從皇陵回來再議此事。
他就這麼把葉華侬晾着呢,還是晾得如此地幹脆利落,甩着大耳瓜子就往葉華侬臉上抽。
這是什麼?
這是言而無信,這是戲弄葉華侬啊!
葉華侬氣得要咬碎一口銀牙,卻不得不咽下這莫大的怨氣,畢竟石俊顔話還沒說絕,誰知道他從皇陵回來是不是真的就會履行承諾呢?
她在邺甯城中苦苦捱着,留得學院幾人哈哈笑着。
遲歸最是得意,他自是不懂這其中有何奧妙,但依舊覺得石俊顔這招極為讓人解氣,所以晃着酒杯對魚非池道:“那葉華侬對小師姐意行刺殺之事,讓太子這一整,實在大快人心!”
魚非池微微笑,小阿遲哪裡知道,這隻是個小藥引罷了。
那方的石鳳岐不滿,拍掉遲歸都要搭上魚非池肩膀的爪子:“葉華侬還對我動了殺心呢,你怎麼不說石俊顔這也是為我報大仇了?”
遲歸近來不太愛搭理石鳳岐,所以皺着鼻子不理他,隻拉着南九上一邊玩去了。
石鳳岐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他,小孩子心性跟女人心一樣難琢磨,便也不再理他,隻是望着桌上另三人,咳咳喉嚨,道:“這個,咱們來合計合計,葉華明的事吧?”
韬轲看着他一笑:“你把這邺甯城中礙眼的人都趕走了,隻留下一個葉華明,難道不是早有對策了嗎?”
“那要不,韬轲師兄你幫我看看,還有哪裡需要細細商榷?”石鳳岐笑道。
“我可不敢,誰知道石師弟你與非池師妹又在打什麼主意?但我知道,葉華明得罪了你們兩尊殺神,定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就是了。”韬轲笑着倒酒,搖頭說道,他是真不知魚非池跟石鳳岐合計了什麼,但想來,絕不是什麼小把式就對了。
石鳳岐聽了他的話,望着魚非池,而魚非池托着下巴,望着南九。
石鳳岐心裡暗惱,她不是看着遲歸就是看着南九,幾時也能這般癡癡望着自己?他甚至摸摸自己臉皮,暗忖着自己的長相也不差,如何就死活入不得她的眼了?
他說,他可以等,等魚非池一道雷劈在魚非池腦子上,劈開她滿腦子的混沌,劈得她福至心靈,然後開始喜歡自己。
現如今看來,他還有得待,這漫漫追妻路,他隻能慢慢來。
他有點誤會魚非池,魚非池看着南九,自不是在看南九那張陰柔絕美的好皮相,看了十來年,再好看的美色也會看出審美疲勞來,魚非池隻是覺得,她需要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她等了好些天,她天天懶在雲客樓裡喝茶睡覺,無聊了還會約上南九去看看臘梅,逍遙閑散一派懶散,完全沒有半點要對葉家動手的迹象。
直到這一天,她又來到邺甯城郊的梅林中看雪梅,數一數看一看,梅有幾瓣,漫天的粉梅白雪裡,石鳳岐向她走來,白袍上落着幾瓣尚帶飛雪的梅花,他伸手放在魚非池跟前:“來了。”
魚非池坐在亭中正半眯着眼假寐,身上蓋了件厚厚的絨毯,旁邊的南九正溫着一壺酒,見着石鳳岐那雙修長又好看的手時,魚非池裹着毯子翻個身,留給他一個後背:“來了便來了。”
石鳳岐坐在她旁邊,扯了扯毯子,露出她烏黑的發,還有圍在脖子上毛茸茸的圍脖:“你不要這麼懶,你總不能把這些事交給我一個人去做嘛。”
“你又不是做不好。”灌了些冷風進來,魚非池惱火地縮縮脖子。
“我一個人做,與跟你一起做,感覺是不一樣的。”石鳳岐湊過去半躺下,靠在魚非池旁邊。
魚非池睜開眼,翹卷的眼睫下是一雙清冷平靜的眸子,這眸子裡漸漸染着惱色,然後見她眸子一眨,無奈地歎氣:“石鳳岐,你總這樣開黃腔調戲我,知不知道是很下流的?”
石鳳岐滿臉的無辜:“我哪裡調戲你了?”
他眼中滿是真誠與不解,魚非池不由得心想,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太不純潔了些?
這念頭剛閃過,她便在石鳳岐眼中看到戲谑調笑色,果然還是自己太天真,竟相信石鳳岐是個單純之人。
“南九,弄死他!”魚非池低聲輕喝。
南九手中酒壺一甩,直直朝石鳳岐臉上打過來,好好的衣冠禽獸漂亮皮相險些要讓他破了。
接住酒壺,石鳳岐對着壺嘴飲一口,心中默默地想,他要與魚非池在一起,頭一個需解決的便是這南九。
他一手執着酒壺一手拖着魚非池從暖烘烘的毯子裡起來,足尖點過梅枝,抖落了一地的梅枝細雨與梅花瓣,他說:“别躲懶了,跟我去看看。”
魚非池當真是一點也不愛這浪漫的舉止,旁的姑娘或許會心花怒放,贊一番人間好景色,她卻隻會痛苦地閉上眼,央着能不能别飛這麼高。
南九站在亭子裡看着那遠去的二人,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日石鳳岐牢牢按着他肩膀時的力量,那雙手掌很有力。
他收住了跟出去的步子,眼看着那一對白袍客自白雪與飛花中漸行漸遠,凝成一副好畫卷,良久地沉默不說話
後來他收拾了亭中的毯子抱在懷中,一雙堪比玉色的雙足踩在柔軟白雪裡,有梅花穿過他些微揚起的墨發,劃過了他臉上的奴字烙印,他擡手輕觸那烙印,眼中泛過認命的神色。
未走出幾步,他見一貴公子橫于路當中,這貴公子的臉色比之這雪色更白,透着粉墨脂彩的光澤,他站在梅林中,身邊是跪在地上的豔奴左右各有五人,有男有女,無一不是相貌出衆之輩,在這冰雪的天氣裡,隻着了薄薄的單衣,定定地跪在積雪裡。
“做我的豔奴,我把你喜歡的女人送給你,如何?”貴公子葉華明開口,似怕驚落枝頭雪,聲音細而小。
南九輕輕撫了下懷中抱着的毯子,毯子上還殘留着魚非池身上淡淡的冷冽幽香,南九垂首,不說話,繞過這聲勢頗大的葉家二公子。
葉華明手指頭輕勾,一個奴隸攔下了南九的去路,死寂的目光直直看着他。
南九不得不停下步子,隻是依然不曾擡頭看葉華明。
葉華明踩在奴隸身上走過來,繞到南九身後,嘴靠在南九耳邊呵着熱氣說話:“你不想得到魚非池嗎?”
南九依舊沉默。
葉華明看着他在雪地裡的一雙皓白雪足,輕舔了一下紅得如同飲皿的唇:“你這樣好資質的豔奴,很難找到了,南九,我是不會放過你的。答應我,我會好好待你。”
他的手伸向南九懷中的毯子,順着毯子裡面一路探到南九的身上,南九的肌肉結實勻稱,并不是誇張的力量感,他順着南九的小腹一路往上,細細感受着南九身上的肌肉,最終快要探上南九兇口。
南九一直,都隻是低着頭,如一個最合格的奴隸那般,沒有半點反抗與激烈神色,司空見慣這些事,他便覺得,沒有什麼奇怪,奇怪的是小姐居然把他當人看。
隻是當葉華明的手快要觸碰到他兇口時,南九卻陡然一掌推開了葉華明,将他擊飛數步遠。
重新理好毯子抱在懷中,毫無情緒的眼中有一點鋒芒,他對葉華明說:“我隻是小姐的下奴,不是你的,也不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