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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一百一十章 美人與公子

謀心亂,王姬歸來 花椒魚 6132 2024-01-31 01:12

  &nb“你不正懷疑着嗎?”

  &nb“我懷疑有什麼用?得你自己提高警惕啊!還有,這回雙鋒塔的事情你原本可以不讓林蒲心插手的,為何要派她去打頭陣?你說說,你說說你那葫蘆裡到底賣的是哪門子的耗子藥?”

  &nb江應謀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怕我被林蒲心牽着鼻子走?有那麼容易嗎?想要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把她困在這杜鵑閣是困不出個結果的,唯有讓她參與其中,才能慢慢摸清楚她到底是個什麼底細。”

  &nb“我怎麼覺得這事兒十分地不靠譜呢?你不會真的掉林蒲心的美人坑裡去了吧?”

  &nb“有你和晉寒耳提面命地提醒着,我想掉下去也不容易,是不是?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nb“那依你看,魏空明接下來會怎麼辦?你的的确确是一把抓住了他的痛處,他這條老魚大尾巴一彈,肯定會折騰起不小風浪的,你打算如何應對?”

  &nb“等着。”

  &nb“等着?”

  &nb“等着看他到底會掀起多大風浪,”江應謀盞手撚盞,淡笑如斯,“他也身在這攤渾水當中,風浪掀得過大,他也未必能明則保身。”

  &nb出了江府,魏空行攔下了準備離開的魏空明,魏空明瞪着他怒紅未消道:“看清楚了吧?看清楚了你的應謀哥到底是什麼嘴臉了吧?你不是一向認為他光明磊落大仁大義嗎?瞧見了嗎?他也不過是個脅持弱小卑鄙無私的小人罷了!”

  &nb“哥,你何以斷定眉嫂子是被應謀哥救走的?”

  &nb“玉眉在博陽可算舉目無親,平日裡也甚少出府,同外面的人很少有往來,唯獨江應謀身邊的那個林蒲心,兩人見過數面,頗有交情。不出我所料,夏鐘磬向玉眉施以威脅時,玉眉向林蒲心求助,繼而再被江應謀利用,使夏鐘磬那個蠢婦慘死雙鋒塔,更使玉眉落入了他的手裡,想想真是可惡!”魏空明氣憤難平道。

  &nb“你認為連大嫂都是應謀哥殺的?”

  &nb“你認為你的應謀哥幹不出這樣的事情嗎?”

  &nb“應謀哥沒殺大嫂的必要,若說眉嫂子在他手裡我還信,但要說大嫂是被他所殺,我覺得實在是有些蹊跷。”

  &nb“這有什麼好蹊跷的?他的用意還不夠明顯嗎?他就是想殺了夏鐘磬來挑撥咱們魏家與夏氏的關系!”

  &nb“哥,你有些不冷靜了,眉嫂子失蹤和大嫂被殺這兩件事或許不能混為一談,我認為應謀哥不會下手殺大嫂,殺大嫂的或許另有其人……”

  &nb“行了!”魏空明冷冷地打斷了魏空行的話,“空行,為何你至今都還覺得江應謀是個好人?他方才所說的你句句都聽清楚了吧?他要為炎無畏報仇,他要對付咱們魏家,他不親眼見着咱們魏家萬劫不複他是不會罷休的,到了這時候,你是不是還打算與他稱兄道弟?”

  &nb魏空行看着自家哥哥,想說什麼又沒能說出來,一絲絲無奈爬上了他稍顯落寞的臉上。随後,魏空明翻身上馬,帶着一身怒氣抽鞭離去了,僅留下他一人伫立在江府門前。

  &nb眼望着大哥絕塵而去的背影良久,魏空行這才從兇腔裡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然後默默地往回走去――魏家和應謀哥之間的裂痕越大,他越覺得自己在中間無所适從,明明姓魏,卻無法苟同姓魏的一言一行,明明是認為應謀哥是對的,卻無法抛舍魏氏這股皿脈,他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辦了。

  &nb但有一點他十分地确信,以應謀哥一慣的做派,是不會下手殺大嫂的,那麼,殺害大嫂的應該另有其人。這個人會是誰?為何會對大嫂下此狠手?會與那日追趕姐姐的兩個神秘女人有關嗎?

  &nb赫城,夏府裡,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從夏都玄院子裡傳出。就在剛剛,魏空明派去報喪的人已經抵達,夏夫人在得知愛女被殺後,立刻嚎啕大哭了起來。

  &nb與此同時,阿連城派去的人也抵達了夏府。夏都玄打發了魏空明派來的人,喚上了阿連城的手下,臉色發青地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nb那手下道:“阿連城将軍甚感難過和抱歉,他說,當晚若是他親自去雙鋒塔看着,夏小姐或許就不會遭此橫禍。”

  &nb“雙鋒塔?鐘磬去雙鋒塔做什麼?你,”夏都玄手指那手下,眼露殺氣地輕喝道,“一五一十地給我說清楚了!一個字都不許漏掉!”

  &nb“是!”

  &nb随後,那手下将當晚的事情詳細地跟夏都玄說了一遍。言罷,那手下又道:“事後将軍派人去塔附近找過,當晚将軍派去保護夏小姐的那六個護衛全部斃命,被人抛屍在了離塔兩裡之外的一個廢棄小院裡。對方手段之狠,可見一斑。”

  &nb夏都玄的長子夏景聲擰眉問道:“博陽那邊一點蛛絲馬迹都查不到嗎?”

  &nb那手下搖頭道:“暫時還沒任何線索。那晚偏是暴雨,下了整整一夜,行兇者所留下來的痕迹全都被沖刷得幹幹淨淨的,什麼都沒留下……”

  &nb“可惡!”夏都玄一掌劈翻了手邊的那隻小仙鶴香爐,滿面漲紅,怒不可遏道,“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如此卑鄙下作,不沖我夏都玄來,卻殺我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兒?實在是太可惡了!不可饒恕!這種卑劣殘忍之輩絕對不可饒恕!”

  &nb夏都玄次子夏景望忙道:“爹,保重身子!妹妹已去,您卻不能再氣出個好歹來了。以我看,兇徒必是盤算已久,特意選在雷雨大作之夜才對妹妹下手,心機之深思慮之祥,絕非普通人也。”

  &nb“我問你,”夏景聲反背着手,一臉肅色地問那手下道,“阿連城将軍難道就沒有一兩個懷疑對象?”

  &nb那手下忙道:“有!”

  &nb“誰?”

  &nb“江應謀!”

  &nb三父子頓時一愣,互相對視了一眼,臉色都暗沉了許多。夏都玄拳頭攥緊,重重地捶了一拳在扶手上,眸光冰冷道:“要說是江應謀……那我倒是一點都不奇怪了!但,那小子敢在博陽對我女兒下手,他竟肆無忌憚到了這種地步?你們博陽的人都幹什麼去了?”

  &nb那手下道:“将軍說,江應謀自打從鄭國回來之後,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從前總是心不在焉聽天由命的樣子,而如今,他不但私下與成翎王毓家來往越發密切,還敢公然在朝堂上與國君辯駁,一掃之前頹廢迷離的模樣。”

  &nb夏都玄緩緩點着頭,語氣低沉幽緩道:“不用說,那小子已經緩過來了,想在博陽幹出點事兒來了,那麼咱們夏家就必成他眼中釘之一。很好,他竟敢如此挑釁咱們夏家,實在是非常有勇氣的!”

  &nb“爹,”夏景聲接過話道,“說是江應謀所為那也僅僅是阿連城自己的懷疑罷了,不能當真。孩兒以為,應即刻趕往博陽,一來送妹妹安心上路,二來,務必要讓稽昌和魏家給咱們一個交待。”

  &nb“爹,不如派我去吧!”夏景望拱手請道。

  &nb“我知道二弟很想去送妹妹一程,但我以為眼下保護爹的安危才是重中之中。有人敢在博陽這種王城裡對妹妹下手,難保那些張狂兇狠的人不會在赫城來次偷襲。爹,”夏景聲也對夏都玄請道,“孩兒以為,留二弟護佑您的周全,讓孩兒前去博陽與稽昌和魏氏交涉更為妥當。”

  &nb“大哥别忘了,你之前與魏空明有些嫌隙,這回又去為妹妹奔喪,我擔心與他言語不合又會沖突起來,倒不如讓我去,我與魏氏兄弟都熟絡,相信處置起事情來更為方便。”夏景望又道。

  &nb夏都玄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好,就由景望你前往博陽送你妹妹最後一程,記住了,一定要讓你妹妹葬得風光體面,決不能有失咱們夏氏的臉面!”

  &nb夏景望躬身道:“爹請放心,孩兒不但要讓妹妹葬得風光,更會讓稽昌和魏家給妹妹一個滿意的交代,咱們夏氏的人絕不能這樣白白沒命了!”

  &nb夏都玄略顯疲憊地揮揮手:“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nb深夜,琴音袅袅的金春閣終于安靜了下來。琴台前的美人冉冉而起,款步走到窗前那一直品酒不語的男人跟前,莞爾一笑道:“大公子,夜已深了,您明日還有事情要做,早些安歇着吧!”

  &nb“睡不着。”

  &nb“何以睡不着?是因為你妹妹的事情而哀傷嗎?人死不能複生,你還得節哀順變才是。”

  &nb“如梨,他終于開始動手了……”男人眼望着窗沿上的那盆君子蘭喃喃道。

  &nb“是嗎?”美人拿下了男人手裡的酒盞,另換了一杯熱茶奉上,“那很好,事情原本就該如此,他活着,就得複仇不是嗎?否則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nb“我知道……我知道是他殺了鐘磬的……根本不是江應謀,而是他……他已經到了博陽,已經開始着手他的複仇計劃了……”男人說得輕緩而低沉。

  &nb“那就讓他去好了,大公子何須憂愁那麼多呢?”美人順手撚起香扇柄,輕輕搖扇道,“誰也不會想到,當初會是大公子放了他一馬,讓他逃過那場死劫,重新做人,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大公子就更加不用憂心了。咱們隻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好看戲就行了。”

  &nb“你說……”男人緩緩繞過美人的纖腰,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失落道,“你說我這樣做,對嗎?”

  &nb“有何不對?”

  &nb“我放了他,再眼睜睜地看着他殺光我們夏氏的人,我這樣做對嗎?”

  &nb“大公子的決定從來沒有錯過,奴婢一直都這樣深信的。大公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夏氏,并沒有半點私心。”

  &nb“第一個是鐘磬,你猜第二個會是誰呢?呵呵……我發現我隻是在某一瞬間改變了一個小小的主意,就讓整件事情變得格外有趣了……如梨,我是不是真的很聰明?”

  &nb“當然,”美人貼近男人的懷裡,繞着他的脖頸茜笑道,“大公子是這赫城最聰明的,就連江應謀都趕不上。江應謀費盡了心機也對付不了的人,您隻是改變了一個主意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您可不是最聰明的嗎?”

  &nb“我不想做最聰明的……”男人方才眼中的迷惑和失落像煙霧一般散去了,濃濃的陰沉和獰笑漸起,“我隻想做那個最悠閑的……什麼都不用做……隻用坐在旁邊摟着你看戲就行了……哼哼哼哼,江應謀,魏空明,夏景望,還有……炎骅裡……”

  &nb“大公子,不可再提這個名字!”美人輕掩了掩他的嘴。

  &nb“不怕,”男人緩緩扯下了美人的手,“這裡就你我二人,提了又如何?沒人會知道當初是我放過了炎骅裡……在那一堆被燒得看不清楚臉的炎國士兵裡面,我意外地發現了裝扮成士兵的炎骅裡,我本來應該将他尚未咽氣的消息禀報我爹的,但是我沒有,哼哼哼哼,我改變主意了,我把他留了下來,還讓人治好了他的傷,然後放走了他,誰都不知道是我幹的,誰都不知道……”

  &nb“就連您父親夏大人也沒料到,您會對他撒謊,說炎骅裡已死且已經被火化了,大公子真是太英明了!”美人贊道。

  &nb“不是我英明,是他太蠢了……”

  &nb“當然,整個夏家還有誰能英明過大公子您呢?好了,大公子,夜已經深了,咱們歇着吧!”

  &nb美人從那男人懷裡起了身,剛轉身,那男人忽然伸出胳膊猛地一下繞在了美人的脖子上,美人驚叫了一聲,惶恐道:“大公子……大公子您……”

  &nb“對不住了,如梨,”男人的面孔愈加地陰冷,“我也舍不得你,但你知道炎骅裡被我所救的整件事情,我害怕你會背叛我,我害怕你會去告訴我爹,所以……我隻有讓你徹底地閉嘴……”

  &nb“大公子……大公子您為何要這樣?”如梨垂死掙紮着,“奴婢……奴婢一直忠心于您……您為何要這樣對奴婢?”

  &nb“倘若你真的忠心于我,那就為我去死吧!”

  &nb“不……”

  &nb咔嚓一聲,美人折頸而死,緩緩地從男人懷裡滑落,哐當摔在了地上。男人垂下長長的一雙黑睫毛,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凝了片刻道:“身為一個女奴,在身故之前能得受本公子最溫柔的寵信,那是你此生的福氣,你已經沒有遺憾了,知道嗎?好好上路吧!來人!”

  &nb一侍從模樣的人推門走了進來,見到地上躺着的美人,稍微一愣後問道:“大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nb“舞姬如梨是細作,方才趁我不備時想暗殺于我,幸好我反應夠快,已經将她滅殺了,但此事不好張揚,畢竟如梨是我父親送給我的。你速将她拖出去掩埋了,不可叫旁人知曉,若有人問起,隻說如梨去府外探親去了。”

  &nb“是,大公子!”

  &nb侍從扛走了如梨,屋内卻還殘留着她那一身薔薇花香。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将這一股盤亘不去的香氣吸進了鼻腔裡,回味良久,這才緩緩吐出。步至窗前,他望着頭頂上那一輪銀燦燦的圓月,笑如幽狐:“這赫城太寂寞了……還是博陽熱鬧些……江應謀,你等着,我遲早會去博陽找你的……”

  &nb翌日清晨,夏景望率一隊人馬出發,快行了七日,終于在第八日下午趕到了博陽。此時,離夏鐘磬過世已經有那麼幾日了,天氣雖涼爽,但屍身不易久放,故而夏氏與魏氏商議,第二日便正式出殡下葬。

  &nb因夏鐘磬被殺一事,原本該在魏氏族地修養的魏大夫人和魏竹馨不得不折返回來,着手料理夏鐘磬的後事。出殡前一晚,魏空行在靈堂内巡檢完畢,正要折返房中歇息,卻見姐姐魏竹馨獨自站在荷花池旁的小假山處,望着一塘子頹敗的殘荷出神。他有些好奇,緩步邁了過去,輕輕喚了一聲:“姐……”

  &nb“誰?”魏竹馨竟吓了好大一跳,語氣裡充滿了驚恐。

  &nb“是我,空行,姐姐你怎麼了?我吓着你了?”魏空行關心地問道。

  &nb“哦……沒什麼,你忽然冒出來,我是有點被吓着了,”魏竹馨連忙收斂起了慌張的神色,沖魏空行淡淡地笑了笑,“怎麼還不回去歇着?明日大嫂出殡,咱們自家人還有很多要忙的呢!你趕緊回去歇着吧!”

  &nb“姐姐怎麼不去歇着?這幾日姐姐也沒少勞累,瞧着你人都瘦了一圈似的。”

  &nb“我沒事兒,我睡不着,就想來這兒瞧瞧月亮。”

  &nb“是因為大嫂的事情睡不着嗎?我也有點,”魏空行擡頭望了望黑漆漆的雲朵裡半掩着的月亮道,“不久前還活生生地站在面前的人,如今卻隻是一具躺在棺材裡的冰冷屍體,想想,還真令人乍寒不已。”

  &nb-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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