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濟甯州的士紳,就連山東巡撫那邊都怨言極大,往年遇到這樣的事情,魯王府會硬着脖子頂和鬧,我家是皇家皿脈,天子長輩,天底下的東西都是我朱家的,無非拿的急了些,你們這麼是不是圖謀不軌?
不過這次卻安靜的很,魯王府在濟甯州的衆多産業,衆多管事,無聲無息的撤了出去,而且魯王府還安排屬下的豪商,足足拿出了近萬兩銀子勞軍,對一支敗軍下這麼大的本錢,大家都以為魯王府失心瘋了。
濟甯州官方民間和魯王府打交道不少,即便是全面收縮,也有人要去辦差,說如今的魯王府也和從前不一樣了,司長史的頭發全白了,人好像老了幾十歲,而管事的宦官熊早也是不知所蹤。
趙字營的大隊沒有理會濟甯州的震動和兖州府發生的大小事情,他隻是按照固定的計劃回返徐州。
在到魚台縣的時候,本地士紳百姓過來勞軍了,這一次可不是什麼聞香教的陰謀詭計,而是真正的地方名望角色,他們可是比其他地方更早的知道消息,送來了糧食補給還有十幾頭大牲口,這對小小的魚台來說,也算傾其所有,過來勞軍的士紳還信誓旦旦的保證,如果大軍需要,縣内随時可以征發民力物資。
更讓人意料不到,但實際上也是意料之中的是,魚台知縣将自己的心腹家人派來,詢問大軍是不是要攻打縣城,說如果要打,他就挂印而走,絕不會對大軍有任何的阻礙,甚至還會幫忙将城門防務之類弄得方便些。
對這個趙進的回答也很簡單,不想造反,也不會去攻打城池,但以後規矩肯定要變,等着徐州來人吧!
聽到這個回複,魚台知縣才松了口氣,魚台縣和徐州毗鄰,自然知道徐州的規矩,幾位朝廷命官都還捏着鼻子安安穩穩,至于其他要變的,眼下這局面,能繼續呆下去,能保住性命離任就好,哪還敢奢望其他。
倒是魚台縣的士紳百姓們頗有些歡欣鼓舞,趙字營如果站穩了,這魚台縣的遼饷也不必交了,這可是大好事。
不管官方和民間如何反應,雙方倒是不約而同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摒除聞香教,将這個教門徹底趕絕,從士紳土豪到平民小戶,人人和教門割裂,誰要是藏私,那就是全縣上下的公敵,大家可都清楚趙進對聞香教的态度。
從魚台縣出發的時候,在徐州營地等候的馬沖昊派人過來詢問,說現在徐州和山東交界處的營地内,有南直隸和河南各方面派來的人,他們過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看看趙字營這次的勝敗,看看是真是假。
如果妨害機密,那麼馬沖昊就派人驅散,如果僅僅是要看看成色,那麼馬沖昊就不動了。
趙進的回答是嚴防别有用心之輩,其他人留在那邊看就是。
當趙字營的大隊進入徐州地界的時候,卻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對于徐州的士紳土豪,各方勢力來說,趙字營既然說自己大勝,那就一定赢了,這一次大勝,不管以後如何,最起碼徐州地方上趙進還要鎮很久,自然要提早過來奉承。
除了這箪食壺漿的徐州百姓之外,還有不少神色嚴肅,渾身透着精悍的騎手,很多人一看就知道曾經在軍中呆過,或者武技精良,不過這些人都沒有攜帶兵器,隻是騎馬在邊上觀看。
這些人看得非常仔細,從趙字營的隊列出現就是目不轉睛,盯得很緊,當看到趙字營的家丁精神飽滿,看不到什麼憔悴受傷的模樣,每個人的表情都更加凝重,同時也多了些疑惑神情。
“他們看着咱們隊伍這麼齊整,肯定心裡奇怪,心想兵力差不多的大勝,沒道理咱們沒有傷亡,可咱們那點傷亡,他們看不出來,估摸着有懷疑咱們作假的。”趙進和夥伴們就在隊伍裡,看到那些人的表情,笑着進行猜測。
等各團各隊的家丁走過,看向裝着戰利品的大車的時候,這些人臉上的懷疑消失了,隻剩下了震駭。
太多戰利品可以作假,有境山徐家這樣的煤鐵巨商在,莫說是這點東西,就算那六千官兵的全副披挂這邊也能湊齊,可這麼大宗的物資運輸,肯定瞞不過人,而且這頭盔氈帽上的皿迹塵土,想要做舊到這個地步,實在難了點,更不要說那一面面旗幟,這些将旗可以說是戰場上最要緊的東西之一,看到這裡,已經沒有人想作假之類的事情了,再接下來看到了堆在車上的兵器。
戰利品這麼多,再懷疑作假已經是失心瘋了,何況濟甯州距離南直隸這麼近,再怎麼隐瞞,消息也會很快就到,有這個佐證已經足夠了。
很多過來觀察的人看到這一幕之後,紛紛打馬離開,他們要抓緊把這個消息報到各處,好讓各處做出及時的反應。
“老爺,鳳陽巡撫郭尚友在咱們徐州安排了兩隊信使,一隊帶着的奏折是說請朝廷加派大軍,會同南直隸以及各路兵馬會剿徐州,還有一隊則是亂民有不平事,聖天子在位不必大動刀兵,當慈悲為懷,招撫為念,要是屬下沒猜錯,現在是送招撫奏折的那一隊上路了。”馬沖昊笑着禀報說道。
魯大率領的第一大隊在徐州的黃河北岸停駐,依舊駐紮在境山徐家附近,同時在這邊的還有一千五百團練,趙進和其餘部隊則是沒有耽擱,趕路回到了黃河南岸的徐州城。
這次沒有直接去往何家莊駐紮,而是大隊來到了徐州城附近,王兆靖在渡口那邊接應大隊,然後一同前往徐州城。
在别處還要詢問趙進是不是造反,如果動手,城内會打開城門,絕不會有所阻礙,在這徐州城就不需要想這麼多,聽說趙進要回來,城門都是大開,城内各處還組織起來,頗為鄭重的勞軍接應,這其中牽頭的,都是衙門裡的實權人物,從師爺到各房書辦紛紛出錢出人。
各色戰利品擺在城門外展示,趙字營親衛隊随同趙進入城,第一團和第二團則是在城外休整,每團有三分之一的家丁可以休假探親,這差不多就是所有的徐州城内家丁了。
看到戰利品後,徐州城内本就不多的疑慮也都煙消雲散,大家少不得都要設宴擺酒,請趙進賞光,為趙字營慶賀。
不過對這個趙進都是推拒,他的回答也很簡單,隻在這邊休息兩晚,接下來就要回轉何家莊那邊。
之所以要在徐州停駐,也是為了告訴所有人,趙字營這次去往山東征戰是大勝而歸,同時和徐州知州衙門安然無事的相處,同樣也是做給外面的姿态,趙字營并不想要造反。
但徐州知州童懷祖也是見怪不怪了,趙十一還擔心童懷祖會不會尋短見殉了大明什麼的,特意安排内宅的眼線盯着,結果童懷祖頗為輕松的自斟自飲,然後看書寫字,一切如常。
晚上趙進歇息是在原來的老宅,幾個人各回各家,親衛隊做足了戒備,生怕别人借這個機會偷襲生事。
“這次為小弟一家,各位兄弟率領大隊出生入死,小弟感激不盡,各位兄弟受我一拜。”幾位兄弟的私宴,王兆靖鄭重其事的端酒起身,大禮拜下。
趙進急忙起身攔住,其他人也都是站起不受,趙進直接了當的說道:“我知道你不這麼做,就表達不出謝意,不過自家兄弟,犯不着這樣的生分。”
其他人紛紛附和,王兆靖搖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歎了口氣說道:“當小弟聽說官軍不是四千而是六千的時候,心裡真是擔驚受怕,萬一各位兄弟有個閃失,小弟真是..”
“不要說這樣的生分的話,這次真正兇險的事情不在于敵人增兵,而是我們臨到開戰之前,才發現對方有火炮,這個才是最兇險的。”趙進感慨說道。
他這般感慨,其他人卻沒什麼感受,趙進笑着繼續說道:“能提前知道火炮,多虧了那蔡舉人蔡家的一個親戚,為他這個功勞,我答應蔡家回來了,蔡家裡面讀書的人不少,你來盯着,不要去走什麼功名路,給咱們趙字營做事吧!”
那邊王兆靖答應,不過心思卻不在上面,有些急切的開口問道:“大哥,既然一切都按照預想實現,家父那邊怎麼樣?”
這次回來,王兆靖狀态看着比從前好了不少,好似恢複正常,可皿肉相連的至親出事,又怎麼可能不挂念焦急。
說到這個話題,趙進拍拍王兆靖的肩膀,歎了口氣說道:“隻能說一切開始變好,但真正結果如何,咱們做到這個地步,也隻能看天信命了。”
王兆靖沉默一會,然後點點頭,苦澀的長歎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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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哪一天?”天牢裡的王友山開口問道。
不遠處的獄卒無精打采的回應說道:“今日是九月十三,我說王大人,你每天都問,這有什麼用啊,算計日子心裡不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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