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已經有鞭炮聲響起,賣酒賣肉的地方也興隆起來,若是外人突然來到這淮安府城山陽,看到城内百姓的行事,還以為今天是地方上的什麼節日,不然怎麼這麼多人在慶祝歡笑。
“按照大哥的吩咐,拖着這牛家一幹人城内走了一圈,然後清江浦這邊也走了不少地方,路邊都是叫好,還有人放鞭炮,有人作揖,官府根本不理會。”劉勇笑着對趙進說道。
石滿強有些興奮的說道:“大哥這個法子真是好,收拾了一幫雜碎,然後清江浦這上上下下對咱們都是親近起來,剛才就就有幾家過來送酒肉犒勞的,說咱們做事辛苦,清江浦這邊都在眼裡,過來慰問。”
趙進點點頭,微笑着說道:“這就是人心。”
牛家那些作惡多端的,被鐵鈎穿過肩膀,就這麼被馬拖拽着幾個時辰,等到達趙字營的時候,都皿肉模糊,渾身上下見不到一塊好肉,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有些人在城内的時候就已經了賬,甚至還有人跟到趙字營這邊,拿着石頭去砸屍體的。
就這麼一夜過去,第二天用大車把屍首送到了運河邊的工地上,那邊有空地,而且來來往往的人多,就那麼把屍體堆積在一起,然後加上柴草燒了,衆目睽睽之下也不會有人說什麼掉包之類的。
為民除害,還是禍害民間好久大害,再也沒有比這種做法更立竿見影有效果的了,清江浦和淮安府城山陽的百姓對趙字營的印象一下子變得大好,這夥徐州人來這邊是給咱們主持公道的,清江浦地面上這麼多勢力,當官的懶得管,江湖人管不了,士紳不敢管,百姓們管不了,縱容這樣的惡徒橫行這麼多年,可這夥徐州人來了,幹脆利索的把人拽着全城遊街,幹脆利索的砍頭焚燒,讓這幫混賬遭了罪,又把這些禍患徹底了解。
如此行事的勢力,那是和大家站在一邊的,靠得住,信得過,外人到外地,必然被當地人排斥,趙字營做了這麼多,也隻能講站穩了,卻談不上紮根,可這一次卻是紮根下去,得了人心民心。
不僅僅是百姓們覺得痛快,連士紳們都覺得趙字營做的漂亮,牛勝傑和關濤根本不講什麼規矩,仗着身後的海主大盜,在清江浦橫行無忌,百姓被禍害,士紳們吃虧的也不少,連帶他們在百姓民間的聲望都受損,這麼收拾了自然皆大歡喜。
屍首當衆焚燒,打消了一些人最後的疑慮,當天就有人敲鑼打鼓的送來了匾額,也不知道倉促間怎麼做出來的,趙字營不是官府,“公正廉明”四個字想必用不上了,居然是“護衛一方”,送匾額的居然是府城山陽兩位老舉人,這種可是士紳首領,他們出面,也就說明了清江浦和淮安府城山陽民間的态度。
現在可都是把趙字營當成自己人來看待,就有人好心提醒,說牛家靠着的可是海上大盜巨魁,先前某某家得罪了,半夜被人沖進去,殺的雞犬不留,進爺你們家大業大,一定要小心為上。
“有勞各位挂念,趙某說句托大的話,我在這清江浦萬事無憂,牛家這些鼠輩不值一提!”趙進回答很客氣,可裡面的自信卻已經到狂妄的地步了。
聽到他的回答。讓建議的人很是擔心,回去後忍不住歎氣感慨,到底是年輕人,終究冒失毛躁驕狂,這等俠義心腸,要萬一被那牛家那夥人害了,豈不是可惜,要知道牛二牛三在海上的确算是個人物,而且以後清江浦再有什麼禍害,還得靠這個趙字營出面。
就在焚燒屍體的第三天,趙進所在的雲山武館附近,有一個貨郎出現了,貨郎挑着擔子,裡面放着各項雜貨,一邊搖着撥浪鼓,一邊吆喝着号子,貨郎長得黝黑,一看就是辛苦人,這等貨郎販賣些針頭線腦和玩具之類的東西,走街串巷的流動,雲山武館這附近也有不少人家,有這麼一個過來也不稀奇、
不過這貨郎挑着擔子,看似不熟悉路,東轉西轉的,卻朝着雲山武館靠過去,還差一條街的時候,這貨郎覺得不對勁了,按說這邊距離雲山武館還有三條街,街面上人家院落什麼的都有,可現在中午時分,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但街道上安靜的很,隻有三三兩兩閑人模樣的漢子或坐或站。
沒道理聽到這撥浪鼓的聲音,沒有婦人孩子跑出來,按說街巷民居處,有個貨郎再正常不過,可這個時候,卻顯得突兀異常,貨郎走了幾步就停住,扭頭想要離開,他這一動,坐在街角閑聊的幾個漢子嘿嘿笑着站起,朝他這邊圍了過來。
貨郎開始還陪個笑臉,想要低頭過去,随即覺得不對,他反應也不算慢,把挑子一甩,扭頭朝着一邊就沖,才跑了兩步,隻聽得“嗖”一聲響,身子劇震,大腿劇痛,立刻沒了平衡,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直接摔到在地,掙紮着回頭看,大腿已經中了一箭。
“又不是抓不住,你折騰什麼!”一名漢子頗為不滿的擡頭罵了句,在房頂上牆頭卻有人哄笑。
那貨郎一邊忍住痛,一邊哭喪着臉說道:“幾位爺,小的就是過來賣東西,到底有什麼罪過,怎麼還動了弓箭,咱們要去衙門好好說說!”
“廢話這麼多,心裡沒鬼,你跑什麼?”一名漢子怒罵一聲,上去就要踢打,還沒等動作,就被身邊人攔住,隻看攔住人的那位從牆角一摸,居然拽出一杆樸刀,那貨郎看到這個,登時目瞪口呆,怎麼街道牆邊居然還放着這等兵器。
拿着樸刀那人直接把樸刀架在了貨郎脖子上,悶聲說道:“毛躁,先去搜他身,多少人就折在這時候了!”
刀刃架在脖子上,整個人當然不敢亂動,這一搜立刻搜出東西了,懷裡一把短刀,小腿上綁着一柄匕首,如果剛才有人靠的太近,這貨郎暴起,很容易挾持人質或者殺傷。
“幾位,兄弟是牛家龍頭屬下,送兄弟走,沒準還有緩和的餘地,不然可就不死不休了!”那貨郎也變了臉色,冷冷說出幾句話。
“斷了他手腳!”用樸刀逼人的那個根本沒理會這貨郎說話,隻是冷冷吩咐。
聽到“喀嚓”幾聲,那貨郎失聲慘叫,四肢都被打斷,直接被人擡着進了一處院子。
沒人注意到一個貨郎的去向,但到了第二天,又有挑着果子的攤販,和挑着魚幹的攤販過來,兩人從兩個方向來,看着也沒什麼不對的樣子,黝黑瘦小,一看就是整日裡太陽底下為生計奔走的辛苦人,不過若是細心,卻能看出點不同,同是黝黑,他們這黑卻和清江浦運河邊的辛苦人不一樣,似乎更黑一點..
“隔八百裡就能聞到你們身上的海腥味了,裝什麼裝!”
兩人距離雲山武館還有兩條街道的時候,就被人堵在了街道當中,兩邊路口各站着幾個不懷好意的壯漢,手裡已經拿了刀斧兵器,為首的一人冷笑着譏刺道。
“幾位說什麼?”挑着果子那攤販和同伴隐秘的交換了個眼神,然後裝作懵懂的問道。
“說你們想要痛快死不容易了,昨天那個倒是沒說話,剛才才斷氣,看看你們能不能這麼硬氣!”一名漢子獰笑一聲,手持樸刀大步走過來。
事情到這個地步,假裝沒了意義,兩個小販動作不慢,一人直接從竹筐裡掏出了三尺寬刀,洋面船上,空間局促,肉搏都是這等稍短的刀劍,賣魚幹的那個卻把扁擔拿在了手上,扁擔一頭卻是個鐵刺,看着是個短矛的樣子,也是呼喝迎了上去。
距離還有十步左右,一名漢子從後面閃出,爆喝一聲,手中短斧呼嘯着盤旋飛出,那賣魚幹的攤販猝不及防,直接被短斧劈中肩膀,朝着後面翻倒,另一攤販大驚,還沒等動作,手持樸刀那人已經搶到了跟前,手起刀落,直接把攤販拿刀的那條手臂斬了下來,還沒等他痛叫,一棍砸中腦門。
兩個“攤販”都是倒在地上,大家一擁而上,把人牢牢捆起來,傷口簡單一包紮,送到院子裡面去了。
“有一個傷重死了,有一個開口交待,說是牛家的船隊就在廟灣鎮附近的蛤蜊港,他們家在清江浦這邊也有銷贓和補充的店面,昨天那貨郎和他們兩個,都是那鋪子派出來的,至于牛家那邊會不會派人過來,還沒有問出。”劉勇禀報說道。
趙進駐地外面的外圍都是内衛隊的江湖人盯着,拷問也交給他們來做,他們都是盯梢潛入的好手,牛家這幾個看似隐秘,實際上是破綻百出,很容易就被拿到。
和别處不同,别處是有事才會加派人手,趙字營這邊一切都是按照規矩在運轉,每個人都有負責的區域和職責,隻要認真做下去就不會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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