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危急關頭,沒什麼人聽說過的聖女出現了,是這李巡檢的一位好友介紹過來的,病急亂投醫,這時候誰還顧得上靠譜不靠譜,立刻把這個聖女請進府中。
不過大夥一看這聖女是個不到十五歲的女孩,而且身邊跟着個大三歲的年輕丫鬟,心都是涼了,這也就是剛能出嫁的年紀,能有個什麼醫術,可這時候死馬當活馬醫吧!
結果卻很出人意料,聖女閉門做法,當天晚上這李家小子就緩過勁來了,而且這聖女還不是一味的依靠法術,第二天開始用藥,連飲食上都有自己的主意。
那麼多名醫看不好,可就在這聖女的調治下,這李家小子的身體一天天好轉起來。
這真是天降福緣,果真是聖女顯靈,有這個結果在,先前的懷疑都是煙消雲散,隻剩下滿心的感激和崇敬。
重金酬謝,聖女婉拒,又問有什麼需求,李巡檢在臨清州和東昌府都是手面通天的人物,就算修廟拜神,也不是做不到,聖女也是謝絕,隻是說李家公子的病症還沒有去根,需要盯着病情,而且要在臨清州這邊傳教,求一個清靜宅院就可以。
瀕危的時候驚慌失措,到了此時人都冷靜下來,開始覺得這聖女心懷叵測,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長得漂亮,收拾的齊整,盡管平素裡端莊,可偶爾間看着煙視媚行的,誰看着都是心癢癢的。
莫非想要賣弄色相勾引李家公子李玉良,然後将這偌大的家業弄到手,這年頭李巡檢全家不想,也有人幫着他們想。
李玉良雖說才十一歲,可大戶人家的孩子,這年紀破了身子的也不少,為了防備這個,李巡檢都不敢讓三十歲以下的女人在他跟前伺候。
防備歸防備,畢竟剛剛救下性命,也不好就這麼翻臉趕出去,而且大家也怕舊病複發,也隻能留下來盯緊些了。
沒曾想還真就是治病,每天雖說見面,可沒有牽扯到任何男女之事,飯菜上魚肉減半,各色蔬果份量加大,細糧減半加上粗糧,而且每日裡督促這李玉良運動不停,拿着器械習武。
就這麼幾個月過去,先前一個病怏怏的公子哥,居然變得壯健起來,每日裡活蹦亂跳的精神十足,而且比起從前被嬌慣出來的混賬性子,現在還懂事了,待人接物的有了規矩。
這樣的變化真是了不得的驚喜,李巡檢全家的懷疑煙消雲散,這聖女當真是聖女,供在家宅裡一定會有福氣,而且李巡檢也算計的明白,若是這聖女一走,自家孩子病了或者走回從前的老路,那不就是雞飛蛋打了嗎?
在這樣的大喜氣氛中,李家府上有幾個丫鬟仆役暴病也就沒什麼注意到了,李巡檢還連忙把人送出了家門,還埋怨管家,這幾個就是伺候少爺或者離着少爺近的,沒準這病就是他們傳過去的,萬一再傳給李玉良,那不就是禍事了嗎?丫鬟仆役出了府,有人說病死了,也有人說回家了,反正沒什麼人去關心。
臨清州上下隻知道李巡檢特意把相鄰的宅院買了一棟下來,專門給那位聖女居住,李家公子病重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而且不少人還探望過,誰也沒想到就這麼痊愈,那聖女莫非真有幾分法力?
漸漸也有人想要去找聖女診治,聖女的規矩也很簡單,想要見面,提前三日下帖,聖女會算一算,若有緣可見,若無緣則不見。
有人以為玩花樣,沒曾想無緣不見的有些就是沒病,有緣的則是有病症,并不是避難讨巧,而且隻要見面,往往隔着簾子就能說出病症,還會賜予丹藥。
有些人治好了,有些人沒有好,但畢竟好的人多,不好的就會認為自己不虔誠,所以丹藥才不靈,還有人問禍福,問雜事,聖女往往也會一一解答,往往都說得很有道理。
能和李巡檢家來往的都是富貴之輩,被聖女治好,或者解答了疑難,少不得要拿出銀錢布施供奉,這些銀錢聖女取少部分自用,大多數卻是用來赈濟貧苦。幫扶弱小。
若說看病蔔算還是在富貴階層,這行善赈濟,就在百姓民間揚名了,過來拜訪的一幹士紳中頗有些文人士子,影影綽綽的隔着薄紗竹簾看到聖女的形象,更是驚為天人,私下裡大肆頌揚。
如果這聖女隻是自己做這些事,那麼終歸隻是小圈子内的傳揚,成為臨清州部分士民的談資而已。
但這聖女的作為總是傳揚的很廣很廣,治好李家公子一個月不到,已經有專門從聊城來的百姓在李家門前磕頭求治,連兖州府都有人知道這位聖女的善行和神奇。
為了不打攪李家上下,聖女特意在城外買下了一個小宅院,每隔七天就會去一次,在那裡治病救人,赈濟百姓,她做出這個決定之後,那個小宅院周圍立刻形成了一個集市,連做生意的商販都彙聚了過去。
聖女每次從李家去那邊,不過乘坐一輛馬車,兩個婆子,兩名仆役跟随,簡樸異常,開始時候零零星星的有人在路邊叩拜,然後叩拜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每次出行都是全城轟動。
去了城外的小宅院之後,聖女會給貧苦者錢糧,給患病的醫藥,然後為大衆宣講經義,她也不說什麼大劫,隻說是靈狐曾送香給她的師傅,讓她師徒扶危濟困,行善積德,還說平時禮拜燒香,來世就可以去往極樂世界。
聖女每次露面的時間都不長,但從來不求什麼,隻是一味的樂善好施,幫扶百姓,那些有資格去那小宅院拜見求助的,他們也不見聖女怎麼享用供奉和香火,自奉很是儉樸。
種種綜合,這位憑空出世的聖女的名聲轟動臨清州,影響逐漸擴展到了整個東昌府,甚至連;鄰近府縣都有所聽聞。
旁人會以為這位聖女平時在李家那個小宅院裡勤謹修煉,或者施法救助衆生,實際上聖女在那裡和普通年輕女孩沒什麼區别。
那宅院的“小”是相對李家占地廣大的宅院來說的,這院子也頗為空闊,裡面什麼擺設園景都沒有,隻是平坦的地面。
一個十一歲的男孩穿着短袍,正在圍着院子氣喘籲籲的慢跑,他身材看着很瘦弱,不過氣色卻不錯。
兩名老仆,兩名婦人帶着各色用具在場中看着這男孩慢跑,随時等候吩咐,這幾位下人還不時的看向另一邊,那邊的屋門開着,門上挂着竹簾,竹簾後就是那個聖女了。
“..咱們家少爺現在真像個樣子了,從前都說他活不久,又得了那大病,沒曾想現在居然沒事了,看着這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壯健,就是有一樁不好,平白了多了個姐姐,有了這個姐姐,連親姐姐都不認了..”
“..我看這倒好,宅子裡那幾個心思太多了,都恨不得少爺早死,還是這個閨女心善,誠心實意的護着咱們少爺..”
“..要叫聖姑娘娘,啥閨女,不過真是心善,又教咱們少爺道理,又教他練身體,大宅門裡多少老的攢下家業,小的給敗家散個幹淨,現在看咱們少爺會有出息了,從前不都還說,這家業不是被少爺敗掉,就是被幾個姨娘分了嗎?”
兩個婆子聚到一起話多,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高興,站在前面的一名老仆回頭瞥了眼,眼神極為嚴厲,可兩個婆子根本不怕,直接瞪了回去,大家資曆差不多,耍什麼威風。
那老仆搖搖頭,看了眼那邊的屋門,又轉向少爺那邊,看了會開口說道:“這蘭妹子就是聞香教的人吧?”
“老李,你才知道嗎?誰看不出來啊!”邊上那人接口說道。
“咱們李家和這個教門攪和的這麼深,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說完這話還歎了口氣。
“你以為老爺不知道嗎?咱們老爺因為出身,這麼多年城内有幾個理會他的,可現在多少人來往,你不想想這功勞是誰的,再說了,你還真以為這教門什麼犯王法啊!河上多少人練這個的,咱們府裡現在多少人開始燒香,幾位姨娘不也虔誠起來了。”
說話間那男孩已經跑到了屋門那邊,這男孩苦着臉說道:“姐姐,跑到什麼時候停啊!”
“乖,再跑兩圈,然後先去擦汗再過來。”竹簾後傳出清脆的聲音。
“姐姐,今天教我什麼?
“今天姐姐教你拳腳。”
聽到這個,男孩立刻激動的大聲答應,又是加速跑開。
“小蘭,你要多和李孟李巡檢打交道,總和這小孩子在一起有什麼用,這等孩童沒什麼心機,萬一洩露機密什麼的?”
“小蘭做得對,你以為咱們的打算這姓李的不知道嗎?無非各取所需罷了!”
“小良是個好孩子,看到他就想起小進哥哥他們小時候,我從小就一個人,也很想有個弟弟的。”
簾子後三人對談,被稱作“小蘭”,又知道叫“小進哥哥”的,天下間也隻有一個木淑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