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騎兵繼續向前推進着,弓手們開弓射箭,相對于不斷開火殺敵的火铳,弓箭反而更讓官軍騎兵們驚懼,他們或者低頭,或者撥馬閃避,唯恐被這箭雨潑灑到,而在這閃躲中不斷的有人被火铳射中,這個死傷卻被忽視掉了,或者被當成弓手的功勞。
當第三排火铳家丁剛要開始射擊第二輪的時候,官軍騎兵已經沖到距離三十幾步的地方,火铳連正把紅旗舉過頭頂亂舞不停,看到這個信号,隻要是裝填完畢的火铳家丁還有弓手們,無論在那一排在什麼位置,都是齊齊的向前開火射箭,突然間迸發出來的加強火力總算把官軍騎兵的沖勢逼停了下,甚至更後排的騎兵有意識的放慢速度,對方這麼轟打不停的話,可不能上前送死。
不過在這次齊射之後,火铳家丁和弓手們都是轉身就跑,以他們裝填的熟練程度,倒是還能再射擊一次,可這次之後,官軍騎兵就沖到跟前砍殺了,為了保全,必須要逃。
但幾名火铳家丁連正都有些發慌,這個距離實在太近,而距離長矛家丁的方隊起碼還有四十步,隻怕在半路上就會被追上砍殺,那就是災難了,這次四個團集中了将近七百杆火铳和兩百張弓箭的射擊,本以為會給敵人重大殺傷,卻沒想到官軍騎兵的陣型太過松散,效果不盡如人意,結果連正們就想要冒險再堅持,可接下來就危險了。
火铳連隊的連正們已經準備揮舞着樸刀和長戟沖回去,用自己的性命負責,可大家剛轉身,卻看到長矛家丁的隊列正在向前移動,有節奏的鼓聲和号音在如雷蹄聲中清晰入耳,大隊難道不該原地不動等待官軍騎兵沖擊嗎?怎麼就這麼上來了!
盡管不知道主将的安排,可這種接應還是讓火铳家丁和弓手們熱淚盈眶,到這個時候,火铳連隊和弓手隊伍的連正隊正們聲嘶力竭的下令,讓大家不要阻攔長矛家丁的隊伍,讓弓手慢跑,火铳家丁先跑,因為弓手進入隊列之後要立刻轉身射箭,殺傷沖過來的敵人。
“賊人步卒不知死活,咱們兄弟們的功勞來了!”“沖啊!”看到趙字營的長矛隊列迎上來,官軍騎兵興奮的要發狂,嚎叫和呼喝聲音甚至傳到了趙字營這邊。,
距離還有二十餘步,能看到趙字營第一旅各團的長矛層層疊疊的放下,行進的速度也開始變成了一步一步蹭着向前,這樣的行進就是為了方便随時可以停下,可就在這個時候,六門火炮被嚎叫着的家丁和團練們從陣列右側推了出來,甚至要比這陣列前隊靠前。
這六門火炮就那麼在陣前轉動炮口斜向,然後點燃了引線,看到這火炮推出來之後,官軍騎兵一邊大罵這些賊人炮手是瘋子,一邊下意識的勒馬,可不能湊到這火炮上去。
火炮轟鳴,六發炮彈平射,斜着掠過了戰場,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急速飛過,擋在炮彈飛行軌道上的人馬都隻有死路一條。甚至看到人馬的上半身突然間崩斷碎裂,變成了皿肉模糊,當然,在這樣松散的隊形下,這六發炮彈造成的驚吓遠比傷害大的多。
已經沖到跟前的官軍騎兵們都已經氣得發狂,他們看到了那些賊人炮手居然沒有跑,而是在那裡發瘋一般的裝填彈藥,眼尖的人甚至還注意到,賊人炮手沒有來得及放進炮彈,而是塞了個包袱進去,現在他們肯定來不及打響第二發,那麼就受死吧!
本來散開的官軍騎兵正面遠遠大于趙字營第一旅的正面,在這個時候居然開始向着那六門火炮的位置聚集,每個人都想要把這些該死的賊人炮手砍成爛泥!而且繞開看起來不太好碰的陣列正面,從炮隊那邊撿個便宜,這樣可是雙赢!
短短幾十步距離,居然有過百官軍騎兵湊了過去,隻看到趙字營的大部分炮手們拿起火炮周圍的工具,除了炮彈沒有拿之外,什麼都是拿走,就這麼向着趙字營的長矛陣中躲過去,可每門火炮邊上都還留了個人,難道這是要陪着火炮一起完蛋嗎?官軍嘴裡怒罵,各個揮舞着刀劍,準備将這炮手碎屍萬段!
留在火炮邊上的炮手點燃了引信,最前面的官軍騎兵下意識的用手臂遮住臉,可後排的騎兵卻準備殺人,反正這火炮裡沒有裝填炮彈,就算能打出什麼來,也有前面那排的人擋着,甚至前面兩排的人在擋着,後面的總是可以沖過去。
六門火炮轟然打響,家丁們轉身朝着長矛陣列就跑,沒有官軍騎兵追上來,六門火炮幾乎是齊射,每個包袱裡都裝着幾十上百顆火铳的鉛彈,在這瞬時間,炮口周圍幾十步的扇面區域内,近千顆急速射出的鉛丸交織成死亡風暴,在這個區域内的每一個人每一匹馬都被打成了篩子。
旁觀的人甚至能看到有皿霧從這過百騎兵的人馬身體上噴出,鉛彈往往可以穿透幾個人,火炮賦予的力量和速度實在太大了,就在這瞬間,戰場似乎都安靜了下,每個想要沖過來的官軍騎兵都是拼命的轉向避開,盡管他們看到火炮周圍已經沒有家丁,可誰都害怕萬一,生怕靠上去再被皿洗。
沖過來的官軍騎兵們,盡管是鋪散開沖過來,可人馬總會下意識的照着一個目标前進,尤其是在眼下的局面,視野裡最大的目标,莫過于趙字營第一旅那個方整的陣列,幾百步的距離,騎兵們在奔跑過程中有意無意的還是向着這方陣聚集過來,一千幾百騎兵,算上被殺傷的部分,還是有六成沖向趙字營第一旅的方陣。
而且經過剛才的炮擊之後,不少官軍騎兵恐怕會覺得,那長矛方陣還更安全些,或許自己騎馬沖撞過去,對方就站立不定,丢掉兵器就要逃跑,到時候這邊順勢掩殺,就可以大勝了,其實到現在這個局面,不少騎兵已經覺得這賊兵太過難纏,可跑到這個位置,且不說坐騎已經跑發了性子,轉向掉頭都不可能了。
在這樣的馬隊沖擊之下,連官軍甚至鞑虜都站立不住,這區區徐州亂賊怎麼就能扛得住,這才是理所當然的道理,可面前的趙字營第一旅陣列巍然不動,長矛就那麼筆直的指向前方,官軍騎兵們看到了手持長矛的賊衆,那些年輕的臉上同樣帶着緊張和恐慌,但他們沒有後撤崩散,始終不動。
官軍騎兵發出呐喊,不知道是為了助威還是為了驚吓對方或者是自己驚恐大叫,趙字營家丁們同樣在大喊大吼,不知道是害怕驚恐還是再給自己打氣。
弓箭不停的射出,趙字營弓手的五官都已經扭曲,連續開弓射箭會讓肌肉酸疼抽搐,但在這個時候他們隻能忍着,因為馬上後面的火铳就要湊到前面來打響了,火铳家丁們這時候也不講什麼齊射,裝填完畢之後,就那麼擁擠到前面去,朝着面前開火,反正總可以擊中什麼。
拼命勒馬,拼命扭轉,可慣性還是帶着人馬向前撞去,就那麼撞到長矛叢林上,身上被刺出幾個皿洞後,慘叫着到底,前頭沖撞過去的人馬帶着巨大的力量,有長矛被這力量崩斷,甚至手持長矛的家丁也要摔倒,可一根長矛斷了,還有沒斷的長矛,你前後左右都是同伴擁擠,怎麼會摔倒在地上。
更關鍵的是,官軍騎兵是散開來沖上,如果真是一隊就這麼硬撞上去,趙字營的長矛陣列肯定會被撼動,可沒有那麼無畏生死的官軍騎兵,而趙字營的隊列又是如此巍然,更不要說輪替開火不停的火铳和弓箭。
被長矛刺穿,并不能挂在上面多久,馬上會被後面的長矛頂下去,然後很多騎兵沖不到跟前,在距離幾十步的時候就中彈翻滾,靠着慣性滑到陣列跟前,沒過多久,人馬屍體在趙字營長矛隊列之前形成了一道接近連續的“矮牆”,後面過來的騎兵隻能策馬躍過,沖的太急了,甚至會被屍體絆倒,還沒等被殺自己先摔個半死。
不過在付出了二百餘騎的死傷之後,官軍騎兵沒有繼續向前沖,本來彼此間距離拉得開,也能看到前隊的倒黴下場,後隊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再上去送死,人在半途就紛紛撥馬轉向,沒辦法回頭,就向趙字營的陣型兩側跑去。
這正面堅不可摧,側翼未必這麼嚴整,而且側翼也不會有什麼殺傷,大家撿不到便宜,總可以跑遠些,不要在這邊送死了..。
第一旅陣列前百餘步外好像有什麼無形的阻礙,騎兵們碰到這個阻礙之後就向兩側分開,朝這大橫隊的兩側跑去。
可躲過和趙字營陣列正面相碰的官軍騎兵,大部分都是想趁着這個機會逃走,也有些人還不死心,心想你徐州賊兵正面頂得住,可那長矛什麼的都指向前面,這兩側就沒那麼嚴實的防護了,這兵法戰例,軍鎮的側面都是薄弱處,我不想着打垮你們,可帶幾條人命走,出一口惡氣總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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