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歸奇怪,遭災的百姓們沒有什麼選擇,趙字營能夠赈濟這就已經是大慈悲了,他們隻能乖乖聽從。
對于偷土的村寨處置也極為嚴厲,就在水剛退去的泥濘地面上動手殺人,偷土那村寨的男女老少,除十四歲以下的孩童外,其他人一概要抽簽定生死,五中抽一。
那村子裡的百姓才從決口發水中幸存,又是遭遇到了這個,可這般凄慘卻沒有人願意同情,其他被波及村寨的幸存者趕過來不少,如果不是趙字營的家丁們維持秩序,這村子的幸存者隻怕要被趕盡殺絕。
被砍下來的腦袋用石灰硝制之後,裝在木盒裡沿着河壩展示,遇到附近村寨,隻要是沒被這次水患波及的,全村男女老少都是叫出來,不管敢看不敢看,都要一個個看過去,然後說出命令,如果再有被發現偷挖河壩土石的,全村雞犬不留。
除了這些被砍下的腦袋巡遊之外,那些遭災村寨的百姓也進行巡遊,他們不用說太多,背井離鄉就足夠凄慘了。
人都怕死怕窮,看到首級,看到同鄉的慘狀,已經足夠吓住許多人,誰還敢再去偷土,何況進爺已經下了“雞犬不留”的死令。
偷挖河壩土石的不光那兩個村寨,徐州這邊還有六處,有四處早早的已經把土石填了回去,第二年繳納的賦稅加了一成,還有兩處居然就在何家莊附近的河段,這個當真讓趙進以及趙字營的核心們大怒,居然就在眼皮底下做了這樣的事情。
“..。我們都以為百姓會畏懼敬服,卻沒想到他們始終會耍弄小聰明,自以為可以占便宜得好處,隻有用嚴刑酷法才能吓住他們..”
被發現的幾處都已經被及時補上,同時又安排家丁、團練、巡丁和各處民壯手持竹竿木棍沿着河堤探查,看看有沒有被挖掘出來的空洞殘留,或者有什麼别的隐患,也要考慮到沿河村寨被嚴厲的懲罰吓怕了,所以心存僥幸。
但這次也有發現,那就是何家莊河段處的堤壩空洞居然沒有發生什麼險情,按照通曉汛情的河工講,在何家莊這一段水流比徐州那邊要相對湍急些,不知這是不是原因。
災禍發生的突然,不過趙字營處理的也是很快,災民迅速得到了赈濟和安置,垃圾被收拾掩埋,屍體被及時焚燒,毀壞的堤壩得到了及時的修繕填補。
五天過後,原本堤壩決口處的狼藉已經消失不見,被沖毀的村寨連廢墟都沒剩下太多,一切都是幹幹淨淨的樣子。
徐州城内的水也迅速退去,按照城内住戶的話說,這一次發水倒像是把城池洗了一次,讓城内又變得幹淨了不少。
有傳聞徐州知州和同知以及推官一起上城觀看,看到城外的救災處置之後都是無言,各自悶悶下城,回家後都是心情不太好,到底為什麼這樣大家也能猜到,無非是覺得如果換了大明官府來做這個赈災救濟,肯定不會如此快速有效。
接下來幾天,河南開封府和歸德府一直在下小雨,徐州的雨也一陣陣不停,不過黃河水勢卻穩定住了,天晴後沒有多久,就開始下降。
這讓大家都松了口氣,進入八月之後,不管河南還是徐州這邊,雨水都會迅速變少,再也不用擔心洪水的禍患。
可就在徐州這邊松了口氣之後,邳州有兩處決口,一處決口在距離邳州城二十裡的地方,有四個村莊遭災,其中一個是趙字營的田莊,而在雎甯縣城東南的河段,則是河堤崩塌,雎甯縣城進水,水深六尺以上,而周圍村莊都被沖毀,死傷無數。
雎甯縣歸屬淮安府,這裡不管從田地還是交通都不怎麼重要,趙字營在這裡沒有放置什麼力量,這次的損失也不太大。
不過這次邳州和雎甯縣的水災卻讓徐州上下後怕不已,想想如果在徐州出現這樣的局面,那會造成怎麼樣的破壞和損害。
趙字營對雎甯縣水災的處置就沒有徐州這麼有效了,雲山行掌櫃管事們拿着銀子和糧食在沒有發水的安全地帶等候,等大水退去他們就會進入,買下一切值得買的,從人口到田地,甚至連安置雎甯難民的地方也已經選好,那就是鳳陽府毗鄰徐州和淮安府的那部分,那裡地勢偏高,不會被水患波及。
除了雲山行的人之外,徐州邳州那些開辦工場作坊的業主也都趕了過去,遭災之後的青壯勞力最為便宜,給口飯就會勤苦做活,正是賺這個便宜的大好時機,而且被水浸泡之後,莊稼很難再漲,估計滿地雜草,還有人琢磨着是不是弄來牛羊在這邊放羊,這羊毛可以制成羊絨,也是一門生意。
盡管災害程度不同,可對于官府的吏員們來說,這足可以做手腳了,而且還是能博得趙字營歡心,讓自家賺到好處的手腳,沒過多久,徐州、邳州、雎甯三處大災的消息就報向泰州巡撫官署,然後又是急報京師,按照常規的處置很快就是下達,遭災三處免賦稅錢糧兩年,也就是說,這兩年的收成都歸趙字營所有,吏員們也有分紅好處。
這三處的确受災,也都有了損失,可這損失對于徐州邳州兩地來說完全是九牛一毛,而且恢複的也很快,但看在外人眼裡就完全不同了,徐州和邳州封鎖森嚴,來這邊的做生意的人又都有默契,所以相關的消息很難傳出去,很多人隻能從報災的文書以及閑言碎語的傳聞上來判斷。
有人覺得徐州受災嚴重,就算不是元氣大傷,也是傷筋動骨,而且之所以消息不多,那是趙字營在掩飾什麼,免得讓人發現這次被傷到,在這樣的猜測下,傳聞就更加離譜,甚至還有人說趙進有家人死在這次洪水中..
黃河汛情在危急時刻讓人心驚肉跳,可一過了那個季節,水位立刻就下降到讓人放心的地步,徐州上下都是安心松氣,不過趙進和夥伴們卻輕松不起來,黃河在淮安府的河段和運河重合,和駱馬湖相連,然後駱馬湖又和淮安北區的各處河流溝渠相連。
這次汛情,也就是在雎甯縣被洪災侵害的時候,駱馬湖跟着漲水泛濫,隅頭鎮沒有被淹沒,可全鎮都是進水,而淮安北區的各處村寨不少也都是進水,很多泥土搭建的窩棚被沖毀,雖然死傷不過十幾人,可也是實打實的損失,更讓人的心思不安起來。
之所以沒有大害,歸根到底還是這平時興修維護的水利設施起了大用,溝渠通暢,排水的效率就很高,村寨倉庫等等當時建造就選擇在地勢較高的地方,按照規矩一絲不苟,這次也得了不少好處。
但這次之後,第二旅第一團要向海州那邊遷移,一方面是保護海州港口,另一方面則是盡可能的離開有可能被水災波及的地方。
計劃不如變化快,前面兩批遼民在山東次第上岸之後,第三批遼民就接到了趙字營的快馬傳信,讓他們在海州那邊的港口登陸,因為那邊需要大量的人口,而且這大量的人口安居,還是海州地方上的請求,趙字營順勢而為。
對于海州地方官員士紳,還有鹽政的官吏豪商,他們原本躺在淮鹽的暴利上睡覺,享受着金山銀海,醉生忘死根本不管其他,可以說是一灘富貴死水,但趙字營在海州的一系列作為卻在這死水中投入了幾塊石頭。
這港口貿易吞吐居然有這般的暴利,居然不次于這食鹽專賣,港口修的越好,來的海商越多,商貨貿易也就更多,原來這食鹽并不僅僅是官鹽私賣才賺錢,裝上船運到南方居然能有更高的暴利,大家原來是坐地收錢,可那銀子都是死的,每日每月每年都有定例,可現在把銀子投入到生意上,馬上就有大筆的回報。
海州的官吏豪商們開始把眼光轉向徐州,轉向清江浦,原來這兩處商機這麼多,原來自己手中的錢财如此有用,可以投入到任何一個地方坐收厚利。
他們的确不缺銀錢,缺的是動作,缺的是做事的成就感和收獲,現在他們都感覺到了,原本覺得海州鹽業就是金山銀海,守住了一輩子吃用不盡,可心裡也有惶恐,這樣的地方要輪流坐莊,自己撈夠了一輩子幾輩子的花用,可總有花完這天,但做生意走貿易,抓準各處商機,這個才是能一代代傳下去的聚寶盆。
海州上下都為這些激動,甚至狂熱起來,他們看到兩處正在建設的船廠,他們也想買船出海貿易,他們看到一根根大木堆積在那邊,他們也想要參與遼東的貿易,每一項機會他們都想試試,每一項生意他們都想把銀子投下來,因為趙進不會吞了這些,而且已經有豐厚的回報。
想要行動起來的富豪們有極大的力量,他們想要更大的港口,能提供修建港口人力的隻有趙字營,他們想要出産更多的鹽場,能提供煮鹽曬鹽人力的隻有趙字營,他們想要各種勞力,能提供這些的也隻有趙字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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