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十月中旬。
朝野是紛紛攘攘,亂象紛陳,神魔鬼怪疊出。
周正站在大明門外,看着已經有了一些模樣的‘總理衙門大院’,微笑着點頭。
孫傳庭,高弘圖站在他身旁。
孫傳庭回頭看了眼,道:“大人,這院子建成之後,下官打算封閉長安東西兩門,宮裡的其他門也封閉,日後入宮,需要穿越總理大院才行。”
周正稍稍思索,道:“想法不錯。”
孫傳庭又道:“裡面的院落布置基本妥當,月底之前,可以陸續進入,年底之前,徹底竣工。除了三司衙門,其他大衙門,都規劃在裡面。宮裡那些散亂的機構,下官計劃搬入外廷,整齊劃一的整合。”
孫傳庭說的簡單,實則要重新梳理權責,精簡人手,還要皇帝,内閣的同意,事情并不簡單。
周正嗯了一聲,道:“我會跟元輔打招呼,趁着搬遷的機會,對六部九寺的官吏摸摸底。”
孫傳庭應着,剛要說話,就聽到身後一陣吵吵嚷嚷。
張賀儀快步從大明門出來,來到周正身前,見禮後道:“大人,是魏國公。”
周正眉頭一挑,沒有說話。
這位魏國公,終于是入京了。
孫傳庭,高弘圖看着大明門深處,神情有些異色。
這位魏國公的動靜還真不小,是不知道周正在這裡,還是怕周正聽不到?
高弘圖猛的醒悟,低聲道:“大人,按照禮法,您需要去見禮的。”
周正隻是個伯爵,魏國公這是公爵。
張賀儀,孫傳庭都看向周正,考慮着怎麼應對。
劉六轍卻道:“讓二少爺去見他?哼,我倒是要看看這位魏國公識趣不識趣!”
禮法上來說,确實要伯爵見禮公爵。但周正不止是伯爵,還是閣臣,而今的地位非同一般,現實中,徐文爵應該主動來見禮周正才對。
周正也想看看這位魏國公的态度,背着手,道:“乾清宮,鐘粹宮讓出來了?”
劉六轍道:“廣淺昨天就讓出來了,錦衣衛也撤出來了。”
廣淺,上官烈的字。
劉六轍話音剛落,大明門内又傳出一陣熱鬧聲,仿佛兩群人相遇,高聲朗笑不斷。
劉六轍側耳聽了聽,道:“二少爺,好像是錢閣老的聲音。”
高弘圖看着大明門内,神色怪異,自語般的道:“大人,下官覺得,事情有些蹊跷。”
周正轉向他,道:“怎麼蹊跷?”
孫傳庭沉吟着,也看着高弘圖。
高弘圖若有所思,道:“大人,魏國公,錢謙益,李邦華,這三人,一個是皇宮,一個是外廷,一個是兵權,這三相是最重要的,未必太巧了些,皇上……到底年幼。”
劉六轍頓時會意,道:“高大人是說,有人在背後給皇上出謀劃策?”
孫傳庭有所悟的道:“李忠,不會,他沒這個格局。周延儒更不會,他做不到,也不會想皇上與大人直接沖突。這些謀劃,看似高明,實則可笑,痕迹漏的太明顯了。這個人,位置應該不太高。”
劉六轍卻有些奇怪,道:“宮裡都是我們的人,圍的鐵桶一樣,出入宮廷的也都被監視着,沒有什麼特别的人啊。”
周正聽着他們的對話,不由笑了起來,道:“我倒是小看一些人了。六轍,你待會兒将出入宮廷,見過皇上的人名單拿給我。”
劉六轍應着,道:“那,二少爺,要不要錦衣衛查一查,那李忠,肯定都知道。”
周正眯着眼,聽着大明門内的熱鬧,道:“不着急。京城就是一個大戲台,這個戲台上的人越來越多,但角色卻隻有那麼一些。”
孫傳庭道:“大人,咱們還得加快一些速度。”
周正嗯了一聲,唱戲的人越來越多,麻煩是少不了了。
高弘圖見聲音越來越遠,道:“這位魏國公,是真不知道大人就在這裡啊。”
張賀儀喃喃的道:“大人說的還真對,這唱戲的是越來越多了,就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唱好。”
周正不在意,道:“待會兒去你的巡防營看看。”
張賀儀知道周正要對京城的防衛進行調整,連忙道:“是,下官已經準備好了。”
周正嗯了一聲,擡腳邁入還在修建的總理大院。
衆人自然跟着,随口還在說着各種事情。
而魏國公,錢謙益一群人已經過了端門,正向着額乾清宮走去。
魏國公鎮守南京,奉旨帶兵一千入京,現在更是直接帶着進宮。
錢謙益與徐文爵也是相熟的,兩人一邊走一邊客氣的客套着。
錢謙益紅光滿面,道:“國公,陛下早就盼着你來了,等的是望眼欲穿。”
徐文爵剛剛襲爵不久,這次入京也是要代替英國公鎮守北京,這可比鎮守南京更大的榮耀與權力。
徐文爵笑呵呵的道:“為陛下分憂是臣子的本分,我連夜趕路,晝夜不停,就怕陛下等急了,一路上跑死了幾匹馬。”
錢謙益笑容更多,道:“魏國公一片忠心,天地可鑒,陛下一定深為感懷。”
徐文爵道:“錢閣老乃我大明柱石,陛下之臂膀,不敢當您的誇贊。”
錢謙益朗笑着,伸手請徐文爵向前。
兩人捧逗俱佳,心情舒暢,一前一後的進入乾清宮。
乾清宮門前,朱慈烺早就望眼欲穿,看到徐文爵帶着軍隊進入乾清門,忍不住的快步沖了過去。
徐文爵是沒有見過朱慈烺的,先是愣了下,連忙向前跑去,單膝跪地的沉聲道:“臣徐文爵,參加陛下!”
朱慈烺激動不已,連忙上前扶起他,道:“愛卿一路辛苦,快起來快起來。”
徐文爵‘艱難’的站起來,看着朱慈烺,忽然哭出聲來,道:“陛下,您真的像極了先帝。”
朱慈烺一怔,旋即面露悲戚,道:“卿家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錢謙益看着徐文爵的惺惺作态,心裡不屑,臉上卻也露出悲傷之色,仿佛真的感念崇祯皇帝。
他在崇祯朝,近乎仕路斷絕,從未入官。
朱慈烺拉着徐文爵入宮,一邊走一邊道:“卿家來了,朕就安心了,不日朕要在天壇祭告祖宗,卿家也要一起來。”
徐文爵躬着身,擦着淚,道;“陛下放心,有臣在,絕不讓任何宵小得逞,欺侮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