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望着北方,道:“有一個叫李定國的,你給我找來。”
楊繩武完全不記得這個人,畢竟那一次抓來了上百人,道:“是,下官這就命人去找。”
周正這次來,主要就是為了這個人,看着北方,感受着凜冽的含義,道:“蒙古有什麼動靜?”
楊繩武道:“大人,建虜近年對蒙古各部是拉攏打壓,察哈爾部已經消亡,建虜與漠北,漠西蒙古走的十分的近,倒是沒有寇邊……”
在嚴酷的天災之下,明朝固然被重創,草原民族也好不到哪裡去,隻是他們人口稀少,相對容易承受,但也讓他們失去了以往的威風,漸漸的龜縮不出,默默抵抗災情。
周正盯着北方,道:“軍情處主要是負責收集,刺探軍情,現在我大明稍微穩定,但不能大意,對于軍情處的事務,你要多支持。”
派出一些偵騎,斥候,或者策反一些人,每個統帥都會做,楊繩武并不奇怪,擡起手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謹慎的盯着北方,做好京畿的防衛。”
崇祯二年,建虜從喜峰口入塞,第一個被殺的,就是薊鎮總督。
周正微笑點點頭,道:“走,去其他地方看看。”
楊繩武連忙應着,陪着周正四處走着。
到了晚間,周正與楊繩武見過薊鎮各路官員,安撫一陣,便趁着月光,慢慢的散步,說着事情。
周正看着來回巡邏的士兵,道:“關于軍饷,你應該知道,朝廷出不了多少,大部分還得我們屯田或者想辦法自籌。我的要求不高,你們薊鎮出一成,朝廷一成,其他的,從遼東,天津衛那邊補足,你有什麼想法?”
楊繩武哪敢有想法,就差跪地了,連忙道:“下官沒有想法,薊鎮一成,還是能出的。”
周正嗯了聲,漫步着,道:“開源節流得并舉,你們薊鎮的的貪腐情況也十分嚴重,你要是下不去手,本官會派人來。”
這個大概是所有上位者都不想幹的事情了,反腐,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且容易連累自身的苦活,危險活。
楊繩武知道遼東一直在做這個,暗暗咬牙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下決心,刮骨療毒,絕不讓大人為難!”
周正神情平淡,道:“那就好。薊鎮,遼東的軍隊很快就會進行輪調,我也會進行必要的核查,你要做好準備,兵甲武器,會進行統一的更換,各方面事情比較複雜,到時候,你到甯遠,我們一起開個大會,定下具體規矩辦法,以免出亂子。”
楊繩武漸漸聽出味道了,這位督師大人,是要對他所轄的軍隊進行嚴厲的整頓了。
楊繩武默默一陣,道:“下官遵命。”
周正瞥了他一眼,本想說對軍隊重新架構的事,估摸着楊繩武未必能接受,還得徐徐圖之,道:“也不要有壓力,軍中貪腐不是一日兩日了,我們也不能求一天就掃幹淨。”
楊繩武連忙道:“是。”
他收起了之前的放松,不敢大意。
兩人走着,說着,很快,一隊士兵押着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出現在周正兩人身前。
領頭的小旗行禮之後,道:“大人,李定國押到!”
李定國雖然穿着囚服,頭發散亂,面上灰塵遍布,但還是看着十分俊朗,并且比周正還高半個頭。
他神色有些黯然,看着周正,眼神裡皆是淡漠之色。
楊繩武冷哼一聲,道:“見到督師大人,還不下跪!”
李定國瞥了楊繩武一眼,語氣不善道:“朝廷的鷹犬,我為什麼要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楊繩武頓時大怒,剛要說話,周正擡起手阻止了他,道:“殺你還不容易?張獻忠之所以能活到現在,無非是朝廷還要誘降其他匪寇,現在西北差不多平定了,死期快該到了。”
李定國是張獻忠的養子,張獻忠對他極其信任,因此李定國将張獻忠視為其父。
聽着周正的話,李定國臉色驟變,盯着周正冷聲道:“殺我義父又能如何?大明早就該亡了,你以為你平定了西北?可笑!你知道西北多少人吃不上飯,又有多少貪官污吏在欺壓百姓?告訴你們,隻要明朝不亡,西北永遠不會被平定!”
楊繩武面露怒容,這個亂匪還真是大言不慚!
周正審視着李定國,想了想,道:“我看過你的資料,潛力不錯。跟我去遼東吧,給你個前程。”
李定國張口就要大罵拒絕,但看着周正眼神陡然閃過的厲色,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義父張獻忠的生死就在周正手裡。
李定國面無表情,漠然相對。
周正也不着急,有的時間調教,讓人帶走,與楊繩武繼續說着事情。
到了五月的時候,西北的情形進一步好轉。雖然各巡撫,總督等争權奪利,但對剿匪也視為第一等功勞,加上大匪已經被消滅,他們行動起來十分輕松,西北的各種小亂匪進一步消滅,出現了天啟五年以來,最為穩定,祥和的局面。
這些功勞,自然不會加諸到周正或者楊嗣昌身上,全都歸功于首輔周延儒,這位首輔的聲望頓時大增,朝野信賴,崇祯更為倚重。
伴随着西北撫定,出現了另一個大問題,那就是西北五省的‘赈災’,刨去不說軍隊的軍饷,依舊需要不可計數的錢糧,并且在天災之下,不是一年兩年。
國庫的窘迫,令朝廷,崇祯無比頭疼。
戶部已經欠周氏票号兩百多萬兩銀子,李侍問不想再借,難題就推到了上面。
最終崇祯還是進行了攤派,總數二百七十萬兩,攤到十三省每個縣的頭上,要求限時上繳。
周正在遼東,天津衛,山東來來回回,他要忙的事情太多。
在處理完山東的事情,趕往山海關的路上,挂着鹽課副提舉的丁琪坐在馬車上,道:“二哥,我與李尚書談過,想在朝廷小範圍用我們票号發出的銀票給官員發放俸祿,被拒絕了。李尚書,近來對票号好像十分警覺,并且在籌措想要歸還我們的欠銀。”
周正坐在馬車上,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道:“這位李尚書還算厚道,想着還錢,要是其他人,怕是不但不還,還會想着侵吞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