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景帶着周正的奏本,急匆匆的上路回京。
他被周正的話吓到了,要是那些人還是周延儒,那絕對會出大事情!
周延儒看似是個文官,卻也是做了十多年的首輔,不明不白的死了,還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亂子。
内廷的禁軍,皇帝根本掌握不住,要是有人兔死狐悲做出激烈的事情,簡直不可想象!
範文景馬不停蹄的往回趕,而京城也沒有消停。
錢謙益暫代首輔,立刻對京城官場進行整頓,第一步就是任命新的刑部尚書,吏部尚書,并且着手對周延儒的黨羽進行清洗。
刑部的衙役滿京城的抓人,順天府各是處處設卡,盤查來往的人,若不是無權封城,京城現在都被封了。
宮裡的朱慈烺也頻繁走動,不止接見了‘二周’以外的諸多人,也見了周正的人。
比如孫傳庭,張賀儀,還有周方。
三人都被安撫,許諾了加官進爵,要他們‘專心于務,莫要他顧’。
周正不在,周系自然沒有多餘的動作,既然都要演戲,他們也就配合着。
周府。
周府,孫傳庭,張賀儀,寇槐壹,馬士英等人都在,衆人喝着茶,說着外面的事情。
馬士英道:“錢閣老找過我了,要我暫時休息,莫要多做什麼。”
寇槐壹道:“刑部那邊,李閣老親自出面,将大理寺的案卷全部調到去了刑部。”
張賀儀神色有些凝重,道:“楊閣老想要接收巡防營,我抗争了幾句,但我發現兵部出現了一些不太尋常的衙役,一些人好像是楊閣老的人,我可能抗不了多久。”
孫傳庭倒是平靜,道:“我也被放假了,新任的吏部尚書是劉宗周,他告訴我,之前的那些任命,他需要重新過目。”
馬士英轉着茶杯,道:“現在,基本明朗了。楊嗣昌,李邦華,李恒秉,可能還有錢謙益,再有一個宮裡的皇帝,好大的一盤棋啊,不知不覺就到了這種程度,也不知道他們之中誰做的主?”
張賀儀想了想,搖頭道:“應該是他們有什麼共同的利益,并非有人主謀,也許是‘志同道合’。”
周方見幾人看似凝重,說着倒是輕松,不由得接話道:“皇宮裡的禁軍,外加巡防營,還有京城之外的新兵營,加起來起碼有兩萬人。這些也不算什麼,要害在于征雲,隻要他沒事就沒事,他若是出事,沒事也成大事!”
張賀儀一笑,道:“不用擔心,我跟着大人多年,别看大人在戰場上兇猛,實則做事力求謹慎,他之所以在南直隸不回來,除了給這些人機會,未嘗沒有安全上的考慮。”
寇槐壹道:“南直隸巡撫是呂大器,總兵是曹文诏,應天府總兵是張一潭,還有劉公子的一千缇騎,這樣的情況還要出事情,那就是見鬼了。”
周方這樣才稍稍放下心,道:“征雲有信回來嗎?”
衆人對視一眼,孫傳庭道:“給我來了一封,算算時間,等範文景差不多回來,我來了結這場亂局。”
一大群人看着孫傳庭平靜的神色,頓時知道周正給了安排,心裡大松。
張賀儀道:“估計最多還有五天,他要是晝夜趕路,或許三天就回來了,行了,都回吧,睡個好覺,幾天後,咱們看看這場亂局裡的人到底還有誰!”
衆人跟着點頭,笑着起身,各自離開。
周方送了他們回來,坐在廳裡,自顧的喝茶。
沒多久,一個下人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東廠那邊的消息,李忠提督東廠,李化貞被任命為蘇杭織造,即刻上路。”
周方神色有些意外,旋即又覺得理所當然,道:“他開口了?”
李忠當初被周正下了‘禁口令’,這輩子不準再說半個字。
下人搖頭,道:“沒有。”
周方喝了口茶,道:“看來,他們還有分寸,沒有打算一口氣将‘二周’鏟除。”
‘下人’自然不止是下人,他仿佛沒有聽到周方的話。
周方想了一陣,道:“調集暗中人手,對我們的人進行保護,再告訴所有人,沒事就躲一躲,最多就再五天就雨過天晴了。”
‘下人’應着,轉身出去。
周方年近四十,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熱皿少年,完全憑喜好做事情,歲月,讓他有了城府。
與此同時,内閣。
楊嗣昌,李恒秉,李邦華,錢謙益四人坐在一個小亭子裡,表情各異。
李邦華原本是中立的,最終卻也沒有中立到最後,看着三人,道:“京城基本都控制住了,你們還想做什麼?”
李恒秉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楊嗣昌則盯着眼前的棋局,似乎在想着破解什麼。
錢謙益滿臉冒虛汗,不斷的擦着,小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整個人顯得很是緊張。
李邦華話音落下,好久沒有人說話。
楊嗣昌抛下手裡的棋子,道:“我想了快一個月了,這種情況下,周征雲還怎麼破局?”
他們已經控制了京城,還有皇帝支持。
周正敢回來嗎?回來就會是軟禁,完全可以不動聲色的化解周正的兵權。
不回來?宋高宗殺嶽飛的十二道金牌,周正怎麼辦?
用兵‘清君側’?那是天下大不違!何況北直隸周圍的兵馬,他都有監視,周正真的要動,他也有足夠的手段應對!
這個局并不是對付周延儒的,周延儒不過是個引子!
李恒秉面無表情好一陣子,道:“巡防營還有多久能完全控制?”
京城的兵馬,主要是巡防營,宮裡的禁軍并不多,誰控制了巡防營,誰就能掌握京城的一切!
楊嗣昌淡淡道:“張賀儀抗不了多久,我已經梳理的差不多,今晚他要不交出令牌,我就拘禁他。”
李恒秉表情漠然,良久之後,道:“禁軍,巡防營,東廠,順天府都在我們手裡,錦衣衛主力在南直隸,京城裡,周征雲已經沒有什麼力量了。”
錢謙益頭上的冷汗更多,不停的擦。
李邦華神情猶豫,眼神躊躇。
楊嗣昌看向南直隸方向,道:“十多天過去了,他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早就反擊了。他的養氣功夫越好,我心裡越不安。”
李恒秉看了他一眼,道:“再等等,梳理完京城,控制新兵營,再調盧象升入京,萬事可定。”
李邦華看向李恒秉,道:“你能說服盧象升?”
李恒秉淡淡道:“不需要說服,隻要将事情講清楚,我相信他會選擇入京。到時候,周征雲要是起兵,盧象升也隻能調集遼東十多萬大軍相抗,周征雲不可能短時間召集足夠的軍隊,必敗無疑。”
李邦華明白了,這就是他們的最大底氣所在!
難怪他們敢突然對周延儒出手,逼迫周征雲,與‘二周’決裂,這是吃定了盧象升!
楊嗣昌看了眼李邦華與錢謙益,道:“無需想那麼多,見招拆招,周征雲也不是神仙,咱們看看他怎麼出招吧。”
周征雲‘積威’日久,尤其是錢謙益,怕的要死,這會兒隻是繃着臉,不敢說話。
他是被動卷進來的,哪裡會想到,這些人會擡他做首輔。以前他日思夜想,現在是後悔不疊,要是當初他鼓起勇氣辭官了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