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台吉明擺着在準備後事,并且為他的幼子安排了一個制衡的局面。
他也對建虜的軍隊進行了重新的劃分,兵權落在了代善與濟爾哈朗手裡,政務則交給了甯完我。
他對外也與明朝緩和了關系,在他的設計中,至少争取了三年的和平時間,以待建虜能緩過一口氣。
而對于明朝可能進攻科爾沁,他也隻是采取了‘鴕鳥戰術’,要科爾沁退讓,不與明朝發生正面沖突,保存實力。
而明朝這邊的紛擾,卻還在持續。
‘二張’被從牢裡放出來,龐大不可一世的複社已經瀕臨解體,大部分人已經退散,但還是有一部分人依舊凝聚在一起。
隻不過,他們不再打着複社或者其他‘社團’的旗号,十幾二十個人,依舊牢固。
周延儒雖然開了口子,但複社依舊被打散,中間力量很多人被‘禁止科舉’,在朝的也都被發配的遠遠,可以說是元氣大傷。
呂大器的事情,依舊沒有消停,南直隸是一鍋粥,每天都發生各種各樣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對于朝廷發行的新币,朝廷要收購的土地,南直隸幾乎從上到下都在反對,抵制。
呂大器的手段也着實強橫,半個月就關閉了南直隸近乎兩百多家大小商鋪,抓了三四百人,強行推動新币替換舊币。
對于抵制官府收地,呂大器一邊對手裡的土地進行重新劃分,分配,一邊也對抗拒勢力進行打擊。
在南直隸,他簡直化作了一個‘暴君’,對腐朽的士紳體系,大刀闊斧的沖擊。
相對于南直隸,其他省份則低調,溫和的多,而周延儒掌握的那幾省,更是沒有半點動靜。
此時,楊嗣昌在福建。
陪同一起對福建進行兵制改革的是福建總兵楊國柱,兩人在福州城外看完新兵演練,慢慢往回走。
楊國柱看着楊嗣昌的側臉,道:“閣老,根據兵部的兵制改革既要,目前福建基本上完成了框架改革,接下來,就是深入的推動,完成士兵的調派,駐守,權職等的落實等等……”
楊嗣昌背着手,面無表情,道:“福建地貧,災情重,民亂從未停歇過,單靠總督是壓不住的。”
楊國柱點頭應着,道:“俞巡撫之前找我談過,将剿撫并用,争取在年底平息福建,加快變法,恢複民生。”
楊嗣昌漠然的走了一陣子,道:“我聽說,你還讓人準備修建船隻,挑選熟悉水性的青壯,怎麼?周征雲要建水師?”
楊國柱盯着楊嗣昌的表情,知道瞞不過這位,沉思片刻,道:“兵部那邊規劃,總共要建兩支水師,一支在天津衛,也就是旅順,威海。第二支,就在福建。西夷的尼德蘭一直窺伺台灣,屢屢發動戰事,我朝需要作出應對。”
楊嗣昌繼續走着,道:“周征雲可能在今年,最遲明年對科爾沁出兵,什麼時候對尼德蘭出兵?”
尼德蘭,也就是荷蘭,目前盤踞在台灣,雖然據點不多,卻也讓大明如鲠在喉,隻不過一直沒有心力去解決。
楊國柱默默無聲,楊嗣昌作為曾經的兵部尚書,能力出衆,能看出來,他并不奇怪,隻是,這位閣老與征西伯向來不對付,如果知道的太多,會不會從中掣肘?
楊嗣昌見楊國柱久久不言,回頭看了他一眼,道:“按照我的估算,周征雲的注意力,目前還是變法改革,想要恢複盡快恢複我大明國力。之所以對科爾沁出手,無非是想要砍掉建虜臂膀,趁機壓縮建虜的實力,至于何時北伐,他心裡應該也沒有底。至于這尼德蘭,看模樣沒有放在他眼裡,否則就不應該是讓你在這裡準備,應該是直接将天津衛的水師調過來了。”
楊國柱見楊嗣昌猜的都對,默然一陣,道:“閣老,下官說句不該說的話,征西伯寬宏大量,一心為國謀事,如果您一心與他作對,恕下官不能苟同。”
楊嗣昌眼神微變,轉頭看向他,道:“他周征雲一心為國,我楊嗣昌又什麼時候苟己私利了?”
楊國柱與楊嗣昌對視,而後輕歎一聲,道:“下官這裡是容不下閣老這尊大佛,到六月差不多事畢,還請閣老早早離去吧。”
楊嗣昌越發好奇了,道:“你對周征雲就這麼忠心?他周征雲也不是聖人,貪贓枉法,培植私人,把持權柄,擅權禀國,甚至是欺侮君上,這些事情也沒少幹。除了沒做曹操,他什麼事情沒有幹過?”
楊國柱聽着楊嗣昌的話,道:“那這些事情,閣老沒有幹過嗎?閣老不忿征西伯,是因為他做的比閣老好,還是因為征西伯沒有做曹操,閣老失望了?”
楊嗣昌心頭越發怪異,道:“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對周征雲這麼死心塌地?即便他一時當政,卻也不會太久,權臣向來沒有好結果,你何必谄媚于他,與他綁在一起,自招禍患?”
楊國柱搖頭,道:“閣老還是不明白。下官以及其他諸位,并不是黨附于征西伯,我們非為名利折膝下腰。征西伯與我們一樣,有着宏偉的目标,細緻的計劃,我們在一步步向前走,若是有一天,真的禍事臨頭,下官也絕不眨眼,不後悔。”
楊嗣昌盯着楊國柱,看得出楊國柱并不是虛僞之言,心裡若有所動。
他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便轉身繼續走道:“明天起,我們分頭走,落實每個府的情況,穩妥了,我便啟程去湖廣。”
楊國柱擡手道:“是。”
楊國柱知道今天說的有些多,隻是希望朝廷少些争鬥,齊心協力,盡快消除弊政,恢複民生。
就在楊嗣昌與楊國柱回城的當口,京城再次出現亂子。
錢謙益不甘被攻擊,也寫了一道奏本,這道奏本是直接給主宮裡的朱慈烺的。
奏本明明白白的要求朝廷官員旗幟鮮明的支持‘變法’,并且以身作則,比如,他就向南直隸将錢家掌握的一千畝良田捐了出來。
這道奏本一公開,京城就炸鍋了。
不知道多少人暗中大罵錢謙益,你要捐就偷偷捐,你捎帶上我們幹什麼?
李覺斯,張四知等人都十分憤怒,在周延儒身前大肆抨擊錢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