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夷人之所以驚駭,是因為他們對明朝的火炮有所了解。
明朝的火炮普遍是鐵,口徑小,射程短,實彈,相比威力有限,所以他們之前還試圖向周正推銷,因為一門大炮價值超過六千兩,利潤非常的可觀!
但他們眼前的火炮與他們了解的完全不同,這個口徑大,射程遠,用的還是開花彈,這比他們歐洲的火炮威力更大!
如果這種炮裝到了艦船上,他們的商船根本不是對手!
來自小佛郎機的那位子爵等炮聲停下,看着那煙塵滾滾,似乎還能感覺到震顫地面,轉頭看向周正,眨着眼,僵硬着臉,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表情。
劉六轍瞥着一群西夷人的臉色,在周正耳邊低聲道:“二少爺,都按你說的,那地面下埋了不少的火藥。”
周正不動聲色的嗯了聲,聞着空氣中的硫磺味,仿佛聞到了銀子的味道。
子爵臉上的驚色迅速收斂,笑容滿面的與周正叽裡咕噜的說着什麼。
翻譯連忙跟上,道:“大人,子爵說,他們的火炮比我們的強,但我們的有不少優勢,可以互補,希望購買三門裝到他們的艦船上看一看。”
周正心知肚明,這位子爵是想要仿制,絕不可能隻是試試。
這種火炮由周正口述,工匠以及歐洲傳教士的聯合研制,有些技術不是簡單拆開就能還原,想要仿制根本不可能!
周正臉上如常,道:“每門一萬二千兩,火藥另算,另外需要搭售一千支火槍,每支五十五兩,彈藥另算。”
翻譯轉述過去。
子爵想了片刻,笑着說了一句。
翻譯道:“大人,他說沒問題。”
周正一伸手,道:“我帶子爵參觀一下我們的基地。”
子爵又戀戀不舍的看了眼那十幾門大炮,笑着與周正向裡面走去。
劉六轍跟在一旁,心裡暗自咋舌。
這大炮,每門的造價成本不超過兩千兩,二少爺張口就是‘一萬兩千兩’,火藥還另算,火槍的成本每支最多五兩,二少爺随口就是五十五兩!
這是多大的暴利,可比周記賺銀子的多的多!
劉六轍忙着算賺了多少銀子,以後還能賣出去多少,還能賺多少!
周正帶着這些西夷人轉了一圈,介紹着這座兵工廠。
因為西夷人想去的制作坊等關鍵地方沒能去成,所以有些興緻缺缺。
周正懶得管他們,他還是第一次來,簡單招待了這些人,他便認真的開始自顧轉起來,而後對一些事情做出調整、安排。
直到晚上,他才能與劉六轍細談。
劉六轍坐在周正對面,道:“二少爺,這裡雖然偏僻,但畢竟是孤島,不安全,我想着找些人來,又怕走漏消息……”
周正早就想過了,道:“這個我來安排,過些時候,會專門送些人來,主要負責外圍保護,不涉入裡面。”
劉六轍應着,忽然又道:“二少爺,這些火器威力這麼大,賣給西夷人,會不會有危險?”
周正看着他,笑着道:“看來你也學會動腦子了。沒事,一時半會兒還對不上,真對上的時候,這些東西也就沒什麼用了。”
劉六轍這才放心,旋即有些煩惱之色的道:“二少爺,我們現在要用的銀子太多,總是讓镖局運來運去麻煩不說也太危險了,得想個法子……”
周正聽着心裡微動,神色若有所思。
這個時代是沒有銀行的,票号也沒有,完全的‘現銀’交易,确實很麻煩。
沉吟一陣,周正道:“這個到了天津衛,我會與成經濟他們商議,暫時先這樣。”
想要建立票号,周正有人有錢有渠道,大環境也适合票号的發展,但想要建立起來,還有不少問題需要解決。
劉六轍見周正這麼說,雙眼發亮的應着,他們家的二少爺在他眼裡,幾乎是無所不能。
又說了好一陣子,差不多說完事情,劉六轍這才有些腼腆的笑着道:“二少爺,老爺跟我說了,年後就為我跟碧青主婚。”
劉六轍今年也十九,明年就二十,是該成婚了。
說到這裡,周正不由有些頭疼,他大嫂周丁氏,大哥周方,甚至周老爹都或明或暗的提及他的婚事,似乎不能再拖了。
周正搖了搖頭,站起來道:“嗯,到時候我給你包個大紅包。休息一晚我就回去,你在這裡盯一陣子也早日回京。商會要搬到天津衛,你要盯緊一些。”
雖然成經濟,上官勳等都是周正的人,但真正的心腹,也就隻有劉六轍。
劉六轍明白周正的意思,跟着站起來,道:“二少爺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人有可乘之機的!”
周正點點頭,向外面走去。
第二天一早,周正與西夷人商讨了火器的具體交易,便準備離開祥雲島,返回天津衛。
現在的火炮普遍很笨重,所謂的紅夷大炮有幾千斤,即便是周正改良的這個,也有近兩千斤,運送極其麻煩。
周正回到天津衛後,一面處理各種事務,同時也着手對河間府進行安撫。
他不斷的召開大會,對各級官吏進行升遷,調配,獎賞。甚至一口氣任命了近二十多個鎮長,一百多個村長,發出去的現銀獎勵高達三萬兩!
而後又對各鎮,各村的青壯進行明确劃分,歸類入‘預備役’,口頭任命為‘隊長’,領俸祿,多達五百個隊長,每個隊長都領着本村五十以上的青壯。
這些隊長被要求在農閑時候到鎮上接受操練,平時也不能放松,還負責保衛村子,日常巡邏,抗擊匪盜等等。
周正的這一系列舉措,大大的鞏固了他在河間府的控制力,有力的推進了他的革新計劃。
同時,他也在對營商環境進行進一步的澄清,力求建立一個公平,透明的稅收制度,尤其是在運河兩岸,力促成為一個繁華的貿易中心。
在周正忙碌的時候,陝西之亂越發熾盛。
撫臣胡廷宴與延綏巡撫嶽和聲因為顧忌名聲,隐瞞匪盜之事,結果讓王子順等坐大,一下子聚集了近萬人,包圍了韓铖。
三邊總督楊鶴與陝西巡撫劉廣生舉兵驅趕,王子順流竄,人數卻迅速膨脹,尤其是另一路王嘉胤一舉攻占七八個州縣,一度裹挾數萬人!
楊鶴力主‘以撫為主,以剿為輔’,但朝廷國庫沒錢沒糧,根本安撫不了這些招撫來的匪盜。
降而複叛。越演越烈。
有另一個人卻大為不同,就是被楊鶴賞識,在嶽和聲被奪官下獄後,提拔到了延綏巡撫的洪承疇。
這個人殺伐果斷,言稱‘緩時治本,急時治标’,在一次招撫之後,對三百多盜匪頭頭痛下殺手,全部殺于大帳之前。
楊鶴剿匪不力,洪承疇‘殺降’,引起了朝廷言官的不滿,紛紛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