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家人吃完飯,周正帶着小德慎在院子裡溜達一圈,就準備出門。
上官清連忙追過來,将小家夥搶過去,不滿的道:“孩子太小,不能帶出去。”
上官清近來脾氣有些大,周正不敢惹,不舍的将孩子遞給她。
上官清理都沒理他,抱着孩子就進屋了。
周正歎了口氣,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隻好孤零零的出門。
沒走幾步,周方就從另一條路出現,笑呵呵的道:“都這樣,你大嫂剛生孩子的時候,脾氣比弟妹大多了。”
周正是舍不得孩子,又回頭看了眼,這才道:“大哥,你也要出門?”
周方道:“有不少同窗好友在京,得出去走動一下。”
周正嗯了一聲,道:“我去一趟九江閣。”
“一起吧,我正好去拜會一下景湖先生。”周方說道。
兄弟倆便一起出門,一邊走一邊說着各類事情。
周正與周方到了九江閣,先是與韓铖聊了好一陣子,周方有事便先走了。周正則在九江閣轉悠了很長一段時間,與不少人閑聊。
周正有‘三大戰功’,又被罷官,聲望非常的高,不管是來讀書的,還是九江閣的‘雇員’,都十分渴望與周正親近。甚至還有不少女子在九江閣讀書,或明或暗的對着周正暗送秋波。
周正到了下午才出九江閣,在一個不起眼的茶樓,見了一個帶着鬥篷,極力遮掩身份的人。
周正隻了說了一句‘做得好,我保你一個總兵’。
來人當即跪地磕頭,沉聲道:“草民信大人!”
兩人隻是短暫的交談幾句,便匆匆而别。
周正從後門出,立刻就上了馬車。
車内的劉六轍低聲道:“二少爺,這件事除了我,孟賀州,楚金都不知道。”
周正肅然的嗯了一聲,道:“這條線,就你知道就行了。”
周正的情報網有些複雜,早期是劉六轍在給周正跑,後面是楚金聯絡遼東,再來才是孟賀州主持最大的情報網。
三個人,雖然有交際,卻也有很多彼此不知道的秘密。
劉六轍應了一聲,擔心的道:“二少爺,會不會有危險?他要是被官軍抓了……”
周正道:“沒事,就算他被抓,也要靠我活命,不到最危險的時候,不會供出我。”
劉六轍對周正十分信任,聽着就沒有再多問。
馬車轉了幾個彎,周正就下來,步行回府。
剛走到門口,馬士英就快步,笑呵呵的上前,擡手道:“周公子。”
周正看着他,而後轉向他身後的人。
這個人高高胖胖,一身儒雅,卻又給人十分奸猾的感覺。
馬士英看着周正,道:“公子,這是我的同鄉,阮集之。”
如果是單單的‘集之’二字,周正根本想不起是誰,但是姓‘阮’,又是馬士英介紹的,周正立刻就想到了――阮大铖!
阮大铖擡着手,拘謹的道:“阮大铖見過周公子。”
周正審視着阮大铖,面無表情。
要說阮大铖也是個奇葩,論才學,他在明末這個文采翡翠,大佬輩出的時代毫不遜色,偏偏仕途上輾轉反複,以至于一直閑住。
天啟三年,他依靠東林大佬左光鬥得以晉位,後來為了吏科給事中的位置與東林翻臉,投靠閹黨。
那時東林黨聲勢浩大,稍一反擊,阮大铖就隻能在坐上去不到一個月就灰溜溜辭官,躲到江南不敢出。
東林垮台,魏忠賢給他安排了太常寺少卿,但他是東林出身,兩面不讨好,在閹黨備受排擠,不過一個月又灰溜溜的跑了。
崇祯後,他極力彈劾閹黨,企圖上位,結果還是被定在‘逆案’中,一直到現在都沒能起複。
前一陣子,他與江南文社的一些人,接觸周延儒,開始為周延儒複起奔走,結果還是被朝野諷刺,依舊是無用功。
現在,這阮大铖居然找到了馬士英,來投周正。
周正看着阮大铖,面無表情一陣,道:“你能為我做什麼?”
阮大铖來之前自然想好了,連忙道:“阮某在江南關系深厚,知道公子在江南有些麻煩,願以親往分憂。”
周正道:“這種小事,我一句話就能解決。”
馬士英站在一旁不多言,阮大铖現在要交投名狀,外人幫不了。
阮大铖故作驚慌了片刻,連忙道:“阮某知道有不少人盯着周公子,阮某願意為周公子拉他們下馬。”
“比如?”周正依舊淡淡的說道。
阮大铖道:“工科給事中李仁華,監察禦史于涵,還有,順天府尹宋緻會。”
宋緻會,是溫體仁的門生。
周正嘴角微動,心想這就有點意思了,道:“若是你能拉宋緻會下馬,我保你一個六部郎中。”
阮大铖現在要的其實不是高官厚祿,而是突破僵局,能夠入仕朝廷,連忙擡手道:“阮大铖,謝周公子!”
周正看向馬士英,道:“再等一等,鴻胪寺缺一個少卿。”
馬士英立即會意,喜色的道:“謝公子提拔。”
周正神色平淡,又看了眼阮大铖,轉身進府。
馬士英看着周正的背影,眼神依舊激動難抑。
他的身份其實與阮大铖很相似,由東林投靠閹黨,而後反正,想要在仕途上有進步,必須有強力的人支撐才行。
這個人,就是周正!
阮大铖得了周正的許諾,自然更激動,馬士英的列子在前,自然沒有任何懷疑。
兩人對視一眼,急匆匆的離開了。
周正回屋就将剛才的事情給忘了,躺在床上,逗弄着兒子。
上官清收拾着孩子的東西,蹙眉道:“剛要睡,你就不能消停會兒。”
周正哪裡聽上官清的,嗚啊嗚啊的逗着小家夥。
小家夥趴在周正兇口,睜着睡眼朦胧的雙眼,無精打采的看着周正。
上官清看的直來氣,抿了抿嘴,拿着東西出門了。
眼不見心不煩。
周正在家玩孩子的時候,朝廷裡突發了一件大事。
刑科左給事中黃邵傑彈劾首輔溫體仁,指責溫體仁‘秉政數載,天怒人怨,無歲不幹旱,無日不風霾,無處不“盜賊”,無人不愁怨;朝廷用人、行事,臣下上一疏,建一議都以體仁為左右,擅權秉國,堵塞言路……’,請求罷免溫體仁。
而溫體仁則指責黃邵傑是朋黨指使,要将黃邵傑流放。
朝野頓時沸然,全起而攻。
溫體仁在崇祯皇帝面前哭訴,崇祯早就懷疑朝中有人結黨,大怒之下,将黃邵傑下獄。
朝野上下對溫體仁越發不滿,不知道多少人上書,請求罷免溫體仁,複起周延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