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完我話音未落，扮演黑臉角色的張賀儀就冷着臉打斷，道：“你說的這些，我大明比你們多，你們需要的話，可以用銀子跟我們換。”
甯完我神色不動，看着周正道：“征西伯向來心思敏銳，通透，想必明白外臣的意思，不如我們開門見山吧。”
張賀儀揚起下巴，居高臨下的道：“你們無非是撐不住，想要互市，從我大明弄糧食，你覺得，我們會答應？你們要是活活餓死，不是最稱我們的心？”
甯完我表情平靜又微肅，道：“我們不會靜等着活活餓死，如果真的到了萬不得已，不管是遼東，還是再次入塞，我們都會冒險一搏，這些，都不是征西伯想看到的。征西伯野心勃勃，正要專心于内務，怎麼會容許我大清再次入關，兵臨城下？”
張賀儀嗤笑，道：“你們敢來嗎？敢來我就我讓你全留下！你們還有多少兵力？三萬，兩萬？就算蒙古那邊還願意跟你們結盟，又能有多少？他們還敢與我大明作對嗎？”
甯完我神色不動，第一次沒有立即反駁。
自從周正從軍以來，面對建虜的作戰策略一直都是‘皿拼’，用盡全力，拼掉建虜的有生力量，不斷的消耗他們。
這是一種十分無奈的戰略手段，明朝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遼東幾乎被打空了。但滿清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本就兵力不足，而今過去幾年了，能上馬的也不過兩萬之數。
随着滿清實力的衰落，明朝不斷取得勝利，與滿清結盟的蒙古各部落心思也動了起來，與滿清的關系漸漸沒有那麼牢固。
加上天災之下，滿清不事生産，内部出現了極大的危機。
因此，滿清的狀況，十分的不好，内憂外患！
這也是甯完我秘密來京城見周正的根本原因！
甯完我沉默一陣，再次擡頭看向周正，道：“我相信，征西伯不會給我們拼死一搏的機會，那樣大明将承受不可想象的代價。明朝九邊，将再無安甯之日。”
張賀儀作為周正的親信，對于甯完我的到來自然早就知曉，并且周系内部也進行過一番讨論。
聽到甯完我要‘皿拼’，張賀儀不再繼續刺激，看向周正。
周正看着甯完我，淡淡一笑，道：“西北一定，我打算進行一次北伐。成敗并不重要，隻要動了，就會令你們加速消耗。并且，東江鎮，遼東會一直動作，我相信，這樣下去，你們最多隻能堅持一年。你說要拼死一搏，我也很想看看，這麼多年過去了，黃台吉還有沒有這份心氣與膽魄。”
甯完我在周正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周正的臉。周正表情平淡，眼神堅定，他分辨不出這些話裡的真假。
甯完我暗自吸了口氣，目光灼灼的盯着周正，道：“征西伯，以明朝的國力，做不到您說的這樣。并且，隻要敗了一次，就會重挫你們的信心。在您還沒有足夠的實力，決意北伐的時候，一切不過都是口舌之利。我們的條件隻有一個：互市。現在輪到征西伯了。”
張賀儀見甯完我直接攤牌，情知滿清是真的到了死角，否則不會這樣‘低聲下氣’的來求和。
張賀儀瞥了眼周正，開口道：“第一，滿清去國号。”
“不可能！”甯完我斷然出口。
張賀儀眉頭一挑，道：“甯完我，想清楚再說話。”
甯完我深吸一口氣，沉着臉，道：“事關國祚，這一點我們決然沒有談判的餘地。我知道貴國皇帝明年改元，到時候，我皇會派出我朝重要人物攜有重禮前來恭賀，一應禮法，可，形同藩國。”
張賀儀這次眼神裡有些詫異，黃台吉的這個讓步可就有些大了，将滿清放到了明朝藩屬的地位。
張賀儀瞥了眼神色如常的周正，繼續道：“第二，你們歸還崇祯以來被你們劫掠的百姓以及财物，牲畜。”
甯完我沒想到明朝會提這個要求，思索再三，道：“我們可以陸續歸還，三年内還清。”
張賀儀立即就道：“明年二月之前，要還一半。”
滿清現在就依靠劫掠過去的漢人種地，收那麼一點可憐的糧食，要是歸還張賀儀說的這些，元氣必然大傷。
甯完我道：“十分之一。”
“五分之一。”張賀儀道。
甯完我咬咬牙，道：“好。”
張賀儀臉上一笑，繼而道：“第三，要重新劃定疆域，大小淩河到太子河，遼東的半島，鴨綠江到鳳凰城，皆歸我大明所有，你們不得越界。”
甯完我看着張賀儀，又轉向周正，道：“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我無權決定。”
周正一笑，道：“談判就是需要時間，是彼此的一個磨合的過程，不着急，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
這個‘我們’，到底指的是哪個‘我們’？
甯完我心裡生怒，周正明擺是在威脅！
張賀儀一笑，道：“第四，每年進貢戰馬一萬匹，銀五十萬，黃金十萬。”
“好。”甯完我想都不想就答應了。這一點，他們可以做到。
張賀儀盯着甯完我，道：“第五，未來三年，你們的兵馬不得出沈陽，不得讨伐，支援。”
甯完我雙眼微睜，看着張賀儀，又轉向周正，稍稍片刻，道：“征西伯，打算對什麼地方用兵？”
張賀儀道：“這些你們不用問。”
甯完我心裡其實已經猜到了，明朝能對外用兵，而且估計他們支援的，隻有蒙古部落。
甯完我思索再三，道：“我需要請示我皇。”
張賀儀笑着道：“沒關系，我們有的是時間。第六，我朝陛下明年改元，黃台吉必須寫賀表，要用‘臣’字，這一點，沒有回旋餘地。”
甯完我眉頭深深皺起，心裡歎氣，無奈。
但凡有辦法，他也不會來這裡求和了。
甯完我道：“我需要請示我皇。”
張賀儀不在意，道：“第七，你們需要表達誠意，派遣一個質子到我朝，一定極其重要的。”
這一點，甯完我倒是不在意，道：“可以選我朝一個皇子。”
張賀儀搖頭，道：“除了一個皇子，還要一個人陪着，就多爾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