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養性親自帶人出京,去追出京多天的魏忠賢。
朝野一片寂靜,靜流轉着一股寒意。
不管是入京的那些東林大佬,亦或者新黨,哪怕是閹黨本身,也不再敢有任何動作,都在翹首的看着。
不過三天,一道消息傳入京城,猶如晴天霹靂,在京城上空炸響。
魏忠賢,自殺了!
乾清宮十分震怒,下旨将魏忠賢暴屍于河間府。
一時間,朝堂上人人自危,不管是哪個朋黨,什麼派系,都被新皇帝的突然發怒給震懾住了。
周應秋府邸,涼亭。
崔呈秀與周應秋對坐,上好的月色也沒有心情欣賞,兩人的表情一樣的凝重。
崔呈秀放下酒杯,道:“你準備辭官了?”
“以退為進。”周應秋淡淡道。
崔呈秀了然的點頭,道:“魏公已經死了,你覺得朝局會怎麼變?”
周應秋神色盡管凝重,語氣卻十分的輕松,道:“魏公是魏公,我們是我們,難道皇上還要連我們一起處置嗎?内閣六部九寺,軍政兩界,怎麼處置?”
閹黨把持了大明整個高層,要是處置,大明非亂套不可。
崔呈秀輕輕點頭,又拿起酒杯。
兩人滿腹心事,卻又不是推心置腹的朋友,有些心照不宣的說着他們最關心的事。
周應秋見他不說話,忽然問道:“對了,你之前不是要離京嗎?為什麼遲遲不走?”
崔呈秀哪裡會将崔呈麗派人暗殺周正的事告訴周應秋,道:“我想再看看。”
周應秋看着他,道:“或許皇上不會大規模處置,找幾個人立威是難免的,你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
崔呈秀在朱由檢繼位之前就麻煩纏身,尤其是那幾個案子,外加周正的接連彈劾,逼他辭官。
他是閹黨最重要的文官,地位遠超首輔黃立極,也是近期唯一辭官的一位。
如果新皇帝要立威,崔呈秀會是最好的選擇。
崔呈秀看着周應秋,不但沒有緊張,反而說道:“我想的是,能不能複啟。”
周應秋心裡一動,道:“你有辦法了?”
崔呈秀道:“兩手打算,一個是黃立極,一個是内監,我在安排,不過,要試探一下皇上的心意。”
周應秋與崔呈秀一樣,都是投機之人,在魏忠賢沒有冒頭之前,他們依附東林黨,東林黨不容他們,他們抓準機會投靠了魏忠賢。
現在魏忠賢倒了,他們要投靠新皇帝。
周應秋從崔呈秀的話裡聽出味道,怕是他已經找到一絲眉目。
“你要小心。”周應秋淡淡說道。
周應秋這四個字,其實透露着他對崔呈秀處境以及計劃的擔憂。如果崔呈秀失敗,那就是抄家滅族的解決!
“嗯。”崔呈秀回答的也是平淡。
崔呈秀自然知道,但他已經沒有退路,如果能得到新皇帝的信任,他就能突破眼前的困局,周正以及他背後的人,都将是土雞瓦狗!
……
魏忠賢的死,在京城引起的是一片風聲鶴唳。
周正在诏獄,陪着魏希莊喝酒。
魏希莊看着周正,似哭似笑,道:“老周,之前我一直對你的話半信半疑,哪怕九千歲出京,我也半信半疑……”
周正看着他滿臉淚水,心裡感慨,魏忠賢再如何,對家人,包括魏希莊在内都還是不錯的。
周正陪着他喝酒,聽着他發洩。
不知道過了多久,魏希莊抹了把臉,道:“行了,人各有命,不用安慰我了。對了,你還能不能再救點其他人?”
魏希莊已經認命了,魏忠賢死了,被暴屍河間府,魏家,将要覆巢,
周正想了想,道:“你給我個名單,我想想辦法,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朱由檢對閹黨的處理,那叫一個狠絕,魏家在曆史上是被連根拔起,一個活口沒有。
甚至于,魏忠賢出的那個魏家村,後世都再也找不到一點痕迹。
魏希莊悶悶一聲,道:“盡人事吧。”
魏希莊在魏家親近的人沒幾個,心情複雜之下,還是想救一救。
魏希莊喝了口酒,又道:“田爾耕知道了,他要見你。”
周正差點忘了這位,道:“他還不肯交出手裡的死士?”
魏希莊道:“他要跟你談。”
周正冷笑,道:“我不見他,你告訴他,底線就是救一救他的家人,名額有限,再多我也做不到。”
魏希莊現在也懶得理會田爾耕,點點頭,道:“你去吧,我睡一會兒。”
周正見他情緒很差,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離開诏獄。
魏希莊坐在椅子上,一口酒一口酒的喝着,心裡有無盡的情緒,卻也說不出口。
周正出了牢門,看到不遠處孟賀州。
孟賀州低聲道:“放心,我會看着他的。”
周正嗯了一聲,道:“過一陣他就能放出來,别讓他出事。”
孟賀州知道,魏忠賢一倒,後面肯定還要更多的事情,關乎他們的身家性命,肅色道:“我知道。”
周正沒有多說,也沒有去見田爾耕,徑直前往九江閣。
寇槐壹手裡捧着一堆賬本之類的東西,迎着周正道:“東家,今天又發出了三十多張,另外兩個閱讀室我已經準備好,明天可以放開,那我們一天就能容納三百人了……”
周正聽着,随口道:“嗯,将進來的人的年紀,資曆控制好,做好名冊交給我。”
“好的東家。”寇槐壹應着,連忙又道:“東家,胡禦史等你很久了。”
周正一怔,道:“他在哪?”
“在接待室。”寇槐壹道。
“請他來我書房。”周正道,同時他在心裡揣度,這個時候,胡清鄭找他是為什麼?新黨現在磨刀霍霍,就等着彈冠相慶,又想要利用他做什麼嗎?
胡清鄭很快就來了,他一看着周正就道:“我收到消息,上面打算外放你去雲南。”
周正正端着茶杯,聞言眉頭一挑,擡頭看向胡清鄭。
雲南,對大明來說是偏遠之地,充滿瘴氣,與其說是外放,不如說是流放。
“你背後的人?”周正問向胡清鄭。
胡清鄭表情有些别扭,坐在周正對面的椅子上,點點頭,道:“我得到的消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