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簡單的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内監連忙上前,喊了一聲‘退朝’,便匆匆的跟着天啟出了側門。
大殿内,一片寂靜,不知道多少人轉頭看向站在殿中的周正。
不說李恒秉以及一些人,即便那些不曾說話,旁觀着,心裡透亮的那些人,此刻也是驚異非常,目不轉睛的盯着周正。
閹黨謀算的好好的計劃,就被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年輕人給破壞了?
李恒秉轉過身,眼神陰森的看着周正,臉角不自覺的抽搐抽搐再抽搐。
昨天他就有不好的預感,所以警告周正,甚至還在宮門前有所安排,但沒想到周正還是進來了,并且真的破壞了他的計劃!
棄遼,固守山海關是他的政治理想,是他一心想要完成,對大明有無數助益的軍國大計!
就這樣,被周正硬生生的給毀了!
李恒秉心裡的火焰如同一座火山,不斷的噴湧,簡直要燃燒他整個人。他一臉的陰沉,恨不得将周正生吞活剝。
原本圍攻周正的幾個人就更加的怒恨了,他們邁出幾步,将周正圍繞在中間,雙拳發出嘭嘭嘭響聲。
田珍疏,鄭守理一見,連忙站在周正兩邊,警惕的盯着圍過來的這些人。
眼見一場肉搏戰就要發生,忽然間殿裡面傳出一聲呵斥,道:“夠了!還不嫌丢人嗎!”
這一聲,讓本來很多蠢蠢欲動的人不再靠近,而是冷哼一聲,從周正身邊穿過,快速出了大殿。
周正擡頭看去,神色意外,說話的居然是首輔黃立極。
黃立極走過來,枯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淡的看了眼周正,邁步而出。
大殿前面的大人們屢屢而過,他們都看了眼周正,表情各異,從從容容的離開。
大殿裡的大人們很快就走的差不多了,李恒秉站在周正身前,注視着他,眼神幽森如淵,聲音飄忽如來自地獄,嘶啞冰冷,道:“我不會再對你隻是考驗,你太令我失望了……”
“你不配與我談失望。”周正神色平靜的回道。任何想要放棄遼東,隻守山海關的賣國賊都是他的敵人,粉身碎骨也要鬥到底!
李恒秉看着周正,眼角不自禁的抽了下,眉宇間極其厭煩,粗重的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轉身大步離去。
田珍疏,鄭守理站在周正身旁,盡管他們不是周正,也感覺到了周正面對的磅礴壓力。
就在田珍疏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間大殿裡又走來一個人,相對來說十分‘年輕’,四十出頭模樣,他看着周正,贊許的微笑着道:“不錯。”
說着,又看了眼田珍疏,鄭守理,俱是點頭微笑後才離開。
周正看着這個人,剛想問是誰,田珍疏就低聲道:“先離開這裡再說。”
周正看了眼空空蕩蕩的龍椅,神情微凜,點頭道:“嗯,走。”
今天的事情,周正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
畢竟,這一次得罪的可不止是李恒秉,也不止是閹黨,還有東林黨!可以說,周正這短短半個時辰,将朝野兩大朋黨都給得罪了!
不久後,長安街,一家酒樓。
“周禦史,不,周兄,今日痛快,我敬你!”田珍疏端着酒杯,站起來,振奮的滿臉通紅,與周正大聲說道。
他與周正之父周清荔差不多歲數,這一聲‘周兄’,就是與周正平輩論交的意思了。
鄭守理也端着酒杯,站起來,沉聲道:“周兄,我鄭守理向來極少佩服人,你是第一個!就憑剛才朝堂上你的無懼無畏,他日若有吩咐,我鄭守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周正本想盡早回府,好好的安靜,思索一陣,奈何田珍疏,鄭守理太過熱情,非要拉他過來。
見兩人這副熱情模樣,周正隻得連稱不敢,站起來陪酒。
金銮殿上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在某些時候會顯得神通廣大的魏希莊。
何齊壽從外面氣喘籲籲的跑回來,将聽來的事情與魏希莊說了。
魏希莊聽得目瞪口呆,盯着何齊壽,一臉驚愕的眨了眨眼,好半晌才道:“周小子……真是可以啊……”
何齊壽看着魏希莊的表情,臉上陪着笑,心裡暗道,這何止是可以啊,簡直是太可以了!
魏希莊坐在那,腦海裡都是周正在朝堂上獨身孤膽,舌戰群儒,毫不怯弱的風光模樣,不禁心馳神往,神遊其中,臉上帶着笑,表情顯得很是古怪。
李恒秉玩的這出擺明就是要救出王化貞,結果被周正一力破壞,可以想見,一些人必然大怒,周正要倒大黴了。
何齊壽心裡通透,沉吟一會兒,看着魏希莊神往的表情,還是低聲道:“東家,周公子怕是有麻煩了。”
魏希莊猛的醒來,一把拿起刀,冷笑一聲道:“我看誰敢動他,我現在就去魏公府!”
何齊壽連忙攔着他,道:“東家,切莫沖動。”
魏希莊擺了擺手,道:“放心,我知道怎麼做。”說着,魏希莊就出了茶樓,身上罕有的帶着冷冽的煞氣。
一陣之後,一家青樓的廂房裡,顧及池從軟玉溫香裡艱難爬起來,揉着宿醉的頭疼,道:“你他媽要是沒有緊要的事,我一定打死你!”
家丁跟在他身後,慌慌忙忙的将聽來的消息說給顧及池。
顧及池剛剛坐到椅子上,聽着家丁的話,直愣神,好一陣子突然大怒的喊道:“周征雲是瘋了嗎?他以為有魏公子做後台就無法無天了,朝堂上那些人,是他能得罪嗎?無知!這下好了,就是魏公子也保不住他!”
顧及池對這些知之甚深,為什麼?他爺爺顧秉謙也是閹黨大佬,更是曾經首輔,結果怎麼樣,還不是被逼得辭官,緊趕慢趕的離開京城,灰溜溜的逃回老家!
家丁才不管周正,看了眼外面,小聲的道:“小的擔心這件事連累到魏公子,然後牽累到少爺。”
顧及池卻不慌不忙,道:“魏公最是護短,魏公子不會有事,就是那周征雲麻煩了。”
家丁看着顧及池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道:“少爺,你不怕他……”
顧及池自然會意,卻毫無擔憂,還帶着得意的道:“不用擔心,我現在是魏公子的人,周征雲敢動我,除非他不想活了……”
家丁臉上僵笑,對于他們家少爺總是莫名的自信很是無奈。
周府。
周清荔坐在椅子上,雙眼直直的看着前面,一陣陣出神。
他知道周正要做一些事情,可能會很大,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大,一個早朝就将朝野兩大朋黨都給深深得罪了。
福伯更是苦笑,道:“老爺,您複出的事情,還是……放一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