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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山雨欲來

明廷 官笙 2487 2024-01-31 01:12

  周正心知肚明,但孫承宗下獄應該不至于,多半還是閑住。

  “王之臣。”周正看向孫承宗,目光堅定的道。

  孫承宗稍稍思索,輕輕點頭,而後又搖頭,道:“你有什麼打算?”

  周正不明白孫承宗這是什麼意思,隻得道:“下官可能還是回天津衛。”

  孫承宗神色疲憊,看着周正,微笑道:“袁崇煥給我的信中說,你兇中有大局,卻又棱角分明,沖動易怒,行事多有不妥,暫不可寄托大事。調你來遼東,是我的意思。本想磨磨你的棱角,培養一番。你倒是讓我頗為意外,你的那幾封信,我可是看了好幾夜。”

  周正傾身,道:“國事多艱,除了行險,放手一搏,别無他法。大人現今這個處境是我造成的,下官入京之後……”

  不等周正說完,孫承宗輕歎一聲,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才同意你的這個戰術。我是一隻腳踏入棺材的人,身前身後的都沒那麼在乎了,若是還能活幾年,就讓我清淨一點吧。”

  周正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麼。

  孫承宗臉上笑容越多,道:“這次之後,你待在天津衛應該不合适了,回兵部或者都察院也不行,朝廷可能會派你出去剿匪,你怎麼想?”

  周正對自身一直有規劃,聽着故作遲疑一陣,道:“下官明年應該會成親,想借此機會辭官,避避風頭。”

  周正這次又搞出了大事情,朝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還得避一避。最重要的,是周正在天津衛,河間府,永平府的商業航母需要認真打理,沉澱,這是他的根基所在。用兵是一個十分耗費錢糧的事,何況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這個根基,他必須要打好!

  孫承宗沉思一陣,道:“可惜了,你若是早生十年,我就能将遼東托付給你。”

  周正傾身,道:“大人謬贊了。”

  孫承宗默然一陣,語氣中難掩歎息的道:“經過此役,建虜起碼五年内無力威脅遼東,若是銳意北進,平複遼東,不是妄想。”

  這個話,周正是真的沒法接。

  大明朝廷的作死不是一天兩天的,内讧已經讓他們焦頭爛額,還有誰會真的想着平遼?無非是嘴上喊的熱乎,幹的盡皆是扯後腿的事!

  孫承宗說完這一句,便淡淡道:“邱禾嘉壞我大事,下獄論死,你無需擔心。”

  周正分明從孫承宗眼神裡看到了濃郁的殺機,想來孫承宗對就差那麼一點點的放走了黃台吉心裡也有無盡怒火。

  周正站起來,道:“大人一路勞累,早些休息,下官告退。”

  孫承宗本來還想與周正說一些,暗自又歎息了一聲,輕輕點頭,目送周正離去。

  周正一走,歐陽勝就進來了,看着孫承宗的神色,輕聲道:“老師是想為朝廷留才?”

  孫承宗還在看着門外,道:“他爹周遠山我見過幾次,是一個清正幹吏,原是皇上潛邸的老人,去年緻仕歸鄉了。此子有格局有膽魄,為國慷慨,不計生死,這個時候,我大明需要這樣的人。”

  歐陽勝聽着,猶豫着道:“可袁崇煥的信裡也說了,周征雲行為多有狂悖,異于常人,日後恐有異志。”

  孫承宗有些失笑又有些自嘲,道:“我倒是沒有看出此子有什麼異志,罷了,他剛才已經說了辭官,怕是故意說給我聽的,隻希望他不會像我這般心灰意冷。”

  孫承宗雖然說是想清靜,實則是決意不再出仕。他受夠了朝堂的爾虞我詐,這個古稀老人,真的累了。

  歐陽勝是知道孫承宗心意的,沒有多勸,道:“學生聽說,朝野彈劾您的風波越演越烈,邱禾嘉這次拖延出兵,差點壞了大事,他若是自保,定然也會上書彈劾老師,還得早做準備。”

  孫承宗曆經四朝,從國本之争過來的人,哪裡會不知道朝争的殘酷,淡淡道:“能保的我都會保,沒有意外,遼東巡撫會是你,我不要求你太多,每年向北建一座城,三年内收複廣甯三衛。”

  大淩河以北,有廣甯三衛,周正之前守着的,叫做廣甯右衛屯,還有其他兩衛,比右屯更遠,其中廣甯左衛屯是建虜每次進攻遼東的前站以及糧草存放地。

  現在建虜大敗,必然收縮兵力,收複三衛,應當是水到渠成的事。

  歐陽勝連忙擡手,道:“學生謹記老師之話。”

  孫承宗真的很累了,稍微動了下,道:“準備一下吧,我們很快就要回京。”

  歐陽勝聽着這話,心頭沉重,擡起手,道:“是。”

  與此同時,黃台吉等人正在回沈陽的路上。

  黃台吉登基以來,已經經曆了數次大敗,不提那次入關,在這遼東就有三次,袁崇煥一次,王之臣一次,現在是孫承宗又一次。

  上幾次,黃台吉都還能穩住軍心,但這一次,建虜軍隊,不管是建虜人還是蒙古亦或者漢軍,一片愁雲慘淡。

  黃台吉無法從容淡定,騎着馬,面色冷漠,雙眼是幽靜的寒意。

  上次入關,加上這一次,他們金國的損失太大了,大到他這個已經坐穩汗位,籌劃明年改元稱帝的建虜大汗都異常憤怒,壓不住情緒。

  範文臣跟在他身旁,神色沉默。

  原本他們滿懷信心而來,結果落得如此收場,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金國的巨大的傷口,需要他們用時間慢慢舔舐,想要再對明朝作戰,至少也要三年時間。

  阿敏,濟爾哈朗,阿濟格等人幾乎一緻的面沉如水,騎着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連翻的大敗,嚴重的挫折了他們,這樣的敗仗,自努爾哈赤發繳文反明以來,還從未有過。

  黃台吉看着前面雪茫茫一片,忽然出聲道:“周征雲的腦袋,本汗要定了!”

  範文臣勉強的笑了下,提不起精神來附和。

  金國這一次,是真的傷了根基,需要長時間的療傷。

  建虜來時八萬人,現在死傷過半,迤逦着在冰天雪地裡返程,壓抑的氣氛讓所有人都提不起交談的興趣。

  在建虜愁雲慘淡的回京的時候,遼東大勝的消息也陸陸續續傳回京城。

  這在京城上下,朝野内外自然引起巨大的反響,不知道多少人為孫承宗,滿桂,周正等人歌功頌德,稱頌不已。

  外面人是相當熱切,但身在朝廷内部的人,則感覺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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