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一種莫名的情緒,嶽斯良等人回到了團部。
對于張義這個人,嶽斯良的心中始終是有着若有若無的警惕,他總覺得這個人太過于神秘了。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們這一次去縣城還是有收獲的,那就是張家似乎真的打算和424團合作。
“團長,我今天見了張家的代表。事情已經談的差不多了,張家願意把糧食賣給咱們,定下的價格是十五日元一石,他們能賣給咱們一千石。你看是不是就在這幾天,讓他們把糧食給運到咱們這裡?”
邸漢明來見嶽斯良的時候,他正坐在炕上小心翼翼的擦着自己的配槍。聽到邸漢明這麼說,嶽斯良手中的動作當時就是一滞,閉上了雙眼陷入了思考。
“咔哒。”
将空槍的套筒複位,放在了桌子上。嶽斯良輕輕的搖了搖頭。
“一千石的糧食,好幾十噸重。要是全都運到這裡得用多少的大車?咱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運力。而且現我們還沒有辦法徹底的信任張家。就近送到白崖台吧。十五元一石,一共一千多石……不要心疼錢,我們給張家一萬八千日元,就讓他們幫咱們湊車運糧,不過押糧的最好都是用咱們的自己人。”
邸漢明沒有多說,隻是跟着點了點頭,這麼多年,警惕性他還是有的。不過他也看出來了嶽斯良似乎是有心事。
“怎麼了,團長?你今天你去縣裡都遇到了什麼?有心事?”
嶽斯良搖着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到。
“我也說不好,今天見到了張義。和上次不同,這次他直接就拒絕了我買糧的要求,就好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們張家一定會和咱們團裡達成交易一樣,至于雷子拎的那一箱假錢,他連看都沒看,完全不同于上一次的那般積極。”
“竟然是這樣?看來張家這一次是下定決心要與咱們合作了。”
邸漢明有些感慨的說着。
“不對!”
嶽斯良突然雙眼中精光一閃。
“這件事情有些順利的不像話,不能完全指着同張家的合作!之前的那個計劃不能完全放下!”
邸漢明聽到嶽斯良這麼說,面上浮現出一陣錯愕。
“團長,你不會還沒放棄之前的那個計劃吧?打縣城這種事情太冒險了!我們團沒有足夠的重武器,根本就不可能攻克縣城的防禦,而且縣城的周圍全部都是平坦地帶。在這種地形下,主動去接觸敵人是不明智的!這件事是不是要再考慮一下?”
邸漢明死死的盯着嶽斯良,他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在這件事情上,絕無讓步的餘地。
空氣安靜了下來,嶽斯良和邸漢明兩人一個坐在炕上,一個站在地上。兩個人就這樣對峙了半天,最終還是嶽斯良做出了讓步。
“好吧,那這件事我在考慮考慮,也許是我多心了,我也希望我們現在能夠平穩的度過眼前這道難關。不過假如要是這一次出現什麼意外的話,那最後我也就隻能乾綱獨斷執行我的計劃了。”
……
白崖台,張家。
不同于其他縣裡的大戶,張家沒有住到縣城之中。而是和一營一樣住在了白崖台之中,隻不過不同的是一營是駐紮在白崖台的山中,而張家則是守着一片良田。雙方相隔幾道山梁。
對于張家來說,突然進駐到這裡的424團是不速之客。雖然424團的進駐是秘密的,但正所謂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這世上自然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在得知身邊住着一支正規軍之後,張家可以說是每天都睡不安穩覺。他們家不禁縣城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想躲開人,二十多年前的一場翻天覆地大變革讓他們不給自己留後路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可能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們才選擇的積極的同424團合作。
張誠回到了家中,第一件事就是面見自己的父親張老太爺。
“瑪瑪,我回來了。”
張老太爺此時正躺在小榻上,身上還蓋着厚厚的被子。要是按照以往的規矩的話,老太爺這個時候肯定還要抽上一袋煙。隻不過自打去年生了一場大病之後,老太爺就再也抽不動煙了。
“嗯嗯,去見過八路軍長官了?”
随着身子越來越虛,張老太爺似乎說話也沒有什麼勁兒,有氣無力的說到。
“是的,事情已經和他們談妥了。無論什麼糧食,一律十五日元一石。”
張老太爺微微的點着頭,随後又想到了什麼。
“對了,你見到那個神槍團長了嗎?他是怎麼說的?”
聽到張老太爺這麼問,張誠搖着頭。
“這倒是不知道,和我交談的是一位人高馬大的長官,隻是說話文绉绉的,應該不是那位使大眼撸子的神槍團長。我和那位身高馬大的長官也沒多說,隻是商量了買糧的事兒。”
張老太爺見自己的兒子這麼說,輕歎了一聲。
“是這樣啊……我現在年紀大了,家裡的事兒就依仗你了。咱們這一股人也就隻剩你了,家裡的事你要挑起大梁來。咱們家不求大富大貴,隻求不得罪人,日本人也好、晉綏軍也好、還是這些八路軍,能和他們都搞好關系就想辦法搞好關系。這次八路軍要的糧食一定别出岔子。”
聽着自己爹的這番話,張誠也是心有戚戚。
“瑪瑪,你說我弟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張老太爺這時好像不怎麼想聊這件事,閉起了眼睛安然養神。
“他們那一股人啊……心氣太高,這次的事後,就盡量不要交的太深了。”
……
随着交易的日子越近,事情也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邸漢明派到一營那邊的幹事和張家始終都保持着很好的交流。對于424團所提出的一些條件,張家也都接受了,積極的為這次糧食交易準備騾馬大車。
隻有嶽斯良的心中那種不安的直覺越來越強。這樣的不安足足持續了三天,直到第二天就是糧食交易的這天晚上,嶽斯良開始煩躁了起來。
範建文上台之後就開始對糧食進行絕對的管控,甚至連自己家的生意也都舍了。
嶽斯良反複想了幾遍那天他去亨記的時候和焦掌櫃的談話過程,對方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賣給自己糧食的意圖。至于帶着自己去倉庫那裡,對方怕是沒有安什麼好心!可對方後來為什麼突然就壓下了一切的打算?
“張義!”
嶽斯良的腦子裡突然就閃出了這樣一個名字。憑什麼自己一出亨記的倉庫就能碰到對方?憑什麼碰上的這個人就一定是賣糧食的?而且手中還恰好有自己需要的大宗糧食?
可着又怎麼解釋後來他放棄了自己?而且又怎麼解釋張家的态度?
此刻的所有問題都是圍繞着張義這個人所展開的,這時嶽斯良才意識到,目前為止他所知道有關張義的一切都僅僅隻是一個名字和從張家下面長工那裡聽來的隻言片語而已!
想到這裡,嶽斯良意識到自己有一個緻命的疏忽。此時他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明天帶着雷子他們要再去一次縣城!
他希望自己的這個疏忽最好是無意義的,但他不可能把一切都寄托于僥幸。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争,在這一場鬥争之中,,雙方都是抱着一定要鏟除對方的心态。在這當中是容不得有一絲僥幸的!
嶽斯良,要三探靈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