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規模不大的雪山,一座規模不大的宮殿,其中的人卻有些大,此時此刻在這冰原宮裡的已經有一位黑武汗皇,一位大甯公主,兩位大将軍,将軍就多了,光是鐵騎軍中就有幾十個。
山下的大人物也不少,黑武南院大将軍遼殺狼算一個,更大的自然是黑武國師心奉月。
沈冷靠窗看着外邊,手裡還抓着一把瓜子,似乎完全不在意外邊洶湧而來的黑武大軍,原本幾個人湊在一起是要議事的,可現在這場面不太像是議事的樣子,沈冷站在窗口嗑瓜子,茶爺和心奉月坐在一邊交流着育兒心得,而遠道而來的大将軍武新宇因為太累靠在一邊睡着了。
這倒不是真的輕視黑武人,而是現在能做的準備已經都準備好,以最大限度的重視來應對眼前的局面,接下來要做的反而隻是等。
等黑武人如何出招。
“你說,他們是會一塊派人來還是分開派人來?
”
沈冷忽然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
本來都在輕輕打呼的武新宇睜開眼睛看了沈冷一眼,然後又閉上眼睛:“你居然認真思考這樣不值得思考的問題?
”
沈冷笑了笑:“我隻是覺得咱們這沒有一點如臨大敵的氣氛不太好。
”
武新宇:“那你繼續想,我繼續睡。
”
沈冷唔了一聲,扭頭再次看向窗外。
沁色擡起頭看向沈冷,笑着說道:“他們當然是誰都不會先派人來,尤其是心奉月,他如果先派人來談,就是他認慫的表現,他是黑武國師,怎麼能對甯人認慫,遼殺狼當然也不會先派人來,如果他派人來被心奉月知道了他怎麼解釋?
還沒有直接撕破臉呢。
”
沈冷歎道:“終于有個人認真起來了。
”
武新宇聽到這句話也歎了口氣:“你不知道我多想補一覺?
”
沈冷:“你補你補。
”
武新宇坐起來:“現在還補什麼,你都說沒人認真了。
”
他活動了一下雙臂,起身走到窗口那邊,把沈冷手裡的瓜子抓過來自己嗑着吃,一邊吃一邊說道:“長公主說的沒錯,心奉月和遼殺狼都不會先派人來,但是他們倆都會盼着對方派人來。
”
沁色:“請叫我陛下。
”
武新宇道:“行,陛下。
”
沈冷道:“你心還真大,外邊你的臣民們都難受成什麼樣了,身為陛下你居然坐在這跟我們一起看笑話,還看的津津有味。
”
沁色道:“我自己家的笑話我還不能看了?
”
沈冷想了想:“還真的是有道理。
”
武新宇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還有瓜子嗎,吃完了。
”
沈冷搖頭:“沒有。
”
武新宇一伸手從他衣服口袋裡抓出來一把,繼續嗑瓜子。
“心奉月會先沉不住氣。
”
武新宇繼續說道:“但他不會直接派人來,而是會派人召見遼殺狼。
”
他看向沈冷:“我就是想不明白,如果我是心奉月這會兒應該已經想着怎麼除掉遼殺狼了,為什麼遼殺狼還能帶着數萬大軍安然無恙的來了?
”
沈冷搖頭:“我哪兒知道。
”
“我知道。
”
就在這時候葉雲散葉大人從外邊進來,把大氅脫下來挂在一邊,伸手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剛剛我的内應從黑武那邊送過來消息,
确定遼殺狼在半路上遇到了刺殺,動手的是心奉月的人。
”
葉雲散說的事,那就必然是真的。
沈冷隻是好奇,特别好奇,所以忍不住問了一句:“葉大人,你在黑武那邊到底安排了多少内應?
”
“我不知道。
”
葉雲散的回答讓沈冷有些不信,但葉雲散的表情不像是随意敷衍一下,也不像是說謊。
“你别那麼看我。
”
葉雲散一邊喝茶一邊說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隻知道在大戰之前我安排的人不夠多,如果我能那排的更好,大軍北征就能更快更順利,但那時候條件有限,黑武的實力也很強,所以安插人有些艱難,那時候的最大限度也比現在的最低限度人少多了,大戰之後,黑武人哪裡還有那麼多時間顧及這個,所以我的機會就多了不少,安排的人也就越來越多,而且我安排進黑武的人自然是分很多條線,而對線的又是專人,我要求的是沒有必要的情況下,這些線上的人彼此都不會有交集,如果我是最高處的線頭,到下邊就分出來無數的線頭,我當然有一份名單,而且名單會随着人員的不斷發展而不斷增加,但這份名單我從不記住都有誰,因為我要做好我也會被黑武人抓住的準備,抓住我手下一個人,可能死一條線上的人,抓住我......”
葉雲散笑了笑:“我得做到讓黑武人抓住我沒什麼意義。
”
沈冷和武新宇全都肅然起來,兩個人不知不覺間就站的筆直。
“你們倆别這個樣子。
”
葉雲散擺了擺手:“說黑武人的事。
”
然後他看向沁色:“你也可以聽,畢竟你現在黑的不純粹了。
”
沁色哼了一聲:“什麼話!
”
葉雲散道:“内應剛剛冒險送出來消息,遼殺狼在半路上遇到了襲擊,對他動手的是心奉月手下最得意的兩個弟子,一個叫幻劍一個叫迷劍,兩個人聯手的話連黑武劍門的大供奉都未必擋得住,可是遼殺狼沒死。
”
武新宇看了看沈冷,沈冷看了看武新宇,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那心奉月就尴尬了。
”
黑武遼殺狼大營。
遼殺狼正坐在椅子上吃飯,面前擺着一大盤烤好的羊肉,他用匕首切下來一塊手拿着往嘴裡塞,吃的腮幫子鼓鼓囊囊的,而在大帳兩側,他的手下們也都在吃飯,也一樣的烤肉,沒有人說話都在大口大口的吃,所以站在大帳正中的那個人就顯得有些尴尬。
“大将軍。
”
站在那的人沉默了一會兒,試探着叫了一聲。
遼殺狼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臉歉然的笑道:“你看我,肚子餓了就什麼都顧不上,一路上跑過來确實太急了,大供奉蘇埠多讓派人給我送信說是情況危急,我立刻就召集人馬往這邊趕路,結果還是來的太晚了,大供奉已經死了,可是肚子确實太餓了,趕緊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去報仇。
”
他朝着門外喊了一聲:“你們這些人都他媽的是瞎了嗎?
禁軍未蔔天将軍在這呢你們看不到?
加桌椅,再上一份肉來。
”
門外的親兵們應了一聲,可沒人動。
禁軍将軍未蔔天越來越尴尬,也越來越惱火,但還是得壓着性子,遼殺狼這次帶來了冬長山六七萬大軍,再加上蒲落千手的殘部,加起來也有十餘萬人。
“大将軍你吃你的,不用在意我,我說幾句
話就行。
”
“噢,那好,我不在意你,我吃我的,你别見怪啊。
”
遼殺狼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的說道:“對了,在你說之前,我有件事特别想知道。
”
未蔔天剛要說心奉月的意思,聽到遼殺狼說好奇什麼事,于是回了一句:“大将軍隻管問,若我知道的,必會知無不言。
”
遼殺狼嗯了一聲:“你知道大供奉蘇埠多讓怎麼死的嗎?
”
“死靈契大人?
”
未蔔天仔細想了想遼殺狼是什麼意思,摸不準,所以用最穩妥的方式回答道:“當然是被甯人殺的。
”
“據我所知不是。
”
遼殺狼把匕首放在一邊,抓了一塊布擦了擦嘴:“國師大人是不是也以為大供奉是甯人殺的?
雖然我很仇恨甯人,比絕大部分人都仇恨甯人,因為我的部下有太多是被甯人所殺,但我不得不說,大供奉和白騎将軍曾須兒都不是甯人殺的。
”
未蔔天皺眉:“大将軍為什麼這麼說?
”
“因為我有證據。
”
擦完了手,遼殺狼把雙手舉起來拍了拍,啪啪啪啪的幾聲之後,外面有數名親兵撩開簾子進來,兩個人架着一個,一共架進來兩個皿糊糊的人,看起來都已經隻剩下一口氣了似的,動靜大一些都沒準能把這倆人送走。
“認識嗎?
”
遼殺狼指了指那兩個皿糊糊的家夥,他從桌子後邊出來,走到其中一個皿人身前,擡手抓住皿人的頭發把頭拉起來,一張已經幾乎已經沒有一點生氣的臉就出現在未蔔天面前。
“禁軍将軍大人,你之前也是劍門的人,雖然不是劍門尋常弟子是白騎大指揮使,但是對劍門之中重要弟子還是都認識的吧,這個人認識嗎?
”
未蔔天當然認識,哪怕面前的皿人已經被打的快要支離破碎,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應該沒有幾根好的,可偏偏那張滿是皿的臉并不怎麼破碎,認出來是誰沒問題,那是國師大人的弟子幻劍。
“認識。
”
未蔔天回答。
“這個呢?
”
遼殺狼又抓起來另外一個人的頭發:“這個也認識吧。
”
未蔔天點頭:“認識。
”
遼殺狼道:“那就好,這兩個人招供了,他們說,他們是奉國師大人之命來殺我的,真是笑話,國師大人難道想殺我?
未蔔天,你知道嗎?
你知道國師大人要殺我嗎?
”
未蔔天臉色有些難看,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國師大人怎麼可能會殺大将軍你。
”
“就是,我反正不信。
”
遼殺狼圍着那兩個皿糊糊的人走了一圈,一邊走一邊說道:“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你們劍門内部出現問題了,有人要把國師大人身邊的親信殺光,然後篡位,你回去之後可得好好替我提醒國師大人要小心,劍門内部出了叛徒,不得不防啊。
”
未蔔天皺眉:“那這個叛徒又是誰呢?
”
“是國師大人的愛徒仆月。
”
遼殺狼走到未蔔天面前,距離很近,他就那麼直視着未蔔天的眼睛說道:“就是那個不是黑武人的仆月,他想篡位,想當宗主,想做國師。
”
未蔔天眉頭皺的更深:“你怎麼知道?
”
“因為他也在我這啊。
”
遼殺狼招了招手,于是外邊又進來一個人,一身白衣,正是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