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送到長安走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從長安回來隻不到一個月,沿途所有軍驿接力往北疆送,晝夜不休。
沈冷正和武新宇說着他還不能走要等到陛下旨意到,結果外邊就傳來一聲喊說陛下的旨意到了。
兩個人同時起身迎接出去,外面幾個風塵仆仆的軍驿士兵看到兩位大将軍出來立刻俯身一拜,彎腰的時候,身上的塵土都在往下掉。
“不用多禮。
”
沈冷和武新宇又同時上前扶住那幾個人的手,看得出來他們已經疲勞道到極緻,畢竟北疆這邊很多軍驿還不完善,他們跑的路程更遠,可每個人卻還努力的讓自己的身子站的很直,因為他們都是軍人。
“兩位大将軍。
”
為首的那個人從背後講包裹摘下來,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裹裡有個用火漆封住的木盒,不是很大,他們身上都是塵土可這盒子一塵不染。
“這是陛下旨意。
”
士兵雙手托着木盒遞給沈冷,沈冷接過來轉身遞給武新宇。
武新宇将木盒打開,從盒子裡将陛下的旨意取出來,其實這封信并不是很長,武新宇看完的也就很快,看完之後下意識的看向沈冷,沉默了一會兒後把信紙遞給沈冷:“陛下好像看到了咱們這一樣。
”
沈冷把信紙接過來看了看,然後臉色也變了變,他看完後和武新宇的感覺一樣,莫非陛下一直都在這附近,隻是藏的太好了?
“北疆戰事之焦灼朕已知曉,世子李逍善戰死朕會親自主持善後諸事,朕思慮半夜,大概推斷心奉月将會率軍死守須臾城,以米拓河為防線,鐵顔對心奉月有忌憚之心不敢深信,或許将兵馬擺在米拓河以北,聞風而動,不必多慮,蒲落千手死後,心奉月必然以此來激勵黑武軍隊士氣,宣布闊可敵沁色叛國。
”
“然,黑武國力衰退,不敢與大甯持久對峙,心奉月又必然急于返回星城主持大局,所以他必會想法設法解決對峙争端,心奉月此人大局不足,江湖氣重,朕猜着,他能想出來的辦法不過有三,一是主張與大甯和談,談也隻會找武新宇談,在心奉月看來,沈冷不好談。
”
看到這句,沈冷下意識的往四周看了看,心說陛下你别藏着了你快出來。
“不過心奉月改變想法後,以汗皇叛國和大将軍戰死來激勵軍中士氣和仇恨,所以這和談怕是會被放棄。
”
“其二,心奉月将會選擇新人主持南院大營,蒲落千手已死,鐵顔不敢深信,所以此人當是深受心奉月之恩惠,對心奉月忠心不二之人,再加上世子戰沒,殺世子之人必會成為黑武之英雄,所以此人主持南院大營軍務的可能很大,青樹此人,當多注意,若心奉月已經做出這樣的安排,不日南院大軍将與鐵顔所部互調,南院大營的兵馬轉至須臾城一線與大甯邊軍對峙。
”
“這是心奉月所謀之長久之策,但對于黑武來說國力消耗巨大,他們扛不住,所以朕覺得,心奉月應該會選第三個辦法,盡快解決戰事,大抵上也不過是江湖擺擂的手段,拿青樹為籌碼,勾引沈冷上台比試,以擂台生死替代戰場厮殺。
”
沈冷看到這又往四周看了看,總覺得陛下就在什麼地方看着他呢,甚至還在看着他臉上的表情,沈冷自己都能知道自己
現在臉上的表情有多複雜。
“沈冷啊,朕知道你重情重義,心奉月若是想出這個辦法來,你多半是會答應......武新宇,你大局觀更好則不會答應,你們兩個必然誰也說服不了誰,所以朕給你選了個做主的人,此信到北疆之後大概再有月餘,朕選派過去的人就會到了,你們兩個且再拖心奉月月餘時間,待朕派去的人到了之後你們酌情商議。
”
幾百個字的一封信,沈冷看完了隻有一陣陣恍惚。
“帶兄弟們去吃飯休息。
”
沈冷看向陳冉,陳冉連忙應了一聲,帶着那些軍驿士兵去吃飯。
沈冷走到武新宇身邊:“你有沒有一種錯覺?
”
武新宇歎道:“有。
”
沈冷笑了笑:“那你慌不慌?
”
武新宇想了想,點頭:“慌。
”
沈冷笑起來:“所以等着吧,你也沒理由趕我走。
”
武新宇道:“其實陛下讓我們等人來,不就是猜到了我會讓你離開北疆嗎?
所以......”
沈冷哈哈大笑,那樣子可嘚瑟。
“陛下就是想告訴心奉月。
”
沈冷笑完了之後說道:“不管你們黑武人想出什麼手段,大甯都接着,不管你們這手段看起來幼稚不幼稚,膚淺不膚淺,大甯都能赢。
”
武新宇道:“我已經想到了,陛下的意思是,心奉月既然要用蒲落千手的戰死和沁色的離開來激勵軍中士氣與百姓仇恨,而這擂台決死就是他的另外一種手段,打赢了,他們就能再次振奮士氣,可若是他們都輸了呢?
”
沈冷嘴角一揚:“他們都輸了的話,還有個屁的士氣。
”
武新宇道:“所以......陛下說讓我們等上一個月的時間,等他安排的人到了再說,是在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挑選人手,你這邊......”
沈冷聳了聳肩膀:“我孤身一人來的,從你這要帶走的人也還沒帶走呢,所以我這......也就一人出戰。
”
武新宇白了他一眼:“大将軍孟長安的人都回去了?
”
沈冷道:“他派人來的事盡量不宣揚,畢竟讓朝廷裡的大人們知道了不好,他扛不住罵,我是不怕的,我這樣的,虱子多了不咬帳多了不愁......不過孟長安那邊的人其中有一個我看着喜歡的不得了,就給留下了,叫謝西城。
”
武新宇道:“我來選人吧,一個月之内,從軍中挑選年輕高手過來,對了......你還記得心奉月的信裡着重說了一句,隻需軍中之人參加比試,決不可有江湖中人參與,為什麼?
”
他看着沈冷道:“他是劍門宗主,劍門之中高手那麼多,他為什麼要放棄這麼好的條件。
”
沈冷笑道:“怕了呗。
”
說完這三個字他又往四周看了看,心說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楚先生指不定就在什麼地方呢,心奉月是被楚先生吓怕了,這種一對一的比試,楚先生若是上去的話還怎麼玩?
“要不然這一個月,在咱們軍中自己人先玩玩?
”
沈冷看向武新宇:“你選人,我當裁決。
”
武新宇看了他一眼:“就這麼簡單?
”
沈冷:“我們可以每一場比試都下個注......”
武新宇:“呵呵,果然。
”
須臾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心奉月習慣了每天站在須臾城的城牆上往南邊甯軍大營的方向看着,有時候一站就是兩個時辰,短的時候也有一個時辰左右,誰也不敢輕易打擾。
好一會兒之後心奉月轉身問了一句:“青樹回來了嗎?
”
“回來了,昨日就到了,一直都在等待宗主大人召見。
”
“嗯?
”
心奉月回頭看了那侍從一眼,侍從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醒悟自己犯了錯誤,連忙再次垂首:“是陛下。
”
心奉月道:“讓他進來。
”
不多時,青樹快步登上城牆,小跑着到了心奉月身邊跪倒:“陛下,臣回來了。
”
“我讓你去一趟南院大營把兵馬互調,讓鐵顔去珞珈湖那邊,大軍你可能調動?
”
“南院大軍已經在半路,臣先一步回來,如不出意外,三日後大軍就可到達,鐵顔将軍那邊的兵馬也就能撤走了。
”
“我信不過鐵顔。
”
心奉月道:“從幾年前開始,我就在物色軍中的年輕人,如你這樣的年輕人,不是黑武國内的貴族出身,但你們的忠誠都比他們要高,他們養尊處優,已經沒有決死好勝之心,拼不拼的,他們的日子都好過。
”
他看向青樹:“但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不一樣,我給你們指出來一條路,你們拼了,這條路走出去,未來有多可期你們自己清楚,我這段日子一直都在思考,為什麼甯國前幾百年都不是黑武的對手,到了李承唐這就能赢了黑武呢?
”
青樹垂首道:“因為李承唐用的,也是陛下想的辦法。
”
“是。
”
心奉月歎了口氣:“可李承唐比我走的早,看的早......他知道,一個存在了數百年的國家必然會有階層的對立,老一代的人已經沒多少鬥志,所以就扶植寒門子弟上來,成為新的的權貴,這些人像是虎狼。
”
他擡起手指向南邊:“在這呢,武新宇,沈冷,還有那個調到東疆去了的孟長安,甯三位大将軍都不是貴族出身,他們為了以後子孫後代世世代代貴族,他們這一輩子都會拼命。
”
心奉月回頭看向青樹:“向敵人學習并不丢人,尤其是像李承唐這樣的敵人學習更不丢人,青樹......門我給你們打開了,路我給你們指出來了,你們去拼吧。
”
他的視線再次轉向甯軍大營那邊:“你知道我為你鋪路才會想出那個辦法,你年紀太輕資曆太淺,還不能讓南院大營的人都服你,也不能讓朝廷裡的那些權貴都服你,但你打赢了沈冷之後,黑武之内,誰不服你?
”
心奉月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說道:“去選人吧,甯人必然會接招的,因為那是李承唐......他才不會看着敵人出招而不接,哪怕他也覺得這辦法幼稚,他好戰好勝,那是他的性格,變不了。
”
心奉月緩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他總不能時時處處都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