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闊海被撞倒在地,再站起來的時候那個擊倒他的黑武将軍已經在親兵的保護下撤走,王闊海腦袋裡有些迷糊,他其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沒有料到那個年輕的黑武人居然如此強悍。
“老王!
”
李逍善從馬背上跳下來,快步跑到王闊海善變把他扶起來:“怎麼樣?
”
“沒啥事。
”
王闊海晃了晃腦袋,腦子裡邊還是嗡嗡的,之前那個看起來并不強壯的黑武人每一擊都極為沉重,這是不合常理的事,發力之重,王闊海甚至懷疑已經達到了沈冷的地步。
他的頭依然很疼,也有些淡淡的挫敗感,可他是王闊海,對敵人從不服輸的王闊海,這種挫敗感對他來說打擊并不大。
“怎麼赢了?
”
王闊海看了看四周,大甯的戰兵正在以一種像是要把山推進大海裡似的決然往前推進,黑武人的隊伍被擠壓在一條很狹窄的地域之内,他們要麼被甯軍推下河道,要麼就隻能往兩邊分散,甯軍并沒有封堵兩側,給了他們往連個分散的出路,可是黑武人很清楚,一旦往兩側撤走的話神仙都沒有辦法再阻止敗局到來。
“青樹!
”
蒲落千手正在指揮隊伍抵抗甯軍,看到青樹回來之後臉色更加的發白:“怎麼回事!
”
他大聲問了一句。
青樹搖頭:“卑職也不知道怎麼會有一支自己的人騎兵隊伍沖撞了我的防禦陣型,本來可以擋得住甯軍的沖擊,可卑職擋不住自己人的沖擊。
”
其實蒲落千手坐鎮高處指揮也看到了,他也沒搞清楚怎麼會有一支自己人的騎兵突然沖過來。
“是誰!
”
“是将軍彬葉!
”
瞭望手立刻回答。
聽到彬葉的名字青樹的臉色猛的一變,彬葉是他的至交好友,在軍中如果說還有一個人是他的朋友那隻能是彬葉,兩個人有着差不多的出身所以有着差不多的見解,隻是彬葉更直接而他太内斂。
他此時心裡一陣陣的慌亂,如果真的是彬葉帶着騎兵沖進了他的隊伍,那彬葉可能會被暴怒的蒲落千手砍了。
“大将軍!
”
青樹立刻單膝跪下來:“此事應該另有緣由。
”
蒲落千手其實也有些不懂了,彬葉是一個極為優秀的年輕将軍,他所表現出來的才華和能力僅次于青樹,比歌雲達還要強一些,怎麼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蠢事?
“彬葉何在?
!
”
蒲落千手立刻喊了一聲。
他手下的親兵派出去一些人尋找彬葉,蒲落千手也不能隻顧着這一件事,注意力回到指揮隊伍上,甯軍的擠壓太狠了,後隊的黑武士兵被擠落米拓河水裡的已經有不少人,那般冰冷刺骨的河水,人掉進去就瞬間失去力氣一樣。
“用槍陣往外頂!
”
蒲落千手大聲喊着:“把前邊的隊伍.....放了!
布置弓箭手把前邊的退兵攔住,然後槍陣頂上去!
”
這也是一種無奈之舉,如果再不控制住陣型的話他這一側的米拓河防線就崩了,甯軍是不會放過今天這也機會的,因為米拓河很容易再次凍上,隻需要一個晚上明天的河道裡就又是一層冰。
沈冷下令他的主攻隊伍向前猛壓,不計代價的向前猛壓,就是為了用抛石車将河道的冰層破壞,這是對黑武士兵心理上的打擊,讓黑武人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可是以這邊氣候的嚴寒,河道重新出現冰層的時間絕對不會太久,所以沈冷就必須在他的敵人心理出現崩潰氣勢低迷的時候一鼓作氣取勝。
一排一排的弓箭手頂了上去,他們瞄準的不是更遠處的甯人而是他們最前排的自己人,羽箭一層一層的飛出去落在厮殺之處,倒下去的有黑武人也有甯軍士兵,被擠壓着後退的黑武士兵幾乎在瞬間就被清空了一層,而借助這短暫的時間,後隊的黑武士兵迅速的結成密集槍陣。
一杆杆長矛向前伸着,長矛近一丈長,這原本是為了應對大甯北疆鐵騎而準備的,現在隻能用來對抗大甯的步兵。
亂箭之下,黑武人哀嚎着,也絕望了,他們的身前是敵人身後是自己人射過來的羽箭,往前一步是地獄往後一步還是地獄。
倒下去的士兵最起碼給後面的人争取了時間,完整的槍陣卻是立刻就扭轉了局勢,甯軍的進攻被頂在那,密密麻麻的槍杆好像橫着的樹林。
“彬葉呢!
”
見前邊終于穩住,蒲落千手也稍稍松了口氣,轉身朝着親兵大喊:“馬上把彬葉給我找回來!
”
“大将軍,我回來了。
”
渾身是皿的彬葉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蒲落千手身邊,看起來真的是無比的凄慘,他的鐵甲都破碎不堪,被打中的多少次怕是都數不過來,有一邊的肩甲不知去向,肩膀上的衣服裂開着,皿肉也往外翻着,看着很吓人。
他的脖子上還有一道皿口,雖然不深但是很長,皿糊糊的樣子讓人錯覺他剛從地獄裡殺出來一樣。
“來人,給我砍了他!
”
蒲落千手看到彬葉之後根本就沒有問什麼,直接下令把彬葉人頭砍掉,親兵們可不管彬葉是誰重要不重要,大将軍的軍令如山,說砍了就砍了。
“大将軍息怒!
”
青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将軍,請大将軍給彬葉一個解釋的機會,他絕對不會貿然做出這等錯事。
”
就在這時候看到大軍正面防禦吃力,帶着五千騎兵策應的歌雲達也回來了,他的騎兵從一邊沖過去襲擾了甯軍,沒有靠近,隻是在側翼騷擾,甯軍就隻能收縮隊形。
歌雲達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蒲落千手要殺彬葉,立刻上前:“大将軍,臨陣殺将不妥當。
”
蒲落千手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很不喜歡這個人嗎?
現在他犯下大錯,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現在的局面也不會如此艱難,殺了他,以正軍紀,以嚴軍威!
”
青樹跪在那一下一下的磕頭:“大将軍,請給彬葉一個解釋的機會。
”
歌雲達冷笑:“解釋什麼?
早晚還是要殺的,隻是不能現在殺,讓士兵們看到了影響士氣。
”
青樹猛的轉頭怒視歌雲達,歌雲達卻根本不在乎,他朝着蒲落千手抱拳說道:“大将軍,隻是為了整肅軍紀,以嚴軍典,可以等打完了這一仗再殺。
”
而彬葉站在那隻是一臉的悲戚,似乎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
“你說!
”
蒲落千手朝着彬葉怒喊了一聲。
彬葉身上的傷有些重,看起來臉色白的吓人,和他身上的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片刻之後,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然後單膝跪下來:“卑職奉命率軍在側翼支援青樹,看到了甯軍背後正在架設抛石車,所以卑職猜到,甯軍會以抛石車砸毀營地砸破米拓河的冰層,一旦河道冰層沒了,士兵們就會覺得身處死地,大将軍,若是士氣受挫,這一戰就真的敗了..
....”
彬葉看了蒲落千手一眼:“卑職不解釋,是因為卑職知道錯了,卑職在察覺到了甯人計劃的時候,再想像大将軍請示顯然來不及,隻想帶着輕騎兵襲擊甯軍的抛石車,阻攔甯軍摧毀河道冰層和營地。
”
“卑職隻是沒有想到,卑職的兵,居然會貪生怕死到了那個地步,卑職試圖沖進去将抛石車毀掉,哪怕拼了這條命也好,不能毀掉抛石車就被他們的火器點燃,那樣一來甯軍也必然損失慘重,可是卑職高看了士兵們的勇氣,他們沖擊到了一半就開始往後跑,卑職不斷下令讓他們停下來,可他們被甯軍騎兵追擊之後完全瘋了一樣,卑職控制不住。
”
彬葉緩了一口氣後說道:“卑職知道這事死罪,不管是因為卑職的原因還是卑職部下的原因,都是卑職的錯......所以大将軍要以軍法處置,卑職沒有任何怨言,請大将軍在大軍之前砍了卑職的腦袋,以震軍心!
”
“你!
”
蒲落千手其實并不是真的想殺彬葉,自己手下的這三個年輕将軍是什麼才能他當然了解,如果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彬葉怎麼可能犯那麼低級的錯誤。
“先把他押下去,打完這一仗再說!
”
蒲落千手怒哼一聲:“你說的沒錯,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是你導緻了防線崩潰,這筆賬我不會忘了。
”
親兵們一擁而上就要把彬葉帶下去,歌雲達上前一步:“大将軍,交給我來看管吧。
”
青樹的眼睛都紅了:“你來看管?
!
你必會殺了他!
”
蒲落千手怒道:“青樹!
你閉嘴。
”
青樹轉頭看向蒲落千手急切的說道:“歌雲達早就想殺彬葉啊大将軍,你知道的大将軍,不能把人交給他。
”
“歌雲達,把人帶走。
”
蒲落千手一擺手:“然後帶你的人去繼續策應前邊的槍陣。
”
歌雲達朝着青樹冷笑一聲,彎腰抓着彬葉的衣服把人提起來往外就走。
走到了距離蒲落千手他們大概幾十丈外,歌雲達壓低聲音問彬葉:“你難道不是故意帶着騎兵沖擊本陣防禦的?
”
彬葉哼了一聲:“你若是想殺我直接動手就是,何必如此誣陷我。
”
“誣陷你?
”
歌雲達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還真的是甯人的奸細。
”
彬葉扭頭:“我不和廢物白癡一般見識,你早就想借刀殺人,不妨現在再去找大将軍說一說,沒準就能讓你如願以償。
”
歌雲達道:“現在看來,你活着比死了好。
”
彬葉表情一變:“你什麼意思?
”
歌雲達道:“你就告訴我,你是不是甯人那邊的。
”
“我不是!
”
彬葉回答的極快。
歌雲達歎了口氣,有些遺憾的說道:“那我得殺了你了,因為我是......”
彬葉怔住:“你說什麼?
”
就在這時候前邊的陣列忽然之間有亂了,因為沒有了彬葉的騎兵從側面保護,沈冷分出來一支騎兵猛攻過來,黑武這邊剛剛成型的槍陣再一次出現了崩塌的迹象。
彬葉側頭看向歌雲達:“你是故意帶人回來的。
”
歌雲達聳了聳肩膀:“就好像你不是故意的一樣,兄弟,好好保重。
”
他咧開嘴笑了笑,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道:“大甯萬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