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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9章 道不同

策行三國 莊不周 2525 2024-01-31 01:12

  簡雍一席話,公孫瓒茅塞頓開,大呼過瘾,立刻将簡雍引為知己。

  就連關靖都贊歎不已。這個正反計太高明了,我怎麼沒想到?早這麼幹,公孫瓒何至于搞得這麼狼狽,就算不能争取所有人,也能讓大部分保持中立啊。

  公孫瓒設宴款待簡雍。簡雍再次表達了劉備的心意,願意支持公孫瓒,與袁紹作戰。有孫策的錢糧支援,他們師兄弟并肩作戰,一定能擊敗袁紹,控制幽州。當然,前提是要取得張則的支持。張則是朝廷任命的幽州刺史,取得他的支持,就是取得朝廷的認可,大義不虧。

  張則會不會支持他們?肯定會。朝廷派張則來幽州,就是不想讓幽州落入袁紹手中。張則是一個外地人,必須要幽州本地人的支持。眼下幽州誰的實力最強?首推公孫瓒、公孫度,其次便是劉備。張則要想穩住幽州,不可能不尋求公孫瓒和劉備的支持。除此之外,他也離不開孫策的支持。沒有錢糧,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幽州落入袁紹手中。

  公孫瓒越聽越覺得有道理。他讓簡雍回複劉備,願意與劉備見一面,共商大計。劉備接到消息,親自趕到薊縣拜見公孫瓒,禮節倍至,像之前求學的時候一樣兄長不離口,又為自己之前的行為做了一些解釋。劉備給關靖等人送了不少禮,把公孫瓒信任的幾個人哄得眉開眼笑,争相為劉備說好話。

  公孫瓒消了氣,盛情款待,與劉備賓主盡歡。

  與劉備結盟後,公孫瓒立刻派關靖去見麋竺,通報消息,重申想派公孫續去平輿的願望。

  麋竺松了一口氣。這幾股力量團結起來,袁紹想要取幽州就難了,孫策的壓力大減。他接受了公孫瓒的要求,将以最快的速度向孫策彙報。在收到孫策的指示之前,他将在權限範圍内全力支持公孫瓒、劉備,大批軍械和糧食将陸續送到他們手中。

  公孫瓒如釋重負,立刻投桃報李。他從繳獲的戰馬中挑選了一千匹好馬,由公孫續和兩百白馬義從押送,登上麋竺送貨來的大船,趕往青州。

  與此同時,公孫瓒派關靖、公孫範與趙雲一道,帶着揭發劉虞的證據趕往居庸關,迎接幽州刺史張則。

  ――

  九月中,上谷,居庸關。

  張則背着手,站在最高的烽火台上,遙望長城内外。他半生仕宦,大多在邊疆、軍營,久經風霜,面相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大,須發已經花白,臉上的皺紋深如刀刻。

  此刻,他神情肅穆,眼神凝重中帶着一絲痛苦。

  背後響起腳步聲,很輕快,帶着一絲迫不及待。張則回頭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衛士退下。田疇見了,神情一滞,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他走到張則身邊,聲音有些發幹。

  “使君,你找我?”

  張則轉身,打量着田疇。“子泰,我有事和要你商量。”

  “使君請說。”田疇越發不安。這一路走來,為了避開袁紹的阻撓,他領着張則先從長安經直道,直到朔方,再沿着草原一路東行,在居庸關重新入塞。過了居庸關,就算進入幽州腹地。進入幽州腹地,就要處理劉虞被殺的事了。張則這時候找他,又是這副神情,應該是和這件事有關。

  “子泰,我們同行月餘,算是忘年之交了吧?”

  “不敢。使君德才兼備,忠貞果敢,國之棟梁,乃是我追慕的賢者,我豈敢與使君論交。”

  張則輕歎一聲:“看來子泰是看不上我。也罷,既然身入亂局,就不能指望全身而退。子泰,我不敢奢望太多,隻希望你能聽我說完,可否?”

  田疇心中更加不安。他已經有不祥的預感,張則要說的不會是他想聽的。可是此時此地,他不想聽也不行,張則顯然遇到了難處,需要他的襄助。

  “認識關靖嗎?”

  “認識。”田疇的眉心緊蹙。“公孫瓒的長史。”

  “他剛剛趕到,帶來了一些文書。”張則從袖子裡取出一卷紙,晃了晃。“我想,你應該看一看。”

  田疇看着那卷紙,心裡一緊。他認識這些淡黃色的紙。在長安的時候,很多人都用這樣的紙寫文章、寫奏疏,天子還賞過他幾枚。這是南陽紙。關靖是公孫瓒的長史,卻用南陽紙寫文書,孫策已經把手伸到幽州來了?這卷紙上又寫些什麼呢,以孫策翻雲弄雨、颠白為黑的手段,這肯定不是什麼好消息。

  見田疇一動不動,張則歎了一口氣。“子泰……”

  田疇突然驚醒過來,上前一步,從張則手中接過紙卷,展開讀了起來。他讀得很慢,臉色越來越難看,手指卻越來越緊,秋風漸冷,他的心也跟着越來越冷。讀到最後,他的手顫抖起來,幾乎将紙卷攥成一團。

  “好手段。”田疇冷笑一聲:“果然是好手段。”

  “你不信?”

  “使君信了?”

  張則笑笑,隻是笑得很苦澀。他不是田疇,他久經官場,知道人都有兩面性。人無完人,劉虞就算不是十惡不赦,也絕不是什麼潔白無瑕的正人君子。公孫瓒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自然要将劉虞釘死,這時候不會僞造證據,否則一旦被人揭穿,他會更丢臉。況且有些事也不需要公孫瓒污蔑,劉虞的很多做法是容易引起非議的。他心裡怎麼想,别人不清楚,别人隻能看到他的所作所為。

  “子泰,我知道你性情高潔,可是皎皎者易污這句話,你一定聽過。官場如染缸,沒有人能夠一塵不染,能做到大節不虧已經不易了。”張則頓了頓,轉過身來,直視着田疇。“尤其是在亂世,事急從權,有時候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的事應該做卻不能,有的事不該做卻不得不做……”

  田疇很憤怒,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張則。“使君,你是說為了所謂的大局,你要看着劉使君無辜被戮在前,清名被污在後,卻要與公孫瓒觥籌交錯,把酒言歡嗎?”

  張則點了點頭。

  田疇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着張則,就像看一個不認識的人。“原來使君是這樣的能臣,倒是讓在下見識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如此,那就預祝使君馬到成功,在下就此告辭。我不信天下之大,卻無申冤之處,無申冤之人,無申冤之法。”

  張則也不攔着他,走到城牆邊,看着田疇怒沖沖的離去。他喊了一聲。田疇停住,仰頭怒視張則。張則一揚手,将紙卷扔了下去。田疇下意識的伸手接住。

  “子泰,你若欲為劉使君申冤,不妨先去查證一下這些指證是否屬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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