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把劍管不管得!”
話音一落,人影一晃,那幾個地痞腰帶紛紛落地,不遠處的一張桌子邊坐着一個冷面的中年人,那把劍穩穩當當的放在桌上,仿佛一直都在那裡放着。
“管得,管得!”那幾個地痞哪裡有不曉得厲害的,捂着自己的衣禁谄笑了幾聲,便慌忙的逃了出去。
周夢望着剛剛出手的徐漠,在心中笑道這李嘯炎對王質還真不錯,生怕王質受了欺負,一早就出手了。
“多謝這位公子和這位俠士仗義出手!”周夢向着王質和徐漠各行一禮表示感謝。
李嘯炎此時已走到王質的身邊,聽到周夢的聲音,隻覺得熟悉,他又看了看周夢身邊一襲紅裙的思無邪,心中一動。
李嘯炎先認出了思無邪,不是他對思無邪的印象深,而是對這一身紅裙印象太深了。思無邪善琴,李嘯炎由此想到了另一個善琴的人。
事實上,李嘯炎已經把在望兒山遇見的那人白衣女子,那個在大年夜的黑衣女子忘記了,此時卻又突然記起了。
正是這個聲音,時而清冷,時而愉悅,李嘯炎在某個時間曾經猜過那個女子是什麼人,卻沒想到是無邪館的人。
所以他不由的多看了周夢一眼,身形也确實有些熟悉,看來是沒有錯的了。
第一次見到這人,一身白衣清冷高傲如絕壁上的雪蓮花,第二次一身黑衣,帶了幾份憂愁與神秘,這一次卻穿了一身鮮豔活潑的水藍色長裙。
周夢對李嘯炎而講,因未知而産生了神秘感,李嘯炎又不由得多看了周夢兩眼,卻聽王質說道“兩位姑娘怕是走錯地方了,還是請回吧,這裡不适合你們來!”
王質總是耿直的讓人覺得有些可愛的同時又讓人氣惱!
“怎麼不适合咱們來,你能來,咱們就不能來!”周夢四周看了看,然後又轉向王質說道。
“姑娘誤會了,看二位姑娘的穿着定是大戶人家的,你再看這小店,皆是三教九流的之人,說不得又要遇上像剛才的那些地痞,這裡确實不是二位姑娘該來的地方。”王質誠懇的說道。
“有什麼不該來的,說不得就正好遇上個沒娶親的将我師妹帶回去當媳婦呢。”思無邪冷冷的說道,而且說得很認真,也不像是開玩笑。
這話是剛剛看熱鬧的那些人說的。
周夢愕然的看着思無邪,隻覺得思無邪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王質的臉則是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以為遇上了青樓的女子,他一扭頭憤然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卻聽到有人說道
“二位姑娘勿怪,我那位兄弟向來性格耿直。若不嫌棄,不如一同喝杯茶吧。”
李嘯炎鬼使神差的說道,他下意識的想撕開周夢的“面紗”,想看看她究竟是什麼人。
“嫌棄!”
“不嫌棄!”
兩個聲音同時響聲,說不嫌棄的自然是周夢,因為她不甘心啊!
周夢來這個世界好不容易動了一次心,竟然沒有得到對等的回報,怎能甘心!所以她不顧思無邪的愕然,很是愉快的向王質坐的方向走去,當然多少也有逃避思無邪的意思。
“本宮可有得罪無邪姑娘。”李嘯炎看着周夢的背景低聲說道。
思無邪剛剛說“嫌棄”兩個字的時候,語氣也是非常嫌棄的,李嘯炎堅信思無邪認得自己。這不是他的自傲,而是覺得像思無邪這樣能夠得到周皇後青睐的女子,自然不是一個簡單的江湖藝女,而且還與二皇子李嘯雲有暧昧,不可能不記得他,雖然他們隻在無邪館中見過一次。
“沒有!隻是殿下的茶民女不敢喝。”思無邪淡淡的說道。
“你放心,二哥不會吃醋的,反正本宮隻是想請你的那位師妹喝茶而已。”李嘯炎說完便大步向位子上走去。
思無邪愣在當地,然後又裝作沒聽到的跟了上去。
這邊周夢已經坐到王質的斜對面,正面對王質的橫眉冷目,周夢自顧自的很是優雅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仿佛她倒的茶水是用最昂貴的茶葉煮出來的。
“蕭兄,你怎能把這樣的人請來與咱們同坐!”
王質一見李嘯炎走進來,便有些不滿的說道。他剛剛不出聲趕周夢,是因為他認為以他的身份,沒有必要與周夢這樣的說話。
“平日裡,别人求着與本姑娘同坐還求不着呢,今日能與本姑娘同席,算是你的福氣。”
周夢聽後一點也不惱,很是享受的喝了一口茶,然後蹙了蹙眉,像是不喜歡的樣子,才緩緩的說道。
“哼,少拿我與你那些恩客相提并論。看你這樣子也像是勾欄街大館裡出來的,自會有許多所謂的風流名士去捧你,又何必跑來這種小茶館自取其辱。”
王質做為讀書人,卻對他的同行厭惡之極,想着他們當初受了皇上的恩惠,就再也沒管那個死去的書生,就覺得惡心。
“無邪館也算是勾欄街的大館吧,也确實是有許多自诩為風流名士的人每日在那裡像猴一樣上蹿下跳,我都看膩了。”周夢淡淡的說到。
心中卻在想像王質這樣的人,出口就将人傷的體無完膚的人,能活到今天,也算是奇迹了。
“師妹是來京城晚,若是來早一些,也會看到這位王公子在無邪館像猴一樣上蹿下跳呢。”思無邪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
王質聽到周夢說無邪館就知道自己誤會了,不過誤會了又怎樣,無論就算是無邪館也是娛樂大衆的,王質對這些從是從心底看不起的。
王質去無邪館自然不是去為了聽琴的,而是為了揚名。
初入京城,被衆星捧月,意氣風發,被人一激,便到無邪館去與衆才子較量一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如今聽聞周夢将自己的這翻舉動比做猴子,回頭想想當初自己那得意的勁兒,确實有些像,一時間羞愧難當!
不過幾月的時間,曾經引以為傲的事情,現在恨不得别人都忘記!王質的臉一陣青紅,心裡想着當初怎麼就那麼粗淺,跟到無邪館去賣弄,現在被人抓了個正着!
王質一時間恨不得拿頭去撞桌子,他猛得将一大碗茶咕噜咕噜的喝了個幹淨!
“名實者,聖人之所不能勝也!當年孔夫子五十多歲,還周遊列國,颠簸流離,惶惶如喪家之犬。公子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周夢很是大方的說到。
“孔聖人周遊列國是為了天下蒼生,豈是你這個婦人可以言道的!”
王質是孔子的信徒,見周夢如此“诋毀”孔子,臉紅得更厲害了!當然這次是激動憤怒引起的。
周夢想了想,将孔子拉到這裡來做比較,确實有些以小人之心度聖人之腹了,聖人的境界自然不是她這個凡人可以理解的。
随即笑了笑不再言語。
“哼,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王質緩過氣來,想着無邪館的名氣就是靠着他們這些文人捧出來的,如今周夢反而說他們是猴,越想越不是味。
“君子求諸人,小人求諸已。公子這樣整日的把眼睛盯着别人的錯誤,對自己的缺點卻視而不見,不自省,不觀過自新,在孔夫子眼中也是小人,咱們彼此彼此!”
周夢笑嘻嘻的說道。
“沒想到姑娘不僅善琴,而且善言,來,我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李嘯炎笑着舉起了心中的茶碗,笑吟吟的說道。
周夢端起茶微微啄了一口,李嘯炎則是一飲而盡。
王質去過無邪館,知道無邪館内是有高人的,至少是有些才學的,并不是嘩衆取寵之輩。今日也确實是他魯莽在先,雖受了周夢幾句擠兌,但周夢也并無中生有,言談随意之間也無意中流露出幾分小清高。
雖然孤傲的人最是讨厭孤傲的人,這也是文人相輕的根本原因。但偶爾孤傲的人遇着孤傲的人,也會發生意氣相投的情況。
更何總周夢的小清高并沒有咄咄逼人之氣,再加上周夢是一個女子,因為女子是弱者,所以男子在看輕她們的同時,也會對女子總是顯得寬容一些。
“在下王質,剛才是我孟浪了,誤會二位姑娘了,還望二位姑娘勿要見怪。”王質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僅語氣生硬,邊表情就是生硬的,顯而易見他很不擅長做這件事情。
王質說完便給自己加滿了茶,如同李嘯炎一樣一飲而盡。
“原來你就是那個連皇帝的臉色都不看的王質,能得到王公子的道歉,那可太難得了!”周夢笑着說道,雖是隔着面紗,也能感覺到她的笑意,她很是爽快端起茶碗,慢條斯裡的将茶水喝了一半,才放下。
思無邪則是一直坐在那裡不動。
思無邪對外一向是冷淡之極,王質也并未放在心上,隻是有一件事他至今耿耿于懷,他拱手向思無邪問道:“當日,我為何不能聽到無邪姑娘的琴聲,還請指教!”
當日,王質與齊修平一樣,滿以為憑着自己的才賦能夠聽到思無邪的琴聲。
思無邪聽了并沒有回答,而是将目光移向了李嘯炎,李嘯炎仍然自在的喝着茶,仿佛不知道思無邪在看他。
“哦,忘記跟二位介紹了,這位是我朋友蕭炎,蕭兄弟。”王質拍了拍腦門說道。
“蕭公子,對吧。我想原因這位蕭公子應該知道。”思無邪漫不經心的說道。
王質性子直,但腦袋不笨,一見思無邪這樣講,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蕭兄弟,你認得無邪姑娘?”
能認識思無邪的,一定是富貴之人,這是王質的第一反應,他對李嘯炎的身份頭一次有了懷疑。
同時,王質在心中也“明白”了李嘯炎為何要請兩個不認識的女子同席。
“哦,上次無邪館的詩會,與無邪姑娘有過一面之緣,不算認識,上次的無邪館的詩會,以王兄的才名,也應該有去的。”
李嘯炎淡淡的說到。
“哼,我可不像那個齊修平,認得什麼二皇子!”王質被戳到痛處,悶聲說道。二皇子李嘯雲看中了齊修平,自然不會發請貼給王質。
“師妹咱們走。”思無邪聞言起身就拉着周夢要走。
“啊!”周夢有些不舍的啊了一聲。
“不過是一個落第的書生,有什麼好談的。師妹不是說過狀元算得上什麼,若是你去考,這狀元哪還有别人什麼事。天下的才子你都不放在眼中,何須在這與一個蠢書生和一個挑撥是非的僞君子浪費時間!”
别人不了解周夢,思無邪可是知道的,她原本就不想周夢與李嘯炎有太多的感情瓜葛,現在見李嘯炎出言暗貶李嘯雲,就借機發作了。
以李嘯炎的性格,王質去沒去上次詩會,他應該查得一清二楚。
周夢就這樣被思無邪戴了一頂輕視天下才子的帽子,然後又思無邪硬生生的拉走了。
“師姐,你真是的,我上次不是讨厭齊修平說着完的嗎,你這是在偷換話題,栽贓我。”周夢無奈的說道。
“要不然,你這才女的名聲怎麼打出去!”思無邪說道。
“等等,才女,誰要當才女!”周夢簡直要瘋了,思無邪的思維比她的還要跳躍,而且關鍵的是思無邪向來都是做了才說。
“大隐隐于市,以前你不學無術,現在是才女,還有誰能把現在的你跟以前的你扯到一起?再說男人都是喜歡才女的,你就算喜歡某人,也不能一頭撲進去,然後追着别人跑吧。你啊,以後還是矜持些!”
“哦!”周夢很無奈。
“他前些日子把劉葉葉接進府了,你們本就是沒有可能,如今這情況就更加沒有可能了。”“人人都道你懶散随性,那隻是因為你不在乎那些事。其實你是一個極固執的人,将來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也是有可能的。師姐既然勸不住你,可也不想你太委屈,總不能讓你一人傻呼呼的去投入!将來就是要哭要痛,也要有人陪着你哭你痛,這樣你所受的委屈才有價值!”
思無邪低聲說道,那語氣仿佛注定了周夢将來一定會有個悲慘的結局。
周夢聽了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些什麼,卻又聽到思無邪說道“你也不用否認了,不僅我這樣認為,兩位師父也這樣認為的。就算我不知道你,師父兩位老人家還不知道你?”
“我的好師姐,我是想說他好像并不喜歡什麼才子才女啊什麼的。”周夢有些無語的說道。
“因為他沒有才啊,他當然要表現的不在乎啊,内心不知道有多在乎呢。我看你每次碰到他,腦袋就像進了水。”
思無邪比周夢還無奈,平常多機靈的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