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驚,剛剛心緒不穩,竟然背後來了人都不知道,她猛的轉過頭,卻見一身黑衣的李嘯炎正站在他身後,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此時的夏天也是一身黑衣,蒙着黑色的面紗。
“果然是要債的,新的一年的第一天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他。”夏天有些氣惱又有些驚喜的想到。
“有何好笑?”就算是李嘯炎,嘲笑她,夏天也是有些不悅的,嗯,或許是比他人嘲笑她更加不悅。
“隻有無能的人才會想着活在過去,不過嘛,你是一個女人,也無所謂了。”李嘯炎聳了聳肩說道。
“隻有從來沒有過幸福的人才不會懷念過去。”夏天冷冷的反唇相譏,不過話一出口,夏天便有些後悔了,這話太傷人了。
像李嘯炎這樣的人,不可能有過幸福的過去的。
看似溫和的夏天,永遠改不了的一個毛病便是喜歡在自己看中的人面前逞能,若是換一個人說這句話,夏天隻會當作沒聽到,偏偏這話是從李嘯炎嘴裡碰出來的,她很不樂意聽。
不過李嘯炎顯然沒有被夏天的話傷到,他隻是稍稍的愣了一下神,接着便是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最後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李嘯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從不懷念過去,或許有夏天說的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他從來隻向前看。
所以在李嘯炎聽到夏天的話時,才有些愣神,然後快速回憶了一下過往,果然沒有什麼值得幸福的事,不過日子一直是這樣過的,苦日子過慣了也不見得苦。
“都過去了,我隻看未來。将來說不定有憶苦思甜的機會,總比以後憶甜思苦的要好。”
李嘯炎淡淡的說到,他隻看重結果,隻要結果是好的,中間的那許許多多的困苦在他最終站到幸福的結局上回首時,也會變得美好。
“出名要趁早,享受要在當下,等到你七老八十,才想起來要憶苦思甜,是不是也太悲慘了一點。”
夏天從不喜歡将希望寄托在明天,過不好今天,如何有明天?什麼東西,抓在自己手中,心裡才實在。
明天,實在是太虛無飄渺。
用手中現有的東西去賭虛無飄渺的明天,怎麼看怎麼本末倒置。
這也是夏天對李嘯炎生活态度的一種置疑,李嘯炎的眼中仿佛隻有那個目标,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所以李嘯炎沒有任何愛好,這樣的人生太無趣。
“等到七老八十才能憶苦思甜也是無能。”李嘯炎挑了挑眉說到,像這種辯論他并不擅長,所以他并不打算和夏天繼續辯論下去。
所有的東西終究是要經過時間的檢驗的,像這種辯論,李嘯炎隻覺得無趣,辯赢了又如何?所以他說完就很快轉換了他覺得有些意義的話題
“你剛剛的琴聲比上次悲傷多了?”
其實這個話題在以前,也是沒有意義的,隻是現在他覺得有些意義而已。
“是嗎,原來你是一個懂琴之人。”夏天不可置否的說道,她今日裝扮與那日截然不同,沒想到李嘯炎憑琴聲便認出了當日在望兒山上的是她。
“像這種無甚用處的事物,本來我是向來不屑的,不過恰好你的琴聲我還能聽懂一些。”李嘯炎實話實說。
夏天聽到李嘯炎的這句話,心中的那種奇特的情素又湧了起來,她壓都壓不住,雖然她明白李嘯炎說這句話時并沒有别的意思。
“關你何事?”夏天仍是冷冷的說到,可是語氣中竟有一絲不易覺察到的喜悅。
如果現在有面鏡子,夏天一定要以看到鏡中的人滿臉笑意,當然李嘯炎也見不着,夏天的整張臉都擋在黑紗下。
關我何事,李嘯炎也在心中這樣問自己,他從來是一個不多管閑事的人,也不喜歡與不相幹的人說話,可是今天似乎說了這麼多話。
也許是因為剛剛去看了他母親的緣故吧,心底被他刻意壓着的愁緒又在無意中被翻起。
這樣的日子,這個時間還在外面遊蕩的人,除了殺人越貨的,便是滿腹心思不能入眠的人。
李嘯炎望着湖面一語不發,夏天也保持着同樣的動作,默不做聲。
兩個人都沒有再出聲,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遠處的鞭炮聲不停傳過來,震的湖邊蕭索的樹木微微晃動。
湖邊的兩個模糊倒影也在微微的晃動着,夏天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望着湖中快要重疊在一起的倒影,心卻也在晃動中。
心中像有隻小老鼠在上竄上跳,有些隐秘的歡喜,又有些氣悶。她有些後悔,在這樣的一個特殊的日子,與李嘯炎談這麼沉重的話題。
琴聲再起,與剛剛的琴聲迥異,琴音仍然有莫名悲傷,隻是少了滄桑與厚重,多了許多兒女情長之意。
李嘯炎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懷疑剛剛彈琴的是不是夏天。别說曲子怪異,就是琴中的意境也差了十萬八千裡,一個天下,一人地下。
剛開始的那首曲子,雖然聽起來有些傷感,但不失磅礴大氣,讓人在不知不覺中生出一種豪邁感,而剛剛曲音,那也太……矯情了一些。
兩首曲子的給李嘯炎的觀感仿佛直接從威武大漢變成了病弱女子,這讓李嘯炎覺得很是怪異,心中想到,女人果然是女人,沒事就喜歡情情愛愛的,又不能當飯吃。
不過,兩首曲子之間的差異又勾起了李嘯炎的好奇心,特别是剛剛彈的一首,音律也太奇怪了,連他這個外行都聽得出來奇怪。
所以琴音剛落,李嘯炎就問道“這是什麼曲子?”
“明年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如果有緣再見,你便會知道。”夏天下意識的說到。
“明年?”李嘯炎愕然,這算是邀約還是敷衍?
“是啊,明年再說吧。”夏天漫不經心的說道,她剛剛由于貫性才說出了那樣的話,也隻好硬着頭皮說下去。
明年,對夏天來說應該是最艱難的一年,如果那個時候還有心情來這彈琴,那也是不錯的,至少證明她熬過了命中注定的一劫。
李嘯不可置否的應了一聲,心中卻想到“誰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記上一年?”
“新年快樂。”
夏天将琴包好起身離開時說到,她實在是不敢再繼續呆下去。這樣的日子,這樣的時間,她實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還不願意李嘯炎此時知道她就是夏天。
李嘯炎看着夏天離去的背影,有種想叫住夏天的沖動,最終他沒有,叫住夏天說些什麼,問她是誰?下次什麼時候能再見面?明年的今天這個時候?
李嘯炎自朝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