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本宮就是來告訴你這件事的，你放心本宮一直把你記在心上的，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四皇子李嘯炎繼續笑道。
“等等，難道你們就不應該問問我的意思？”周夢即憤怒又悲哀，她可以忍受不自由，但是這也太不自由了，雖然瑞帝是皇帝，有這個權力這樣做，但至少要問下她吧。
可又一想，她又是誰，為何要問她的意見，于皇帝來說，或許她就是一個貨物，想給誰就給誰。
“本宮現在就是來問你的意思的啊，你也不用害羞。”四皇子李嘯炎說道。
等等，她的意思，周夢此時終于抓住了重點，那也就是這事還未定。
“若是我不同意，還是可以的，是不是？”周夢滿是希望的問道。
“你不同意？”
四皇子李嘯炎這時才明白他可能會錯意了。
“對，我不同意！”周夢堅定的答道。
“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這個時候與本宮鬧，你難道不喜歡本宮？”四皇子李嘯炎挑眉說道，在這件事上，他有莫大的自信。
“殿下，周夢沒有與您鬧，周夢現在是認真的。我是喜歡殿下沒錯，可是還沒有下賤到要以被當作物品賞賜給殿下為榮。”周夢有些無力的說道。
“哦，你還記得這事。那時本宮隻是與你說些氣話，你還當真。你放心，本宮現在已想清楚了，也明白了你對本宮的心意，本宮是真心想要娶你的，以後也會好好待你的。”四皇子李嘯炎猛然想起這回事，連忙解釋道。
“真心？殿下的真心就是關鍵時候将周夢推出去，差點要了命？殿下什麼時候也愛說起這種慌話了？”周夢冷笑道。
“那次的事，本宮并不是要針對你的，本宮也是不得已的。”四皇子李嘯炎見周夢又舊賬重提，說起換戲本的事，心中雖有些不煩，但仍然耐心的解釋到。
“殿下，您别誤會，周夢并非是要與您算舊賬，隻是想說明一些事情，怕以後也會被殿下随時舍了出去。”周夢說道。
“本宮說了當時也是迫不得已的，而且本宮連自己都舍得出去，更何況其他？”四皇子李嘯炎說道。
“殿下是為了自己，您将自己舍出去是您自己的事，可憑什麼我要成為那個随時可能被舍去的人？”周夢冷笑說道，心中想到蔡元明果然說得對，這四皇子李嘯炎誰沾上誰倒黴。
“若是本宮成功，你将來必然獲得極大的回報！”四皇子李嘯炎認真的說道。
“殿下又憑什麼要求我為了一個虛無飄渺的小承諾，賭上自己的性命，或許我等不到殿下成功的那天，便被殿下舍棄了。”周夢隻覺得好笑
“本宮向你保證，總算可以了吧。”
“殿下連您的想法永遠不變都保證不了，還能保證什麼？”
四皇子李嘯炎聞言，隻覺得心煩，然而想着剛剛已在禦書房說了大話，此時放棄不免會讓虎頭笑話了去，于是繼續耐着性子說道“那本宮發誓若本宮有負……”
“殿下千萬别亂發誓，您的祈禱上天不一定能聽到，但你的誓言他一定能聽到，并且一定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周夢不等四皇子李嘯炎說完便說道，發誓這東西若有用的話，這世間又哪裡來得那麼多欺騙。
四皇子李嘯炎無奈的看了周夢一眼說道“相信本宮，本宮一定會讓你有回報的。”
“什麼回報？殿下是允許周夢分享殿下的權力還是準備允許一個妾分享你的榮耀。”周夢的笑容更冷
“你有時候總是愛得寸進尺。”四皇子李嘯炎說道。
“如殿下所言，殿下如失敗，我性命不保，殿下若成功，我也不過是一個妾。分不得殿下的權力，享不了殿下的榮耀，反而還得受些閑氣。即是如此，殿下将來成功，成為什麼樣的人又與我何幹，您所擁有的一切與我何幹。”
“那你還想怎麼樣？”
四皇子李嘯炎聞言有些不可理喻的看着周夢，他此時覺得周夢簡直是貪心不足，這世間所有的女人都是這樣的，而他作為一個皇子，能給她這麼多，已經算是她的榮幸了，更何況如果他将來成功，不管妾不妾的，多少人都想盡辦法向他身邊湊呢。
“前幾天小五殿下問我肯不肯與他走，那現在周夢問殿下肯不肯帶周夢走，與周夢一起遠走高飛。”周夢突然笑道，她想起虎頭那樣子，即有些心酸，又有些暖心，到底還是虎頭純真些。
“你要明白，本宮是一個卑微的宮女的兒子，今日的富貴并不是生來就有的，是本宮用皿用淚換來的，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怎麼可能說放就放。”
四皇子李嘯炎感覺自己的耐心被耗盡。
“周夢來到這世上并不是為了整日與一群女人來争男人這樣無聊的生活，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也決不放棄。”
周夢認真的說道，連紅樓夢中的探春——一個生在古代深閨的女子都有氣魄說‘我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我早走了……’這樣的話來，她作為一個曾經獨立的靈魂，總不能活回去，主動走進幾尺寬的深院中去女人為難女人呢。
“你這個女人總是善妒好鬥，若是賢良，怎會卷主後院的争鬥。”
“敢問殿下為何卷入皇子的争鬥，又為何在戰場上殺人。”
“這能一樣嗎，男兒志在四方，馳騁疆場，為民立命，乃是男人的職責！”
“是啊，不一樣。外面的世界，這廣闊的天地是你們的戰場，而女人生下來就注定了自己的戰場隻是那幾尺來長的深宅大院。因為你們的天地更廣闊，所以你們是正義的，所以你們有權指責在幾尺深的大院裡争鬥女人眼界小，善妒好鬥。”
周夢有些悲傷的說道。
四皇子李嘯炎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周夢腦袋裡會裝着這樣荒謬的思想，好半晌才說道：“聽說你喜歡讀些奇奇怪怪的書，本宮勸你還是不要讀了，免得整日胡思亂想。”
“你要想清楚你若跟着本宮，你以後隻用讨好本宮一人，你若繼續留在這裡，你得讨好所有人。”
“也許讨好殿下一人，比向所有人強顔歡笑更難，更何況若是做了殿下的妾，周夢這一輩子就完了，如果留下來，将來或許還有機會。”
周夢認真的想了想說道。
“如果留下來，更多的可能是你如那些白頭宮女一樣，老死在宮人無人知；就算你有機會出去，你别忘了，外面的天下并不适你們女人，就算是你，若是一意孤行，也終将落個凄慘的結局。”四皇子李嘯炎繼續勸道。
“都可以，我接受所有可能的結局，不管是大富大貴，還是窮困潦倒，不管是孤獨終身，還是兒孫滿堂….這些都會愉快接受，不管是酸甜苦辣，周夢都會好好品味，絕不後悔。”
周夢絕決的說道。
“你真的變了，被那些腐儒教的愚不可及。”四皇子李嘯炎憤悶的說道。
“一樣。”周夢笑道，很是悲傷。
她知道，四皇子李嘯炎剛剛說的這些是這世間女子再正常不過的日子，如果她沒有那些記憶，也許她也可以活得很開心。
人最痛苦的是擁有了這個時代不該有的思想，卻無法改變别人，也無法說服自己。
“你，本宮最後一次問你，你願不願意。”
“周夢花很長時間才确定自己要走的路，所以一定會堅持！”周夢堅定的說道。
隻是周夢話音一落，頭上冰冷的雨水直接澆了下來，上面的傘已經随着他的主人離去。
周夢抹了巴臉，直覺得渾身輕松，往日起伏不定的心，突然間就平靜了下來。
這件事，終于有了個了結。
“姑娘，快回吧。”默兒不知何時撐着傘走了過來。
“好”周夢應了句就跟着默兒向永壽宮走去，隻到默兒給她打水洗澡，周夢都一句話都未講。
四皇子李嘯炎悶悶的回到禦書房，心情像極了此時的天氣。
“四哥，怎麼樣。”虎頭見四皇子一會就回了，臉色還不佳，又接着笑道“看情形是被人給趕出來了。”
四皇子李嘯炎幹笑一聲說道“以前本宮隻道她是個知情趣的姑娘，又本着對她負責的心，才說要納她為妾，可不想她現在自恃身份，矜貴了起來，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想想，像她這樣的不清不白的姑娘，有哪個良家子敢娶。”
“哈哈，四哥你這樣可是不對的，被人拒絕就背後說人壞話，虎頭大笑說道，雖然四皇子李嘯炎的話很是刺耳，不過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還是很開心。
“小五的話有理，周夢那丫頭還是不錯的，嘯炎你切不可言語太過刻薄，還是回去準備婚事去吧。”
瑞帝得知周夢拒絕了四皇子，心中也是一陣輕松，同時認同四皇子李嘯炎的話。心中想道“這樣也好，小五可得要遠着點周夢，可不能再像老二一樣，整日守着個風塵女子厮混。”
……
周夢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桶中，聽外面狂風怒吼，不禁覺得溫暖，惬意，忍不住想多泡一會，不想起身。
“姑娘，你沒事吧。”默兒見周夢回來一聲不發，又泡在浴桶中那麼長時間，以為她在為剛才的事傷心，就出聲問道。
“沒事。”周夢輕聲回道。
“剛剛皇後娘娘那邊派人過來，讓姑娘一會過去。”默默兒說道，心中想道這周姑娘不知何時變得比她都沉默了。
“知道了。”周夢答道。
“若是姑娘累了，默兒可以去推辭。”默兒想了想又說道。
“不用。”周夢說罷便起身穿衣。
漱洗好後，出了門站在遊廊上，雨水打在石闆上啪啪作響，風呼呼的吹，周夢的心情卻是異常的好，她輕快的穿過遊廊很快就到了周皇後那裡。
“聽默兒說，你有遇到了些糟心事，本宮就讓你來這散散心。”周皇後一邊說一邊觀察周夢，卻看不出半點端倪，心想周夢這丫頭最近真的是愈發沉穩了，悲喜不露。
“謝皇後娘娘。”周夢見周皇後如是說，也不好說什麼，隻得順言說道。
坐定後，隻見一旁的花碧拍了拍手，一群歌舞者魚貫而出，随着節拍的響直，一個女子輕聲唱道“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遠人，勞心忉忉。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遠人，勞心怛怛。婉兮娈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
歌聲柔柔的，甚至有些憂怨，周夢以前看過這首詩，當時隻道是一首思夫的詩，也沒甚在意，現在見周皇後突然要她聽這首詩，隻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放在心上。
“這歌好聽，多唱一遍。”周皇後說道。
周皇後見周夢沒在意，便又讓那歌女再唱。
周夢聽着聽着，竟然聽出别的意思來了，頓時有些慚愧，又有些好笑。
慚愧的是自己境界還是太低，以孔聖人的境界怎麼盡收些思夫的怨詩在詩經；好笑的是周皇後還在怕自己打哪個皇子的主意。
于是待又一次唱閉時，周夢突然笑道“如此好詩，未免唱得太悲傷了些。”
“詩好了，該怎麼唱。”周皇後笑道。
“韶華易失，莫要好高骛遠，屑想不可及的人。如此質樸的勸勉詩，不該悲傷。”周夢笑道，心中想到還是古人含蓄，偏偏她又沒生個含蓄的腦袋，還聽了這許多遍，才聽出來。
“看來你已是想明白了，本宮就放心了，你也不用太過悲傷。”周皇後說道
“周夢并未悲傷，隻是覺得了了樁以前的荒唐事，現在高興還來不及呢。”周夢笑道。
“果真？”周皇後很是不信的看着周夢，生怕錯過周夢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當然。”周夢向周皇後眨了眨眼笑道，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周皇後面前如此放肆了。
“你倒是真灑脫。”周皇後笑道。
周夢笑笑，心中想到“天下的男人又不是隻有姓李的。”